“陛下,别难过了!”
莲音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能看到国君的眼泪,安笙平时要强得跟什么似的,自己几乎与他朝夕相伴这么多年,却没有看过他脆弱的一面。
他这个时候,哭的简直就像一个受欺负的小孩子。
莲音顿了顿,温声安慰,“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天下女子千千万,宋汐固然才貌双全,比她貌美者,聪颖者未必就没有。只要您振臂一呼,多少人等着您的垂青?她们必然对您一心一意,您又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平白受这些委屈?”
安笙哽咽地开口,眼中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可她们,都不是宋汐啊!”
只这一句,莲音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回来了,叹了口气道:“陛下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何须要看她人的脸色,明着不行,就来暗着,总有办法能达成所愿!”
安笙似是缓过来了,拿丝帕一擦眼泪,冷静道:“你不知道,她最恨别人背叛,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无论我多么过分,她至少能把控,便会对我放宽一则,而我,也可以评估她的底线,不会让她彻底寒了心。若玩阴的,我倒是不乏手段,只怕过犹不及,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之所以无所畏惧,不过是仗着她对我有情罢了,她若跟我离心,我拿什么去与别人争。”
莲音看他一本正经地分析,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宋汐,真是一剂戒不掉的毒药,害陛下至深。
“陛下可有主意?”
“风宸若那么容易打败,他就不是风宸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急。”
安笙突然想起风宸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知道放弃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是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万分绝望,那是你的家,但你已经回不去了。”
当时,风宸已经被他刺得千疮百孔,却还能坚持说完这句话。
就这么一句话,他就知道,之前那些示威的言论,都白说了。
风宸,不可能放弃宋汐,亦如,安安不可能放弃那个混蛋。
这是一场长期战争,还有的打。
“融阗呢?”至此,安笙收拾起凌乱的心情,一脸平静,若非眼睛还有些泛红,根本看不出他不久前才哭过。
“在门口守着呢!”
除却小路面前的几盘菜,其他人没怎么动过筷子,桌子上还剩了大半的菜。
安笙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意味深长道:“叫他进来吃饭吧,饭菜口味还不错,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战!”
莲音见他一脸没事人似的,满脸疑惑,他家陛下,就是那一阵风呀,真是越来越难捉摸了。
……
离了大厅,宋汐来到风宸院落,一路上遇到过几个守卫,却畅通无阻。
在这府里,已无人敢拦她。
行至院门外,宋汐逮住两个守卫,问道:“你们殿下可在屋里?”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迟疑道:“殿下进去就没出来过。”
宋汐点点头,抬步进院中。
这些人虽带着眼色看她,到底不敢对她不敬,可见他给了她多大的权利。
大门紧闭,屋内连一丝星火也没有。
他真的在里面?
宋汐怀疑地敲了敲门,轻声道:“宸宸,你睡了吗?”
才过晚饭,哪有人吃的这么早的?这不过是个话头。
屋里没声息,宋汐的心反而定了,缓缓道:“宸宸,我知道你没有睡,你不想见到我,我就在外面说。”
宋汐轻轻吐出一口气,“宸宸,我不想说对不起,因为,我与你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
经过安安那一岔,宋汐算学聪明了。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抵都不喜欢另一半用对不起来推脱。
对不起有用,却越用越滥。
当我对你的伤害成了实质,这三个字何其苍白。
但并不意味着这三个字没用,如果你反着用,不但表示了你的歉意,还能降低对方的怒气值。
宋汐在心里暗叹一声,什么时候,对于亲密的人,她也要用上这样的心眼了?
感情,还真是一门学问,尤其涉及到第三者,第四者。“多大点事儿啊,你别生气了,俗话说,吃亏就是得便宜。你看安安伶牙俐齿,却容易得罪人,你脾气好,讲理,我心里向着你——”
话未说完,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露出风宸无表情的脸,他目不斜视,在她的惊愕中,径直从她身旁走去。
“宸宸!”
她以为他要离去时,他却在莲花池旁停住了。
月光下的风宸,仿佛氤氲着无尽的忧思,却又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清逸婉约,优雅脱俗,楚楚动人。
他忽然转过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了些许自嘲,“向着我吗?”
宋汐没由来的心头一紧,上前一步道:“宸宸,我——”
她一开口,却被对方抢白,“他没有问过你,你我之间的关系吗?”
