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安笙有这样的姐姐,得坏多少事。
宋汐将安云搬到床上,将两人的衣服换了过来。
安云的身材在女子中真的很高大,宋汐扯了不少纱幔才将身体裹得像那么一回事。
幸好宫装繁复华丽,遮掩了不少细节,否则,这满是充填物的躯体,真是漏洞百出。
眼角瞥见不远处的梳妆台,宋汐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步走了过去。
叶微会一种穴位易容术,宋汐本是不会的,但这东西毕竟作用在自己的脸上,后来经宁璟解除易容术,她就有了点领悟。虽然达不到叶微那样娴熟,但移动几处大穴,改变外部轮廓还是可以的。
至于细节方面,就用化妆品补充了。
安笙给她安排住房的时候,给她配备了胭脂水粉,柜子里还有不少样式华丽的宫装。
哪个少女不爱俏?安笙以为她为了行走方才扮作男装,到底是个女人,定然也喜欢衣裳首饰之物。殊不知,她喜欢穿男装,只是因为这个世道给予男人更多的尊重,她享受这种平等的目光。
宋汐的化妆技术不错,倒腾完了,看着也有七八分像,若是低着头,半遮半掩,再刻意模仿安云走路,几乎能以假乱真。
临走前,宋汐决定给安笙留个信息。
屋子里没有笔墨,宋汐便拔下簪子在桌上刻字。
因时间紧迫,她刻了简体。
这字体以前风宸看时能猜个*不离十,安笙这么聪明,想必也难不倒他。
她没有察觉,在不经意间,她已将安笙高看一等,甚至于风宸等同。
风宸与安笙,都是她认可的人,至少,在能力上。
即便安笙看不懂,也不要紧,她只是想证明,她非不辞而别。
正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宋汐出去很顺利,竟没有一个人来阻拦。
这院子看不见一个外人,暗处却埋伏了不少高手。
对此,宋汐觉得很奇怪。
她却不知,这些隐卫,只是机械式地服从命令,拦不住进去的安云,她出来就更不会阻拦,他们的任务只是看住宋汐。
离开风涧阁,宋汐又弄晕了一个小太监,换了身衣服。
她武功被制,只能混出宫去。
行至御花园,宋汐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拖住了脚步。
身穿龙袍的安笙坐在凉亭里,身后站着莲音。
隔着半张石桌,跪了一个官员,低眉垂首,一副接受训诫的姿态。
安笙正对着宋汐,在她的印象里,这人不是眉眼带笑,就是横眉竖目,变脸总是比翻书还快,却喜怒分明。
此刻,他却面无表情,还是那张明艳如花的面庞,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双柳叶似的秋水眼,深邃如海,冷如冰锥,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严肃。
即便在百米开外,宋汐还是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低气压。
高高在上,威仪天成。
宋汐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却发现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而那官员,随着时间的流逝,脊背越来越弯,直到卑微地伏到了地上……
凉亭里,莲音目送那官员离去,忽然说道:“卑职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笙漫不尽心道:“讲吧!”
莲音暗窥安笙的脸色,“陛下可是喜欢那宋汐?”
安笙嘴角一牵,眼中闪过一抹异光,“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莲音心里一咯噔,大着胆子道:“此人背景复杂,与昭皇风宸均有牵扯,绝非良配。”
安笙抬眸看他,目光有如芒刺,“莲音,朕的良配需要你来决定?”
莲音猛然跪地,“陛下恕罪。”
安笙却忽然一笑,百媚丛生,看得人心里发冷,“你没有罪,只是太较真。”他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拈住一支艳丽的花枝,微微出神,“放心吧,朕不是昏君,也没这么容易动心。”话音未落,指尖的花朵已然滑落花枝,砸在了地上,一种无声的残酷……
宋汐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将安笙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不是好惹的,若是不小心惹了,走的越远越好。
否则,便会像那官员一般,被压得一辈子翻不了身。
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更是一只笑面虎!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决绝离去……
安笙每每回寝殿,总是不自觉地望一眼宋汐的方向,这是他这几日莫名生出来的习惯。
他想去见她,又从心里不愿见她。
他讨厌自己为一个不想干的人失控,明明只是一个玩具,何必认真,不应认真。
这一日,他回到寝殿,熟料融阗却匆匆来禀,“陛下,大事不好,宋汐失踪了!”
