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是两人约定好的原因,阿寻的态度软化许多,对于宋汐吃小豆腐的行为,他也既不给出回应,也没有给予惩罚。
这让宋汐满足的同时,又有点心酸。
他的纵容,只有十日。
宋汐像濒临末日般,在有限的时日里,拼命汲取他的温暖。
就差黏在他身上了,一有机会,就攥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要打坐,她就去为他准备斋饭。
寺中做的斋饭他不吃,宋汐做的,他会点筷子。
这几日,他似乎胃口不错,能吃的一碗素食。
把个宋汐乐的合不拢嘴,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寺中的食材十分单调,她偶尔下山去集市里买菜,尽量使他吃到的蔬菜都是新鲜的。
也便宜了白团,每日她做饭就颠颠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吃饭时连盘子都舔的干干净净。
不是宋汐做的有多好,而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吃宋汐做的饭菜。只是她不明白他的心思,只当他是个没出息的吃货。
哥哥有空的时候,她陪着哥哥,哥哥没空的时候,他陪着她。
这日,她下山买菜,白团亦乐颠颠地跟着。
路过广场,恰逢楼镜尘在讲经,宋汐停驻脚步。
青石铺就的场地上坐满了僧人,穿着清一色灰色僧衣,盘膝坐在草编的蒲团上,一眼看去,全是光溜溜的脑袋,大大小小,圆圆尖尖,倒也颇壮观。
宋汐的视线掠过一个个光头,最终落在尽头的莲花宝座上。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五月里难得的好天气。
不同于平素的雪青色常服,楼镜尘今天穿的很正式,头戴金冠,一身白底绣金纹礼服,滚边处绣了佛家心印“卍”字,据说这是胜义无生,和谐永恒的象征。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与他一身金衣互相辉映,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一般。
这个时候的楼镜尘,是她所陌生的。
不似初见时的漫不经心,也不似与阿寻峙时的咄咄逼人。
他眉目温润,法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充满了圣洁的光辉。
她想,若这世间,真的有活菩萨,应当就是他这样子的。
明明坐在开拓地,清朗的嗓音却响彻场上的每个角落,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她听不懂经文,但她的心,却在这温和的嗓音里渐渐安定,底下的僧众亦听得如痴如醉。
白白呐呐称奇,“这个人是楼镜尘么,跟我在画像里看到的菩萨好像呢,不过,比菩萨好看的多了。”
宋汐笑着摸摸他的头,看了那人一眼,“走吧!”
似有所感,那人抬眸,目光越过千百人众,轻轻地落在她的身上,像一根羽毛,轻轻地落在她的心上。
宋汐颤了一下眼帘,转过身,下山去了。
……
午饭时,宋汐一边吃饭,一边拿眼偷瞄阿寻,忽然看着他,眼珠子不动了。
“阿寻,不要动!”宋汐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他的脸。
阿寻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此刻,见她明目张胆地吃豆腐,就想躲开,却在对上她专注的眼神时,忍住了没有动。
宋汐的手,拂过他的唇角。
他心里,似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撩动。
宋汐的手,落下了,指尖粘着一粒米饭,笑容温柔而宠溺,“有饭粒。”
他垂下眼,默然无声。
阿寻不喜欢她在人多的场合对他动手动脚,不经意间,牵一下他的手,已是他的极限。
如今,她贸然抚上他的脸,当是犯了忌讳。
她以为,他会发飙,至少,也会赏她“一掌红”,哪想,他居然没说话。
他没说话,就是默认。
仿佛看见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开花结果,宋汐一阵激动,脱口而出道:“三日后,金钟寺寺庙,届时,你与我一道去吧!”
白团眼睛一亮,咽下一大口食物,抢先答道:“我要去,我要去。”
宋汐未答,阿寻对她传音道:“阿白怎么办?”
白团没听出来,不代表阿寻听不出来,宋汐说这话的意思,是想与他单独出去。
阿寻既然这么问,心里也是有意思的,宋汐心中窃喜,传音道:“我会与他好好说的。”怕阿寻怪她厚此薄彼,又添了一句,“这几日下山买菜,我都带着他,在集市也玩的很开心。庙会举行三日,头一日我与你出去,后两日,我们带他一起。”
不是她不想带白团,小家伙这样可爱,这些日子也习惯身边多了个跟屁虫了。
只是,谁约会还带只电灯泡啊!