宋汐心里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静默半响,她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瞒你!”
“你是信不过我吗?”
“我是风青岚的事,我也没有告诉安安,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所以,你觉得,我们半斤八两,他绕过你了,我也不应该揪着不放是吧!你说,我讲理。”话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何其嘲讽。
宋汐愣了一愣,着实没想到,宸宸比安安还难哄。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莲花一缕香。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素雅高洁,仿若神人。
她看痴了他,他却虚看天空,喃喃自语,“岚岚,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为何喜欢上你。想了许久,终究没有答案,那是一种莫名的喜欢,没有理由。也许,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被你深深吸引,一眼专注,终身难忘。”
闻言,宋汐动容,心中涟漪阵阵。
第一眼么!
我可是除了产婆,第一个在你出生后看见你的人。因为怕叶妃出事,她生产时,她就守在屋子里。
忙疯了的众人也无暇看她,当听见婴儿的哭声,那么地嘹亮清脆,一向老神在在的她,竟也忍不住拨开众人,去看看这个多出来的小弟弟。
第一印象就是皱巴巴的好丑,鉴于先皇十分期待这个孩子,不止一次与叶妃说,孩子长的定像叶妃,将来如何倾国倾城。每次听了,她都忍不住吐槽:没准像你呢!
鉴于叶妃已经晕过去了,否则,她非得把孩子抱来给她好好看看:瞧你生了个猴子!
但叶妃和先皇好像不这么认为,即便后来看到了孩子,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先皇一脸宠溺地将叶妃和孩子抱在怀里,“瞧,孩子长的多像你,长大定然倾国倾城!”
当时,她嗤之以鼻,你那么什么眼神,皱成这样还能看出倾国倾城?貌似这是个男孩子吧,还倾国倾城?长成娘炮你负责把他嫁出去?
那时她心里是有些嫉妒的吧!
即便活了许多年,重新做回小孩子,享受了久违的亲情,多少让她找回一点儿时的童真。
叶妃,是真的爱她,她毕竟是她的亲身女儿。
在这个孩子降世之前,先皇为讨叶妃欢心,也曾真心宠她。
但自从叶妃怀孕,先皇明显对她不那么上心了。她毕竟是他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儿,人心,总是偏着长的,一个帝王的心胸能有多宽广呢?
故而,她人前倨傲,实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但她同时也清楚,这个孩子的到来,对她是有利的。
只要与他搞好关系,如若他荣登大宝,必然是她一大助力。
她毕竟是他的亲姐,血缘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也许,是她把关系搞得太好了,他才对她产生了畸恋。
想要动之以情,必须自己要动真情。
回顾那许多年,在遇到风曜以前,她真的将他当至亲对待。
人都是怕孤独的,尤其是她,渴望爱与温暖。
他这么纯粹,这么美好,毫无保留地信任着她,依赖着她。
她看着这个小孩,一点点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就好像她精心浇灌的花朵绽放出惊人的芳华。
怎么不令人激动,令人喜爱呢!
尤其在叶妃逝后,他仿若真的将她当做最亲密的人了!
她想,她终究介意先皇的厚此薄彼,曾小心眼地问着年幼的他。
“如果,我和父皇只能选一个,你要选谁?”
那时,叶妃刚逝,先皇虽怜惜幼子,碍于政务繁忙,却无法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
是她,陪伴了他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夜晚,一点点抚平他的伤口。
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好的像是一个人,他们的抵足而眠,亲密无间。
他们躺在被子里,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他一下子将她的手攥紧了,“不能两个都选吗?”
她残忍地开口,“不能!”
他垂下眼睑,长睫毛颤了颤呀,内心做着可怜的挣扎,半响,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低低地嗓音像是天使的吟唱,“岚岚,你不要离开宸宸。”
她一把抱住他的腰,得意地开口,“那就是选我了?为什么呢?”
他不说话,似是难以启齿,脸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红了。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缓缓的开口了,“为人子女,始终是要长大,父皇不可能陪伴我一辈子。”
轻轻的一句话,却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她抚摸着他的长发,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叹息着:傻孩子,姐姐也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
你现在还小,将来就会明白,能陪伴你终身的,只能是你的妻子。
如今想来,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对她就有了绮念。
她的宸宸,并不如她所认为的那样,对情事一无所知。
“岚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我!”