“什么!”安笙大惊失色,身体已先于思考,直奔风涧阁。
进入内寝,见窗幔垂落,他大步走近,猛地掀开,露出睡容恬静的安云,身上却穿的宋汐的衣服。
安笙脸色铁青,厉声道:“怎么回事?”
融阗跪倒在地,“隐卫来禀,安云公主硬闯风涧阁,属下查看时,已不见宋汐身影……”融阗的头越来越低,到最后已快伏在地上,语气惭愧,“请陛下降罪!”
“陛下,她留了这个!”莲音指着方桌。
安笙大步走近,只间紫檀木桌面上,刻了一行字:有事先行,勿寻,后会一……
后会后面还有一横,落笔沉重迟疑,显示出当事人的挣扎。
这一横,是后会无期呢,还是后会有期。
这都不是安笙最在意的。
他伸出抚摸着桌上的字体,目光深得可怕。
这是一种,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字体——简体字。
周围的人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皆屏住了呼吸,莲音有些担忧地开口,“陛下……”
安笙忽然抬掌,狠狠击在桌上,桌子一角被生生劈下一块,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安云猛地惊醒,坐起身子,就见安笙站在几步开外,面目阴沉地看着她,吓得都结巴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安笙很少生气,一旦生气,却比什么都可怕,至少,安云就很害怕。
安笙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中有一种残酷,一字字道:“把公主送回寝宫,没朕的命令,不许出宫门一步。”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安云惊呆了,反应过来,暴跳如雷,“安笙,你凭什么软禁本公主!”
融阗眼疾手快地按住她,顺道点了她的穴道。
安笙脚步不停,身后,传来安云气急败坏的声音,“融阗,你个死奴才,胆敢以下犯上,我要去告诉母后……救命啊!杀人啦!母后……安笙,你这个大混蛋,快回来……呜呜……”
安笙才出风涧阁,便与迎面而来的知秋碰个正着。
见安笙面色不善,知秋心中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陛下!”
心道,莫不是公主又惹祸了吧!
安云一向不喜欢她,最近更是对她反感得厉害,经常刁难她。
知秋也不是犯贱,见她最近没惹祸,也就没看的那么紧。
只要人在宫里,料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哪想,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一早上,她居然都没找到安云的行踪,心中不安,遂来禀告安笙。从宫人口中得知,他往风涧阁而来,便匆匆追来。
事实上,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安云到底闯了什么祸,但一看安笙的脸色,直觉不妙。
果然,安笙连眼尾也不扫她一下,只冷声扔下一句,“下去领罚!”,便扬长而去。
“遵旨!”知秋低垂着头颅,闷闷地应了一句。
眼角瞥见一片暗色衣角停在身旁,是莲音。
“公主放跑了陛下紧要的人!”对方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便紧随安笙而去。
知秋惊愕地抬头,只来得及看见莲音干脆的背影,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
紧要的人么……
宋汐是跟着夜香车从小宫门里出来的。
她不知道,几乎在他出宫门的瞬间,安笙便下令封锁了宫门。
一离开皇宫,宋汐便扒下了太监服,去居民区里偷了一身干净衣裳。
夜晚,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宋汐边走边想出城的问题。
安笙动作很快,城门已经封锁,出城的人需要经过严格排查,此时还得仔细谋划,一旦被抓,她感觉会很惨。
忽然,两道黑长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
宋汐抬头,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巷子口。
黑衣黑裤,唯独在袖口绣了朵白花,在冷夜中,显得突兀又诡异,有如来自地狱深渊的使者。
回头,身后不知何时也被一个黑衣人堵住了来路,眼珠在黑夜中泛着寒光……
半个时辰后,宋汐被套了麻袋,捆住双手,押进一辆马车。
在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宋汐选择放弃挣扎。
这伙人一看就杀人不眨眼,若是惹火了他们,定然没有好结果。
因为,他们不是安笙的人。
往好处想,至少,她不用担心被安笙抓回去了。
两个时辰后,宋汐下了马车,弯弯绕绕,被推进了一个屋子,脚上多了一副镣铐。
这是一间暗室,没有窗户,墙上挂着一盏油灯,脆弱的小火苗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要灭掉。
屋子里还有五个人,各自缩在角落,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昏暗中,看不清几人的容貌,只觉大家神情委顿,有的目光防备,带着些惊惶,还有的如惊弓之鸟。
宋汐在一个看起来颇为冷静的男人身边坐下,低声打着招呼,“你好!”
