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松还未说话,霍三首先对着宋汐嚷开了,“你别白费心机了,我二哥才不会背叛兄弟,苟且偷生。”
宋汐哈哈一笑,“那你真是太不了解你二哥了!”
霍三疑惑地皱眉,转过头去看曹松,风宸的目光也落到了曹松身上。
众望所归的曹松,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望定宋汐,缓缓点了一下头,“我应降,还请王爷和宋公子给我黑云寨众兄弟一条活路。”说罢,对着风宸和宋汐深深拜了下去。
这叛变得也太出乎意料了,霍三那个震惊,反应过来,目眦尽裂,当场对着曹松啐了一口,狠狠骂道:“你个苟且偷生的叛徒,你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我,对不起黑云寨众兄弟,你不是我的二哥。”
若非被人绑着,押着,他早上去拳脚相向了。
正所谓盗亦有道,混绿林的,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义”字,曹松此举,可谓是背信弃义了。
宋汐不以为然,命人松开了曹松。
心里却有些几分吃惊,此前,自己一直易容,如今却是真容,曹松居然一眼认出了自己,确实有些过人之处。
曹松被吐了一口唾沫,正在脸上,得了自由,也顾不得擦,只是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霍三,神情严峻,“难不成,带着黑云寨三百多个兄弟一起去死,就是对得起大哥,对得起你,对得起众兄弟了么?”
霍三一愣,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曹松继续说道:“他们也有家,有妻小,或在山上,或在山下,王爷仁慈,只抓了我等,并未为难妇孺老幼。可若我们真的不在了,他们又何以为继?你孤身一人,了无牵挂,纵然可以一死,又焉知兄弟们愿意同你共赴黄泉?我今日也不把话说死了,回头去问一问兄弟们,是死是活,全凭他们做主。你若真为兄弟们考虑,便不该在这里为难我。
你说的对,我曹松一介软弱书生,确实比不得你一身硬骨头,你说我贪生怕死,背主求荣,不把我当兄弟,我都认。乃至于你要打我出气,回头我也可以请求王爷了却你的心愿。你尽管打,我甘心受下,但如若打不死,今后恩怨两清,再无瓜葛。”说罢,曹松便转过头,不再说话。
此番说的大义,却也绝情,霍三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宋汐首先打破这种尴尬,笑眯眯地说道:“既然曹二当家已经决定归顺,便是我们的上宾。你们兄弟二人意见不合,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来人,给二位准备一间上房,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待侍卫将两人带下去,风宸便对申屠嘱咐道:“申屠,此番辛苦,你回府邸休息去吧,我准你十日假,与家人好生相处。”
申屠摇头,“多谢王爷体恤,只是王爷尚在韬光养晦,诸多事情,不便出面。此非常时期,正是我等效命之时,申屠不敢懈怠,故而心领。此番剿匪,更是密令,不宜让外人知晓,下官歇息半日,即可启程去往青州大营。”
闻言,风宸动容,他何其有幸,得如此忠臣良才,申屠河虽口口声声自称下属,在他心中,早已将他当做兄弟。只是人前不好坏了规矩,申屠河一直恪守礼仪,生怕于他威名有损。
宋汐适时开口道:“申屠将军还是多休一日吧,这三百多名盗匪,若能归顺,只怕还得塞到你青州大营里去,劳你操持。”
申屠河点头,“也好!”
风宸也道:“还是你以前住过的房间,我早已命侍女准备酒菜,你自可以和你几位心腹将领大吃一顿。”
“多谢!”申屠河爽朗一笑。
申屠河离去,风宸便问宋汐,“那霍三一看就不是个好像与的,你放曹松与他独处一室,就不怕他拧断了曹松的脖子,你这一番努力,付之东流?”