思绪被人打断,宋汐抬眸就对上了一双眼。
他的眼中,似蕴含了无尽的忧伤,脆弱又决绝。
有那么一瞬间,宋汐觉得,只要她说“是!”
这辈子,她与他之间的这比糊涂账,就能两清了。
但她望着他孤注一掷的眼神,那浓郁的忧伤,无尽的相思,几乎要将她溺毙了。
“我——”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与你,便如并蒂莲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之间,何其地亲密。
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宸宸,是你累了,还是我让你太失望了?
你竟也舍得这样逼我!
换做从前,我一定欣然说好,因为,这对你我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你值得更好的,我对淳儿也有了交代。
事到如今,我却恍然发现,我舍不得。
舍不得离你而去,舍不得你对我的好。
人大抵都是贪心的,尤其是经历过背叛的我。
这么多年,你无怨无悔地为我付出,这两年来,他风雨无阻地追逐着我,竟让我产生了依恋之心。
你说,女人是用来宠的,很多时候,我都不把自己当女子,但现在,我想,我真的被你宠坏了。
明知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我发现,我宁可死守着不放,也不愿让你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宸宸,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因为,一个姐姐,不会对自己的弟弟存有这样的占有欲。
只是,喜欢是一回事,我始终无法突破道德的底线,在我和淳儿相好的同时,无意间多了个安安,还来纠缠于你。
如此,我便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我想,你也疲于陷入这段多角恋之中,故而才迫我做出选择吧!
“痴心付无情,明月照渠沟。”风宸却在她的怔愣中,渐渐寒了心,留下一句叹息般的话语,转身便回了屋子。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忍不住伸出手。
只触摸到他如丝绸般的长发,那么柔软,醉人。
亦如他灵魂深处的暗香,只有她能嗅到,芳香馥郁,深情隽永。
可一瞬间,那触感就从指尖流失,徒留她的指尖,停留在空中,怅然若失。
她心忽然就了悟了,这个男人,只有她能拥有。
失去了她,他将再也无法拥有别人。
“宸宸——”
“砰!”
她转身追上,却磕到了门板,这人若是寒了心,动作倒是快。
她推了推,门从里面上了栓。
“你走吧,我什么也不想听了!”里头,传来他淡漠的嗓音,带着些许不近人情。
她不由得黯然了双目,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的香息,丝丝缕缕萦绕在她的心里。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宸宸……
安笙就住在她的院子里,她不想回去面对他歇斯底里的脸,倒是想陪宸宸,无奈他关紧了门,她唯有在西厢的一间房里将就了。
天亮,她一大早醒了,走出屋子,正巧遇见池一给风宸送早点。
宋汐忙迎上去,热情道:“池一,我来吧!”
池一避开她,面无表情道:“主子不想见到你,你走吧!”说罢,就这么站在直愣愣地看着她,也不动作,逼视意味十足。
宋汐算是看出来了,她不走,风宸是不会开门的。
她总不能让宸宸饿肚子吧,遂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走了。
回到院落,宋汐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想悄悄溜进屋子洗漱,最好再睡个回笼觉。
昨晚睡的屋子是书房,里面只有一张榻上,实在不怎么舒服。
加上心里边儿有事,翻来覆去的,几乎一宿没睡。她现在身心疲惫,可不想再开战新一轮的口水战,安安绝对是这方面的战斗机。
甚至用上了轻功,避免弄出动静,让安安发现。
即将走到房门口,却在走廊上与莲音碰了个正着。
宋汐心道,完了,这就是装备战斗机的小坦克呀,他要是开炮,安笙不得立马炸起来。
正犹豫着怎么堵他的嘴,谁知,莲音却端着托盘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连眼尾也不扫她一下。
宋汐就奇了怪了,忽然,她耸了耸鼻子,似是淡淡的药味。
莲音刚刚端过去的东西,是药?
他只会给一个人端药,是安安?
想到此,宋汐心里一紧,转身便跟上了莲音,边走边问,“安安他生病了?”
莲音撇了撇嘴,本不屑理她的,见她揽住了去路,遂不耐烦地开口,“风寒。”
“怎么会染上风寒呢?”昨个儿还活泼乱跳的呢,不会是装的吧!
