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它是真的渴望宋汐能找到它,除了哥哥,她可能是它唯一的救赎。
……
这一天,宋汐自然是无功而返,其他人也没有找到白团的下落,只是宋翎打听到有人在城外看见过一只类似白团的狐狸。宋汐听了,二话不说就决定出城再找,之前找不到,可能是她走的不够远。
心里也在碎碎念,这贼狐狸、臭狐狸,没事儿玩什么离家出走,要是被她抓住了,非得打的它屁股开花不可。
宋汐本想一个人出去找,宋翎和陆时葑又怎会袖手旁观?一致决定帮她寻找,宋汐拗不过他们,便提出分头寻找。
离起事的日子越来越近,正是风宸最忙的时候,他这个主心骨不宜离开大本营,只能派人去寻找,还把浮枭借给了宋汐。
几人出了城,一路朝着宋翎打听到的方向寻找,两个岔口之后,三人分开了。
她走的并不是人流最多的方向,只是凭着感觉走,到最后,她几乎没有了白团的任何消息,只是想着能找一处就一处。
她冒着风雪,三日时间,竟硬生生赶了几百里路。
这一天,雪下得特别大,浮枭虽是一匹宝马,在风雪中赶了三天的路途,也有些吃不消。落在一处山脚,怎么也不肯再前行,宋汐下马摸它的头,见它睁着一双纯良的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目光中不乏乞怜无奈,它实在是跑不动了。
宋汐心疼它,又怕它生病,折在这大雪天里,只有停止赶路。
正到一高山脚下,宋汐远远地看见山林里有炊烟升起,她目光一亮,牵着浮枭缓缓前行。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木房子前。
彼时,天色微暗,小院银装素裹,只有窗内透出的灯火显依稀显露出一丝人烟气。
一丝寒风吹来,树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站在院外的宋汐不禁伸手拢了拢披风,抬手轻叩门扉,嗓音宏亮,却又不失礼貌亲和,“有人在吗?”
连喊了三声,才有人应答,“谁啊!”
声音沙哑苍老,似个老者。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汐听着,像个不会武功的人,心底的戒备稍稍降低,转而侧头摸了摸浮枭的脸,它看起来很不好,眼眸半睁,神情萎靡,像是要生病了。
门很快打开,一个老头探出半边身子,看见宋汐,整个人都愣了。
宋汐身披一件狐裘大衣,漆黑的发丝上落了不少白雪,加之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孔,宛若从地底冒出来来的雪妖。但她嘴角带笑,眼神亲和,着实不像坏人。
老者晃了一会儿神,才堪堪反应过来,“公子有何事?”
宋汐微微一笑,尽量使语气和缓,“我路过此山,因风雪太大,无法前行,想在此间借宿一晚,不知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
她人长的好看,为人又谦和,是个正常人都难以拒绝,何况,这乡下人本就朴质善良,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老者犹豫片刻,便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公子若不嫌弃鄙舍简陋,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宋汐客气道:“多谢老人家。”
老者笑着摆摆手,“我姓张,公子叫我老张就好。”随后看向浮枭,微微皱眉道:“你这马怕是要病,不能再受寒,正巧我院子里有个小马棚,年前还剩了些干草,给它喂饱了,回头再整些药草给它吃,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儿了。”
老者说的轻巧,宋汐暗道,这老人家懂得还挺多的,连给马治病都会。
她环顾一周,很快就在院子的西面找到了他说的马棚,只能容得下一匹马,却也堪堪挡住了风雪,支撑马棚的柱子都很结实,看得出主人下了一番心思。
不过,宋汐见马棚里空空如也,忍不住问道:“张伯像是养过马的,家里还备了干草,如今马棚里怎么是空的?”
老者笑道:“是我儿子的马,他喜欢外出,自然是要骑马,这马棚和马料都是给他的马准备的。”
宋汐一听来了兴趣,深山老林里猎户的儿子居然喜欢外出,还擅长骑马?
“那您可真疼您的儿子,您的儿子现在可在家里?”
闻言,老者的眼神暗淡下来,叹了口气,道:“不在呢,我和老婆子年前天天盼,只在年三十收到一封家书和贺礼,说他有事情要办,今年不回来了。”
闻言,宋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将马牵到马棚里,随后和老者进了木屋。
“谁来了?”两人才进屋子,就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老妇人,两鬓斑白,脸上留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却难掩当年的姣好容颜。
宋汐看她两目无光,暗道一声可惜,是个瞎子。
不过,到了这个年纪,身体上出一些毛病也是难免的,且这老婆子不用拐杖,行动却较为利索,若不看她的眼睛,还当真看不出是个瞎子。
“婆婆你好,我路过此地,因风雪困在此处,不得已来此投宿,打扰之处,请多包涵。”宋汐的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
其实,以她的武功和身份,完全没必要如此低声下气,只是多年的境遇,改变了她的心境,对人对事,她似乎比以往要更宽容一些。
老妇人突然将目光转过来,“是个女娃子?”