这两个月,他在宸王府,也并非闲着,相反,他做了不少事。其中一件最为紧要的,便是筹备一场大清洗。虽说青州是他辖地,在这里,他深得民心,深得军心,总有那么一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漏网之鱼。
这些人,在他“疯”了之后,一颗心便偏向了盛京朝廷,并且蠢蠢欲动。他暗地里调查这些有反心之人,收集证据,将其列入名单,待时机成熟,便进行一场大清洗。
到时,大肆裁汰官员,势必紧缺人手。若这些人真能归降,物尽其用,自然是好。不然,三百来人,杀了填坑都嫌麻烦。
宋汐微笑着摇头,“那曹松颇有些手段,他这么做,定然是有把握劝服霍三,你没见霍三已经被他说动了么?再说,如若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来何用?”
风宸点头,“如此说来,这曹松也不似他自己说的那样大义,投降不仅是为兄弟们的身家性命考虑,更是借花献佛,好表忠心,此人功利心略重。”
宋汐不以为意,“就怕他无所求,这种人才好控制,是个聪明人。”
风宸笑,伸手握住她的,“在我眼里,你才是最聪明的人。”
屋内的侍婢见此,都默默退下,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王府中人,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什么,但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风宸的事,也由不得他们置喙。再者,能进王府的人,无一不是千挑万选,这忠诚便是摆在首位的。故而,宸王府的防守,绝对是密不透风,无论势力,还是人心。
即便这人真的断袖,又能如何?他的人品才学不受影响,他为青州做的贡献不容置疑,他始终是他们奉若神祗的宸王殿下。
宋汐并未挣开他的手,只是笑道:“你这马屁可拍的太明显了!”
既然决定了,她便不会再畏首畏尾,给双方一个机会。
视线落到他的手上,宋汐忽然愣住了,他的手背上,有着形状不一的小伤痕,其实上次牵手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咯,只是因着怕他着凉,便没深究。
翻开他的手掌,果然在掌心,指腹处,都发现不少伤痕,虽然都很细小,却破坏了整体的平滑感,摸起来尤其明显。
风宸的手,本是十足艺术家的手,修长白皙,毫无瑕疵,如今却变得伤痕累累,这让她心疼。
宋汐皱眉问道:“这怎么回事?”
风宸淡淡一笑,抽回手掌,并不说话。
宋汐却猜到了什么,“是上次你磕长头的时候,留下的是不是?”
他仍旧不答,沉默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宋汐遂不说话了,良久,才开口道:“宁璟那里一种去腐生肌的药膏,对祛疤有奇效,下次我拿来给你。”
风宸莞尔,“这都是小伤,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大男人,落点疤算什么。”
再说了,这是我挽留你的见证,是一种美好的回忆,我不想抹去。
宋汐却很坚持,“不,不能留。”
是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强硬,宋汐又补了一句,“宸宸的手原本这么好看,让我爱不释手,落了疤,可惜了。”
同一个意思,换一种方式,就能皆大欢喜,达到目的,何乐不为呢?
闻言,风宸遂笑着点头,“那便有劳你了!”
似突然想起什么,宋汐道:“对了,那个尉迟狂歌呢?回来几天了,在府里也没看见他,是走了还是怎么的?”
风宸道:“狂歌啊,他未婚妻追来了,就赶紧跑了!”
宋汐诧异,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这怎么回事儿啊?”
风宸便将尉迟狂歌的事儿说了一遍,宋汐听得唏嘘,“要我说,这尉迟狂歌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有个门当户对又对他痴情的未婚妻,还挑三拣四的,等错过了,将来有的他后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觉得自由是他最重要的,其他的,自然就不足为虑了。”
宋汐沉默不语。
她忽然想,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帮宸宸夺回失去的江山,让他幸福,快乐。
其次才是自己。
但他的幸福快乐都与自己有关。
恍然觉得,此前自己一直本末倒置了。
口口声声说为他,却一次次伤害了他。
他想要的,或许从来都是自己而已。
宸宸,虽然我不一定会爱上你,但我会努力,即便不能爱你,至少我也陪伴着你……
欠债,还情!