她要造势,与阿寻培养感情,这庙会,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阿寻没有说话,宋汐知他是应了,嘴角便带了笑容。
原本大快朵颐的白团似突然察觉到什么,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两人一眼,然后低下头,闷声吃着东西。
本是很美味的东西,突然味同爵蜡……
厨房里还剩了些饭菜,宋汐本可以留给寺里的僧人,脑中忽然闪过楼镜尘讲经时的样子,心中一动,便将食物装了盒。
来到竹林,宋汐本想敲门,却发现大门敞着。
走进一看,险些吓了一跳。
屋内堆满了书籍,竹简,经卷,各式各样的书头连着头,尾接尾,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明明上次来时,还算整洁,两天没来,怎么变这样了。
目光一扫,忽然定格在一处角落,不动了。
楼镜尘背靠着书架,坐在屋中唯一一块空地上睡觉。
他身旁的书堆了半尺来高,这一块空地,只怕也是他临时挪出来的。
他似乎是累了,平素敏觉的人,像个没有防备的小孩子。
他的身上还穿着讲经时的衣裳,金冠有些歪斜,两缕发丝从额前垂落,打破一丝不苟的格局,将一个活菩萨生生拽入了人间。
即便是睡着,他的嘴角也带着一丝浅笑,给人温和的感觉,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在眼底留下一层暗影,这一刻,因着他的沉睡,连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宋汐难以迈开的步伐,便生生钉在了原地。
不忍打破这一室静谧。
心中越来越好奇,楼镜尘,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为什么认识你越久,越看不透你?
直到一只画眉鸟从窗外飞进来,扑棱棱地停在他的肩上。
黑色的眼珠像是有灵性般好奇地盯着她瞧,瞧了一会儿,它忽然用嘴去啄楼镜尘的下巴。
宋汐唯恐它啄伤了那张完美的玉面,正待出声,楼镜尘眉头微拧,睫毛轻轻抖了两抖。
这是要醒,宋汐没来由的有些慌,也许是自己不请自来吧!
此时撤退未免太滑稽,也来不及了。
那只灰褐色的画眉鸟还没有走开,见他醒来,反而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脸。
楼镜尘睁开眼,他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竟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他反射性地回蹭了一下画眉鸟,宋汐看着眼前这幅人与鸟的互动,禁不住笑出声来。
楼镜尘抬头,有些惊愕,“宋姑娘?”
“是我!”宋汐点点头,这人总是一副凡事了然于心的模样,极少见到他惊讶的表情,倒是莫名取悦了她,“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还没吃吧!”她举了举手中的食盒,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放下,无奈四周一片狼藉,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楼镜尘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摸着后脑勺,尴尬一笑,“抱歉,今天慧心还没来得及过来收拾,我们在走廊吃吧!”说罢站起身去抽席子和蒲团。
宋汐却愣了,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他平时就是这样的生活状态,那天她看到的整洁,才是意外?
楼镜尘的办事效率很高,一杯茶的工夫,两人已经在走廊上席地而坐。
宋汐将几道素菜一样样地摆在矮桌上,“都是自己做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楼镜尘有些惊喜,“居然是宋姑娘亲自做的,那我可真要好好尝尝。”
他将每道菜都尝了一口,一边点头,一边夸赞,“宋姑娘的手艺真不错,寻施主有口福呢!”
被看穿了,宋汐有些不好意思,又见楼镜尘吃的津津有味,倒是有些吃惊,“我以为你只爱吃水晶包子呢!”
楼镜尘道:“我是最爱吃水晶包子,一有空,就下山买来吃。不过,宋姑娘一番心意,镜尘却不能拂之。”
这话若是由旁人说来,少不了有些轻佻,偏偏从他嘴巴里出来,又笑的如此真诚,只叫人觉得坦荡。
吃过后,楼镜尘帮忙一起收碗。
“多谢姑娘款待,镜尘今日很开心。”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言语间多了几分亲昵随意。
“楼居士不必客气。”
楼镜尘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也别叫我楼居士了,这都是外人谬赞,你直接唤我镜尘就好。”
礼尚往来,宋汐只得道:“你叫我宋汐吧!”