男人下意识地离开了一些,避免与她接触。
宋汐摸了摸鼻子,不以为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男人沉默,就在宋汐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出声了,“白莲教总坛。”
宋汐吃了一惊,白莲教?
据说是个邪教,其教主练了一种邪功,吸食人血,滥杀无辜,为各大门派讨伐的对象。
她和淳儿行走江湖,还被误认为邪教中人呢!
后来,她买药的时候,也听过白莲教的事迹。
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就进了人家的总坛。
不过,这伙人抓自己干嘛?
总不会是用来给他们的教主“喂食”的吧!
她现在武功被制,简直是羊入虎口。
走个路也能被绑进邪教,这运气也是醉了。
宋汐又问,“他们会将我们怎么办?”
男人闷闷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很快,宋汐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几个黑衣人走进暗室,近距离观察,宋汐才发现他们的袖口绣的是朵白莲花,不愧是白莲教啊!
他们在桌上摆了六个装有清水的瓷碗,又取出一个瓷瓶,往每个碗里滴了一滴暗红色液体。
其余的黑衣人各自压着他们,割破他们的食指,往碗里滴血。
宋汐才知,他们是在验血,却不知道他们验血的目的。
难不成,是为了避免他们教主吸血的时候,血液产生排异?这就跟输血一个道理。
不过,这对宋汐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她是两个血液相容的人之一。
其余四个人当场就被押出去了,他们挣扎求饶,却没有换来黑衣人丝毫的心软。
为首的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人道:“方才那些人,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你们比较幸运,好好表现,可以活命。”说罢,一伙人又快速离去了。
宋汐不知道怎么才算好好表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这么说,自己短期内应当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放血是少不了了!
她当然不会将这些话当真,她只是想着,怎么逃出去罢了。
与她一起留下的,恰好是她搭话的那个男人,也许知道多说无益,这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这些人每天都会来取半碗血,有时取宋汐的,有时取那男人的。
这种状态持续了四天,发生了改变。
黑衣人给她取血时,越取越多,那男人取半碗,她怎么着也得一大碗。
宋汐想,可能是她的血液比较有效。毕竟,她泡过灵泉,又吃了阿寻许多的“灵药”,身体成分比普通人纯粹许多
血液的流失远远比不上产生的过程,宋汐便有些吃不消,脸色越来越苍白,精神也越来越差,这就导致她睡觉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
她似乎真的很重要,那黑衣人怕她死了,便停止了取她的血,转而每日取那男人的血。
没了她的供血,那男人的取血量多了两倍不止。
宋汐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的血,对那教主更有效,乃至于他能暂时忍住不取,让她休养生息。
男人很快消瘦下去,如一朵脱离了枝叶的花朵,快速枯萎。
看着男人一天天绝望的眼神,宋汐有些难过,却无能为力。
终于,男人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宋汐觉得,他可能是死了!
她想,这下该取她的血了。直到这个地步,宋汐也没有害怕,既来之则安之,她有着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隐隐有一种一代枭雄的气魄。
她不想死,但是不怕死。真面临那个地步,她或许会以命相搏,但眼前显然还不到那个地步。
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对方非但没有取她的血,还让她重见了天日。
他们将她安置在一个院落里,摘去了她脚上的镣铐,还给了她一定程度的自由,每日吃食丰盛得像是喂猪。
他们也确实是“喂猪”,因她一旦吃的少了,那些人便会强迫她吃,直到她吃够量为止。
对此,宋汐哭笑不得,还真打算将她圈养起来,可持续发展呀!
就这么过了十余日,宋汐竟真的养出了点肉,红光满面,精神头特别好。
按理说,这养肥了的“猪”,也该宰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某一天,她在院子里赏花,遇见了一个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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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原来是故人,哈哈哈!这几天东奔西跑的,先写点给你们打打牙祭,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