再说安云公主,自从风宸离青州之日起,她便再没见过风宸,来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借口是,宸王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安云当真以为他病了,捉急了几天,再去拜见,还是被拒之门外,也还是同样的借口。安云便犯嘀咕了,心想,风宸不会是不想见她吧!
她越想越坐立难安,还是知秋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宸王怕是不在青州。”
安云震惊了,“不在青州?怪不得连门都不让我进了,那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安云皱眉,“你不是很聪明吗?这都不知道!”
知秋心道,我又不是宸王肚子里的蛔虫,总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他又走的这么突然,也无从推断。
似想到什么,安云忽然问道:“你说,那个宋汐是不是也跟着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知秋眼帘一颤,道:“不知道!”
安云便拂袖离去,她去了宸王府,这一次,是找宋汐。
因着她经常造访,守后院的家仆都认识她了,加之,以往风宸也见了她几次,视作上宾的模样。宸王的行踪是不容过问的,这宋侍卫另当别论,这家仆便给了一句大实话,“宋侍卫出府办事去了!”
这一下,可把安云气炸了,想起平日里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越发咬定这两人有奸情。
但宋汐在她眼里毕竟是个男人,以往又没有听所风宸有这方面的癖好,她不太确定,就去问知秋,“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那啥啊?”
她说的含蓄,似难以启齿,知秋冰雪聪明,自然听懂了,眼也不眨道:“公主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兴许宸王只是出去办事,宋侍卫作为他的贴身侍卫,跟出去也正常。我们出来也有这么久了,宸王您也见到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实则是,事情办完了,也没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她急着去向安笙复命。
安云思念情郎,她也是个女人,如何又不思念自己的心上人,分开几月,只盼能见上一面。
安云哼了一声,偏要一意孤行,“不成,我还什么都没干呢,绝对不能走,否则,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么!只要,也要拔出宋汐这颗眼中钉。”
知秋怜悯地看着她,那你这次可注定又要吃瘪了,这个宋汐,比起当初的风青岚,也弱不到哪里去!怎是你简单的头脑能对付的了的?别到时候被耍的团团转,又怪到我的头上。
知秋实在是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呆了,好说歹说,最后,抬出了安笙。
她知道,安云口口声声说不怕安笙,那也只是在嘴上说说,那人真要动了气,她绝对是最快投降的那一个。分明就是怕极了,心里没胆,只能讨点口头便宜找点面子罢了。
果然,她一说是陛下的命令,安云总算有了忌惮,却还是恳求知秋跟安笙说说,让她再见上风宸一面。
知秋看她可怜,便也允了。回了皇宫,安云想再见风宸,又不知得多久了。
安云就这么在青州的一间客栈里守株待兔上了,为免守门人烦她,她每隔十日,走一趟后门。风宸回来的这几日,她尚且不知,等过了七八日再去,仆从便改口说宸王身体好了,要去禀告,却被安云一把拉住。
她笑呵呵,又贼兮兮地开口道:“我这回不找宸王,我找宋侍卫。”
仆从虽然疑惑,她什么时候跟宋侍卫熟上了,但找宋侍卫比找宸王简单,还是给她去通报了。
宋汐听说安云找她,还是很吃惊的。
这人不是喜欢风宸么?来十次,十次都巴不得黏在风宸身上。她有两月没见着风宸了吧,好不容易能见了,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咋的,居然改找自己了。
不过,鉴于这是位贵客,宋汐不好怠慢,遂让人将安云请了进来。
侍从将她领来的时候还好,仆从一走,安云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我问你,你和风宸是什么关系?”
宋汐坐在上首,微笑着看着她,“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个安云,看起来笨笨的,对情敌还是蛮敏锐的。
安云皱眉,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不说,是不是心虚?”
宋汐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有必要解决一下,“就算我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请问公主殿下,您又要怎么做?”
安云咬牙切齿,“你果然承认了!”
宋汐嘴角一抽,她承认什么了?她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啊!进可攻退可守啊!