宋汐要走,楼镜尘将她送出了竹林,楼镜尘忽然说道:“我爱看书,又不太会收拾,房间里总是弄的乱糟糟的。”
宋汐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只得微笑。
这个人初见时,只觉得他是在天上,认识久了,才发现,他也是地上的……
宋汐一直纠结要怎么跟白团说庙会的事,到了庙会这天,也只得硬起心肠开口。
心道,就算连哄带骗,也要让他留在寺庙里。
她可不敢让他一个人在庙会上乱逛,万一有个闪失,如何向阿寻交代。
她将白团拉至一旁,将早就准备好的零嘴塞到他怀里,“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白团笑了起来,难得的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宋汐总觉得他今天笑起来不是很开心,但她没工夫多想,“小白,跟你说个事。”
不等她开口,白团忽然捂着肚子,一脸难受道:“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晚上只怕不能出去了。”
“是吗?”宋汐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本来做好要费一番口舌的准备,哪想他却“不战而败”。
白团被他看得有点心慌,忙别开眼,“是啊,听说庙会很热闹,本来还想跟着你们一起去的,这下可不成了。”
眼睛里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许有点酸,又有点苦吧!
宋汐微微一笑,摸着他的脑袋道:“庙会有三天,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养好了,明天我带你出去。”
“真的吗?”白团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黑夜里的星星,“那你不能食言!”
“不食言。”
“拉钩!”很久以前,看她和淳儿拉过钩,那温馨的场面一直印在他的心里。
宋汐伸出手,小指与他的勾缠在一起,郑重道:“拉钩。”
宋汐将他扶到床上躺了,走时,看他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一软,又道:“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话未说完,白团便急急应道:“要的。”
喊完似觉得唐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宋汐笑笑,走回床边坐下,手伸进被子里替他揉肚子。
她揉的时候,他就拿眼偷偷瞄她,她看过来时,他又躲开去。
宋汐问了两回,好点没有。
头两次,他昧着良心摇头,第三次,他看看天色,又看看她略微急切的脸,不能再违心说谎了,便点点头。
宋汐高兴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飞快地走了。
白团摸着她亲过的脸颊,笑容慢慢垮下来,眼眶一红,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
……
庙会期间,由于烧香拜佛者众多,商贩门便在庙外摆起各种小摊赚钱。
因着山上要举行祭神仪式,地方有限,一应买卖都设在山下的空地里。
宋汐小跑至阿寻房前,不及敲门,门已然开了。
阿寻一袭白衣,没有带幕离,只在面上覆一块白纱,一头银发已被黑色所取代,露出的肌肤如白玉无瑕,冷魅的狐狸眼清透寒凉,额间印记妖异生辉。
黑发虽然也很好看,却不如银发那样适合他呢!
见宋汐愣住,他似乎弯了一下眼睛,率先步出屋子,“走吧!”
宋汐赶忙跟上,“阿寻,我们先去看祭神仪式吧!”贸易活动之前,要举行祭神仪式。
两人赶到广场,仪式已经开始,百姓们前呼后拥,将一座佛像请出寺庙游街。
避邪石狮在前,宝盖幡幢善后,吹鼓奏乐,热闹非凡。
寺庙中,八方来拜,敬神上香,祈愿还家。
广场上人潮如水,人挤人,脚踩脚。
忽然,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宋汐倾倒在阿寻身上,他扶了他一把,她趁机攥住了他的手。
触及他冰凉的肌肤,她才发现自己汗湿了手,他这样爱干净,可她舍不得松开他。
做好了被挣开的准备,却被反手相扣。
抬眸,正对他清冷的眼,映着她惊愕的倒影,似掺杂了一丝笑意。
她想仔细再看时,他却别开了眼,忽而揽住她的腰,潜入密林,继而冲天而起。
因着上山人多,阿寻不好飞的太高,只挨着枝桠往山下掠去。
他全凭灵力,快而轻盈,让宋汐有一种飞的感觉。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被接触的地方像是印了一块烙铁,烫的厉害。
心跳的有些快,她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
他身形不动,眉头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宋汐没有发现,双臂紧紧地缠住他的腰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异香,她的心也被填的满满的。
快到山下,他将她放了下来,宋汐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他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便随她去了,宋汐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山下,临时建成的饭馆、酒馆、茶馆林立,还有各类民间艺人进行表演营生,有木偶戏,变戏法,高跷等。
阿寻穿着白衣,一身的仙气,即便将蒙着面,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每每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他,宋汐就睁圆眼睛瞪回去。
那些人见她一个年轻后生眼光这么凶,一时倒有些怵。
于是,宋汐志得意满了。
集市上有不少小摊,卖假面的,卖木偶人的,各种刀矛竹龙等,不少制作精巧之物。
阿寻停在一个买假面的摊子前,小贩热情地推销。
宋汐猜,他定然是想给白团挑个礼物,自己也想买两样东西,便悄悄离了他身边。
阿寻没想到宋汐还能主动离了他身边,待他挑好东西,发现宋汐不见,便皱了眉头,宋汐却从旁跳了出来。
“阿寻!”