不怪她这么想,安安鬼点子太多了。
“这段日子,陛下奔波劳累,身体本就有些虚弱,昨个儿你走后,他坐在院子里等了你半宿,说你一定会回来。我怎么劝都不听,这不,一早起来就头晕目眩的,时睡时醒的!陛下任性,还不肯喝药,你来了正好,劝他把药喝了,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见宋汐无语,莲音嗤笑一声,绕过她,往里屋走去。
宋汐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安笙正在睡觉,面无血色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病态。
宋汐上前一步,手掌抚上他的额头,发现确实有点烫。
莲音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便立在床头看她,见她这番动作,便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陛下是装病?”
宋汐忙收回了手,尴尬一笑。
她是有这样的怀疑,却也有关心的成分。
莲音带刺的目光让她坐如针钻,现在的他,不是小棉袄,简直就是一只小刺猬。
“你好好守着他。”说罢,也不等莲音回答,径直走出了屋子。
确定人已走远,莲音这才凑到安笙身边,压低了声音窃笑道:“陛下,她走了,你可以醒来了!”
安笙缓缓睁开一条眼睛缝,确定屋内没有旁人,这才睁开了眼睛,微微吐出一口气。
装睡可真辛苦,尤其是在一个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若非他修习了某种吐纳秘法,又打起十二分的警觉,真怕被她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莲音暗自翻了个白眼,我的陛下,您这是有多小心呀!
堂堂一国之主,过的这么小心也是醉了。
安笙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猛地锤了一下床榻,“尼玛她居然就这么走了!她怎么敢!真是混蛋混蛋混蛋!”
莲音:“……”
陛下您是在说脏话吗?
天哪,我们的陛下居然说脏话了!
心里如何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莲音端起药碗,默默地递到安笙跟前,温声道:“陛下,把药喝了吧!”
安笙吸了吸鼻子,闻着一股苦味,再看那黑乎乎的药汁,眉头就是一皱,偏过头道:“不喝,对了,你告诉她病了吗?”
“告诉了,她还亲自试了您的额头呢,陛下您是真发烧了,好歹喝两口吧!别搞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这你就不懂了!”安笙摇摇头,将药碗推开,一脸高深莫测道:“我淋了雨水,吹了半宿的冷风,好不容易才生病了,怎么那么容易就让它好了?知道什么叫苦肉计吗?能躺着就不要坐着,能淋雨就不要打伞,能大风寒就不要小风寒,病的越重越好,这样才会让她心疼嘛!”
“陛下!”莲音一脸地不赞同,“您是万金之躯,非得要用苦肉计吗?宸王被您逼成那样都没用那一招呢!”
安笙愤愤道:“你怎么知道他没用?没瞅见她一晚没回来?说不定他昨晚就导了一出苦情戏,才把她绊住了呢!你以为我没事儿喜欢折腾自己?她要是回来了,我就不用苦肉计了!这不刚和她吵了,不让她心疼心疼,那混蛋怎么会主动来跟我示好。”
安笙一脸我特么不容易,莲音顿时无言以对,半响,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默默递过去道:“陛下,您嗓子都哑了,您别说了,属下都省的,您不能吃药,总能喝口水吧。”
安笙接过来喝了,将杯子还给他,看着低眉垂眼的莲音,忽然叹了口气,“莲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不待莲音开口,他又自顾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我有分寸的。”
此时的安笙,平和的语气不像是对一个下属,更像是对待一个朋友。
莲音有些受宠若惊,随即,释然地笑了。
宋汐的出现,虽然给他增添了不少烦恼,却也无形中拉近了他与陛下之间的距离,更让他有幸接触更真实的陛下!
……
宋汐回房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回来找安笙了。
莲音看她去而复返,有些吃惊,视线忽然落到她红红的鼻头上,皮笑肉不笑道:“鼻子怎么了?吃闭门羹了吧!”
宋汐:“……”
眼珠子要不要这么毒啊!