果然,安云公主脑洞大开,跟她使用阴谋诡计,你会很伤脑的,因为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好吧,算我承认,你又要怎么做呢?”宋汐笑眯眯地开口。
“我要跟你决斗!”安云一指她的鼻尖,仇视的目光,就像是隔着血海深仇一样,斗志昂扬。
“精神可嘉!”宋汐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深深望住她的眼,“不过,你确定?”
“当然,我可是很认真地,跟你来一场女人之间的决斗!”安云一脸你白痴的表情。
宋汐是真的把她当白痴了,安云,你决斗之前,从来都不了解对手的吗?至少也应该先切磋一下摸摸对手的底,再提出决斗吧!
“这样啊!”宋汐点点头,摸着下巴,蹙眉深思。
“当然!”安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气氛很严肃的样子。
宋汐很纯良地开口,“不过,我为什么要跟你决斗!”
安云险些岔气,几乎是吼出来的,“自然是为了风宸决斗,你以为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就会这么算了吗?我要打败你,把风宸夺回来。”
“万一你打不败我怎么办?”宋汐认真地开口。
“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我可是武安国的大力士!”
“武力跟大力没直接关系。”宋汐残忍地纠正她。
安云微微涨红了脸,却不肯承认,“反正本公主要跟你决斗,你斗也得斗,不斗也得斗。”
“这样啊!”宋汐抿唇思考了一会儿,“那赌注是什么?”
安云真的快被她绕晕了,见她终于肯切入正题,不免松了一口气,“这个简单,我赢了,你就把风宸让给我。”
宋汐接口道:“我赢了,你就不要再来骚扰风宸,你做得到吗?”说到最后,宋汐望住安云,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仿若要将人的吸进去。
安云愣住,不自在地别开眼睛,心里莫名有点虚,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话。
“难道,堂堂武安国的公主殿下,竟是个无胆鼠辈吗?”宋汐遗憾地开口,目光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鄙夷。
安云被刺激到了,脱口而出道:“谁是无胆鼠辈,赌就赌,你就等着成为本公主的手下败将吧!”
看着安云信心十足的样子,宋汐在心里想,云华公主果然脑洞大开。
……
应安云的要求,两人来到城外一处空旷地。
安云是想偷偷解决此事,故而连知秋都瞒着,宋汐倒是无所谓。
安云亮出了自己的兵器,是一把从剑鞘到剑柄都十分华丽的长剑,整个儿用黄金铸成,不但雕工精致,还镶嵌了宝石,一拿出来,在阳光下,简直就要亮瞎了!
如此华丽的兵器,宋汐只能“呵呵”,这玩意儿中看不中用,不是人人都适合用重剑的,而且这剑众又重得不是地方。
宋汐拿出自己的武器,是一把轻薄软剑,拔剑之时,又问了安云一次,“你确定要比?”
“少啰嗦,拔剑吧!”安云丢开剑鞘,握着长剑直接刺了过去。
宋汐一笑,飞身迎了上去。
比试过程,很简单。
至少,在宋汐看来,比起她跟宋翎之间的高手对决,简直就像儿科一样。
宋汐只用了一招,便挑落了安云的长剑。
诚如宋汐所言,力气大和武力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剑尖朝下,深深地插进泥土里,就在安云十步之外。
安云偏过头,呆呆的看着那把亮的晃眼的长剑。
宋汐将长剑一手,淡淡道:“你输了!”
闻言,安云转过头,怒瞪着她。
宋汐挑眉道:“你不会要耍赖吧!”
安云的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她是想耍赖来着!
宋汐故作诧异,“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安云重重地哼了一声,走上前,拔起长剑就走,“算你走运!”
宋汐没拦着她,她就没指望安云能信守承诺,暗恋五年,岂可是一场赌注就能输掉的?
至少,她这段日子不会来骚扰风宸了!