“你去哪里了?”
察觉到他语气不悦,宋汐笑嘻嘻地挽着他的手臂,“就是去买了点小东西,我们走吧!”
阿寻却道:“不逛了!”
宋汐一愣,随即笑着点头,“人挤人也没意思,听说晚上会放烟花,我们去山上看吧!”
他顿了一下,半响说,“好!”
上去的时候,仍旧是他带着她,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挤进他怀里大吃豆腐,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僵硬,宋汐装作没看到,谁叫他方才纵容她来着。
心中隐隐觉得他今天对她宽容得不正常,但到嘴边的甜豆腐,傻子才不要呢!
她有一种感觉,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
两人停在半山腰的开阔地,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集市,却又远离了喧嚣。
地上是柔软的草地,宋汐瞥一眼他洁白的衣角,正想脱了外衣垫地上,阿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软薄地毯,扔在了地上。
宋汐愣了愣,反应过来,忙不迭将地毯铺平整了。
心道,有个储物空间就是方便。
她也问过白团,能不能给她整一个,白团说这东西在没有修炼的人手中跟个废品没两样,就连他也没有的。
宋汐率先坐在地毯一角,拍了拍另一边,阿寻在她身边从容坐下,两人离了半人宽的距离。
宋汐的手指撑在地上,一点点往右挪,触到他微凉的指尖,颤了一下,而后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低下头,看向她。
宋汐忽然指着山下,“瞧,放烟花了!”
阿寻遂将目光放远。
“啪”得一声,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分裂成无数光点,照亮了小半片夜空。
短短一瞬,烟花枯萎,第二朵,又往上绽放。
橙黄的烟花似流星雨,逐渐下落,伴着百姓们的欢呼声,最后消失在夜空。
就在这片殉烂中,阿寻看着烟花,她看着阿寻。
在一朵烟花绽放时,她忽然唤了他的名字,“阿寻。”
他偏过头,她却倾身吻上了他的唇。
一触即离!