莲音将药碗递给她,道了声,“交给你了!”就走出去了。
药汤他似又热了一回,捧在手里热热的,宋汐来到床边,安安朝里躺着,宋汐明显感觉他的呼吸变粗重了。
她坐在床边,手里端着药,望着他的背影道:“安安,起来喝药了。”
见安笙没动,宋汐就叹了口气,缓缓道:“安安,如果我一开始遇见的就是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现在——”
安笙忽然转过身,目光红红地看着她,“现在怎么了?遇不见你,又不是我的错。真爱一个人,跟时间有什么关系,你在这个世上等了你这么多年,还是那么爱你,愿为你做任何事情。可你呢,你跟我说,因为重逢得晚了,你就给不了我想要的了。那这么多年,我都白等了吗?”
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一见她三心二意,他就是忍不住。
这些话就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他疼啊,怎么能不喊?
憋在心里,要疯了的!
“可是安安,我亏欠宸宸太多了,他这么爱我,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他代替你陪伴在我身边,我尝试了,但我都放不下他。还有淳儿,我与他开始在前,我与他,就像是从前的你我一样。我们还有一笔糊涂账没有算清楚,只要他不说分手,我就不能负他。”
“哈?说这么多,你就是三个都想要了?不说我,厉淳同意吗?风宸同意吗?”他字字珠玑,因风寒而沙哑的嗓音,无端多了几分凄厉。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宋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就像是溺水的人在苦苦挣扎,却不得解脱,“一开始,我只是想和淳儿长相厮守,粗茶淡饭,餐风饮露,都无所谓。但是我遇见了宸宸,知道了他那么的爱我,他为了所做的一切,都令我感动。这两年来,我为我隐忍,为我让步,无怨无悔地追随着我,他过的那么苦,他很需要我。恰逢我与淳儿之间出现了误会,他想杀我,我知道了,我爱着他,他却未必那样爱我,在我迷茫的时候,是宸宸陪伴在我身边。我明白了,如果这世上,存在一个人绝对不会背叛我,这个人就是宸宸。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这样一个人,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因为他,我不再畏惧和淳儿对质,无论是好是坏,我会和他说清楚。
我想,若我和淳儿走到了尽头,宸宸也许会是我的选择。
这个时候,你出现。
诚然,我们曾经相爱,我又负你太多。
你是这么的爱我,为了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多么大的勇气。
重逢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
只要你还爱我,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必不负你。
安安,我是真的爱你,是你教会了我重拾爱情。
但现在,我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你能,理解我吗?”
安笙摇头,尖声开口,“这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我来承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了,结果你却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却要我理解你?你特么叫我怎么理解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伤害我?你说,你说啊!”他抓住她的衣襟摇晃着,目露疯狂,仿佛下一刻就要和她同归于尽,却又忽然放软了语气,祈求一般地说道:“只要你一句话,无论风宸多难缠,无论厉淳多难对付,我统统帮你解决,只要你一句话。”
宋汐微微摇头,垂下眼眸,淡淡道:“我们都没有错,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你不能接受这样的我,我会放你离开,对于他们,同样如此。我不会强求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都值得更好的对待,也许,离开我,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安笙浑身颤抖,湿润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哽咽道:“你,你要抛弃我?”
自己一颗心全然拴在她的身份,千方百计地想挽回她的心,甚至不惜弄伤自己来博取她的同情。
可她呢!轻飘飘的一句“放你离开”,就宣布了他的“死刑”。
他现在看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无足轻重,说放就能放的?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呢,觉得你死了,我也就活不下去了。安安的世界不可以没有宋汐,宋汐没了安安,却依旧能好好地活下去。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宋汐看他目无焦距,丢了魂似的,顿时揪心,忍不住掰正他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安安,你听我说,我没有要抛弃你,也不是不爱你。你太倔强了,你的眼里,融不进半粒沙子,这样的你,勉强跟我在一起,只会痛苦一辈子。你想想看,自我们重逢后,哪天不争吵?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痛快吗?你想一辈子都过这种生活吗?”
安笙猛地摇头,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忽然伸手推了她一把,“我不要,不要!你滚,滚啊!”
宋汐不防,药碗脱手而飞,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宋汐先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安安,你好好想想,我回头再来看你。”
宋汐走后,安笙蜷缩着坐在床上,将头埋进臂弯里,无声哭泣。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变成了你不喜欢的样子!
莲音就守在外面,见宋汐走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似的。
只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一个人无法一心一意,势必要伤害到旁人。
可她无法一心一意,这就不能避免。
安安,我只想你过的快活,但这,并不是我能给予的,你能理解我吗?
------题外话------
今天应该还有,一起更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