这一瞬间,她目光犀利得简直不像个瞎眼的人,让人望之心怯。
那老者“咦”了一声,面带惊诧地看着宋汐。这人虽长相不俗,却气度不凡,一身男装丝毫没有违和感,竟是个女娃娃?他自己眼拙,却十分信任老伴,她虽眼瞎,心里却跟明镜一般,比好些有眼的人还要“看”得清楚。
“原来是个女娃娃啊!”刘老轻叹一声,眼中有赞赏,也有惋惜。
如此气度,如若是男儿身,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宋汐倒是不觉得可惜,就算是女儿身,只要她想,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出门在外,为求方便,只好作了男装打扮。”轻轻一句,算是解释,唯恐两人心生芥蒂。
刘老倒是不介意,两眼一眯,依旧是笑呵呵的。只那老妇人,一张脸上始终面无表情,那双无光的眼睛望过来时,给人一种异常严肃的感觉。
怎么有人到了这个年纪,脾气还这般冷硬,宋汐猜不透,因不想生事,也没多问什么,只想着过了这一夜,明日作别,从此山长水远,再无瓜葛。
“理解理解!”刘老仍旧是笑呵呵的,只那老婆子轻轻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转过身,一撩布帘,走进了里间。
宋汐微微抽动了嘴角,看来,自己不太受欢迎呢!
刘老却在为自家老伴打圆场,“她就是这个性子,姑娘别忘心里去,我儿子不在,你就住他的屋子吧!”
说罢,将她领到了与正厅相连的另外一间屋子。
老者热情地招呼道:“我那儿子自半年前一走,至今没回来过,被褥枕头都是年前新换的。”
宋汐微微一笑,“多谢刘老。”
“天色不早,姑娘好好休息吧!你的马我会替你照顾的。”老者嘿嘿一笑。
“有劳!”
老者摆摆手,出门时,细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老者走后,宋汐开始打量这间房,除了粗制的木床桌椅和木衣柜,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
如此一来,角落里堆放的几口红木箱子、以及大小不一的礼盒,就显得分外醒目,这些本该出现在大户人家的东西,放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刘老说年前他儿子差人送来贺礼,想必就是这些东西吧!
一个乡下小子走出大山,飞黄腾达不稀奇,但宋汐联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妇人,总觉得不太对味儿。
不过,这些事情又与她何干?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那只贼狐狸,再狠狠打它的屁股,叫它离家出走不听话。
这一夜,前半夜的风雪下的特别大,后半夜却响起了惊雷,这雷声一声比一声大,势头比起雨季还要猛烈得多,着实不太寻常。
宋汐被一道雷声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目大睁,机械地调转过头,隔着窗子,望着屋外阴沉可怖的天空,神色晦暗不定……
而在另一处,白团蜷缩在树洞里,在一声响比一声的惊雷中,瑟瑟发抖。
每打一声雷,它那小小的身子也跟着猛地一颤,脑袋都蜷缩在毛茸茸的大尾巴下面,看起来可怜得紧。
它只觉得那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就要劈到它身上来,它实在是怕疼得紧,怕死得紧。
它毕竟还小,又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没有直面死亡的能力。
越是安静不动,越是惶恐不安,死亡的恐惧逼的它快要发疯。
不行,它得逃,逃得远远的,逃到天雷打不到的地方去。
下一刻,白团的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嗖”得一下窜出了树洞。
他在山间疾行起来,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一个信念——逃!
没等它跑多远,天空忽然降下一道惊雷。
这道雷与寻常不同,竟是泛着紫气,冰冷夺目,带着一股夺命般的杀伤力。
雷声也不仅局限于空中,而是对着白团劈过来,目标再明确不过。
幸而它跑得快,与天雷擦肩而过,饶是如此,一声狐狸尖叫还是响彻了森林,这是白团惊恐至极的发泄。
而在它原本站立的位置,一颗大树轰然倒下,在烈火的焚烧下,顷刻间便化成了灰烬。
白团几乎可以想到自己的下场,越发没命地逃跑。
雷还是一声接着一声,白团躲过了五道,却也被天雷的余危伤了元气,几乎在它不得已地落了速度,一道天雷猛然轰下。
它跑不及,只得从旁翻滚,终归是慢了一步。
那天雷虽没打中它的身体,却灼伤了它的小腿,小腿一片黑紫,鲜血流个不停。
眼见天色云雷聚集,紫气弥漫,下一道天雷,定然会要了自己的命,可它已无力再跑。
白团瘫软在地,眼神灰败而绝望。
天雷集聚,天空紫光一闪,白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除却哥哥,竟然是宋汐。
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她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从绝境中拯救出来。
如此,他会感谢她一辈子。
只不过,千里迢迢,终究只是奢望。
雷声越来越近,它甚至可以感到雷霆的威压,刺痛着自己的皮肤,白团不由得卷起尾巴,藏住了狐狸脸,仿若这样,就能摒弃死亡的痛处。
孤寂,等死,没什么比这更凄凉了。
这时的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宋汐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眼见那道紫色雷电就要劈上白团,她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
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宋汐的意识也仿佛淹没在这声巨响里。
------题外话------
有存稿,明日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