“以后,我定为你做出更好看的烟花,比那宸王做出的更好。”
由于制作工艺有限,烟花并不能连续发射,往往是一筒烟花放一朵,烟花冲出距离十分有限,颜色也十分单一。
饶是如此,百姓们还是十分欢喜,这对于他们,是个新鲜玩意儿。
据说,高空烟花是从风陵传过来的,为风陵宸王所创,风陵京都,每年春节绽放的烟花,要比这个殉烂十倍,颜色也多种多样。
一朵绽放,能照亮盛京的半个夜空。
可惜无人能仿制,宸王也无疑将此技艺外传。
传闻,这是他为某一个人所放。
她信誓旦旦,黑夜中的眼,善良如星辰,坚定又深情。
他望着这双眼,恍然想起,白团说过,她曾与风陵宸王、昭然新帝关系匪浅。
一时间,竟忘记追究她的无礼。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似乎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他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两样事物,摊在他眼前。
宋汐腼腆地开口,“据说,庙会结束时,大伙儿都会买个吉祥物作纪念,这块石雕送给你。”
石雕是一只狐狸,用的玉石不算珍稀,胜在做工还不错,整体呈象牙白,贵在一片心意。
他接过了,看向另一物。
宋汐被他看得脸红,将手一缩,“这个先留着。”
抬眼,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那双银眸竟显得出奇专注,宋汐心中一热,“我想亲你。”
他没有动,只是定定地望住她。
宋汐凑得更近,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难耐,“我真的要——”
话未说完,他忽然低下头,印在她的唇上。
宋汐的身体往后倾倒,飘扬的发丝迷离了她的眼眸,满脸不可置信。
她从未想过阿寻会主动吻她,不去想这异常的背后隐藏了什么,她只想溺死在他的柔情里。
草地上垫了地毯,宋汐倒在地上,并不觉得咯人。
他的唇离开了她,彼此距离很近,她可以感觉他清浅的呼吸,与自己的粗重截然不同。
他的心,是静的,尽管他吻了她。
她忽然有点生气,手掌扣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有片刻的紧绷,黑暗中的银眸泛着一股寒凉,有如一只随时反扑的野兽。
但是很快,他便放松了下来,向她放开了自己的身体。
对于他的这种变化,她惊喜的同时,心底莫名泛起一丝悲哀。
一瞬间眼眶发热,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但她忍住了,只是捧着他的脸,微笑,“阿寻,我想给你生狐狸。”
她骨子里是个很强势的人,所谓的隐忍示弱,不过是因为爱他。
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男人生孩子,但是此刻,她愿意。
一个孩子,或许能拴住一个男人漂泊不定的心。
他的眼眸,泛起一丝波澜,很快便消弭无形,但他的手,却抬起来,轻轻拥抱了她。
宋汐低下身,咬向他的嘴唇。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这个吻十足凶狠,口腔里仿佛尝出了铁锈味,唇舌翻搅,像是在打一场硬仗。
但他只要轻轻回吻,哪怕只要动一下舌头,她便立即缴械投降了。
他的吻很生涩,也许,是他在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与人接吻。
这个意识,让她的心,变得柔软又歉意。
方才,她似乎是咬伤他了。
以他的脾气,本该发飙的,但他却回吻她了。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算死去,也心甘情愿。
但她不舍得,祈求着这个人给她更多。
午夜威风习习,她偏觉得冷。
这是一场末日狂欢,她将用尽所有力气。
她粗暴地撕扯对方的衣襟,眼里有一种凶狠的*,手从衣裳下摆里摸上他的身体。
他只是闭着眼吻她,无言地放任。
衣裳飘起又落下,一件接着一件,直到两人坦诚相见,肌肤相贴,契合得仿若一体。
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无论他是妖,还是人。
不知什么时候,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其实更喜欢女上男下,但是这个人,是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便不忍拂他的意。
男人对于这种事,似乎无师自通。
明明前几次他都昏迷着,这一次,却一点障碍也没有。
这感觉,确实比她一个人忙活要好得多。
身体很欢愉,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心里有些空。
如过今天是末日,但愿不要有明天。
宋汐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衣服,白底绣四角梅,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
阿寻不在身边,她慌忙地坐起身,直到瞥见不远处迎风而立的人影,才长长吐了口气。
宋汐的衣服已被小心叠好放在一旁,宋汐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替他拾衣服的情景,心中一甜。
她快速穿好衣服,走到他身后,将外衣轻轻披在他的肩上。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却又十足地专注。
宋汐莫名觉得紧张,垂下眼眸,一边为他穿衣。
系好腰带,她攥紧他的手,缓缓往回走。
他落她半个脚步,看不见她的脸。
“阿寻,等我解了咒,我们便成亲吧!”
她想过许多种他让她解咒的理由,最后选择相信最美好的一种:他是如此骄傲的人,定然不能接受自己的伴侣是因为咒术爱上自己。
那么,她会向他证明,自己的爱,是真的。
无论沧海桑田,矢志不移。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以为,他是为什么放纵她一夜狂欢。360搜索妙-筆-阁:重生之枭后风流更新快
不过是为净化魔性,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个女人,真是傻的可爱。
第一次,不想甩开她的手。
“等到了那天,再说吧!”语气冷清,波澜不惊。
他终究是,那个冷心冷肺的阿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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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解咒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