安云的确没再来骚扰风宸,她离开青州,回武安去了。
走的时候,灰溜溜的,一步三回头,看宸王府的方向,一脸眷恋不舍。不过,宋汐是不知道了。
曹松果然劝服了霍三,宋汐再次见到两人时,霍三虽然还板着脸,好歹没有喊打喊杀了,风宸让他进青州大营,跟随申屠河历练,他也没有话说,而是闷哼着应了一声。
风宸也没介意,而是对曹松道:“我青州判司一职,正好空缺,想请曹先生担任此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风宸此举,可谓是礼贤下士了。
昨日前还是敌对关系,今日就委以重任,曹松简直受宠若惊,忙推辞道:“曹某一介草莽,岂能担当如此重任。”
要说这青州判司,管的事情可多了,在官职和俸禄上,与苏澈不相上下。当然了,苏澈与风宸关系亲厚,其地位,他是没得比的。
虽如此,这也是相当看得起曹松了。
由草寇一跃而成为朝廷命官,官职还不小,可谓是一步登天。
不得不提一句,曹松年轻时饱读诗书,也是存了考功名的心思,只是家里贫苦,一次落榜之后,无以为继。他这人,也许做不好文章,也做不来学问,为人处世,却极其圆滑,可谓是个另类人才。当官发财,是他的梦想,可惜事与愿违,最终落草为寇。
如今风宸给他这么一个机会,他心里其实是极其欣喜的,却免不了要推辞客套一番。
风宸微微一笑,“先生过谦了。”
至此,曹松不再谦虚,跪拜谢礼,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谢王爷垂青,下官定然竭尽所能,辅佐王爷治理青州。”
风宸与宋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
盛京,城东,陆宅!
琼月从厉淳房间里走出来,轻轻地带上门扉,正要走出院去,却被秦明叫住了。
“殿下怎么说?”
琼月回头,见秦明从廊下走来,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天气已凉,他身上还带在那把明月扇,只不是没有拿在手上,而是别在腰间,这是他防身的武器。
琼月看了他一眼,往院外走去。
秦明紧跟其后,至一偏僻的假山石洞内,琼月停住脚步,回头,淡淡道:“殿下的狻冰功已经突破了第八层,需要巩固境界,需要闭关半月。”
“这样啊!”秦明点头,“我看你行色匆匆,是否殿下有事情交代你去办?”
琼月随意道:“也没什么,就是带个人回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秦明忽然开口,定定地望住琼月的背影,“我听说殿下对暗部下达了一道格杀令,此事是你负责的吧!”
琼月回头,死死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明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所有所思地开口,“我对那个叶微很感兴趣,听说她以前也是殿下的暗卫,此次格杀的对象,也是她吧!”
琼月三两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秦明被逼的后退几步,背后抵在假山石壁上,他却一点也不介意,只是笑吟吟看着她,脾气很好的样子。
琼月只觉得他的笑容很碍眼,恶狠狠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即便你是陛下的人,我也不买你的帐!”说罢,拂袖而去。
秦明伸手拍了拍被她抓皱的衣裳,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了,“愚蠢的东西……”
……
入夜,胶州王府。
小环和小草正在厅里用饭,青菜豆腐,就两碗白米饭,在豆灯下,莫名显得凄清。自从淳儿走后,偌大的院落,就剩这两个人了。
以往,那人虽然也沉默寡言,有这么个漂亮人在,看着也是一种享受。而且,也处出感情来了,陡然离去,两人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当然了,最急的是胶州王,那几天找人都找疯了。
因为王府里有两名侍卫被打晕了,根据他们的供词,袭击者,有好几个,皆是武功高强,他们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样貌,就被制服了。否则,胶州王少不得要发泄在小环和小草身上。
小草显然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便不再吃了,问小环道:“小环姐,你说,公子还会回来吗?”
小环吃饭的额动作一顿,抬起头,幽幽叹了口气,“不会了吧!”
闻言,小草眼中一暗,“你说公子去哪里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环微微一笑,目光中有某种祝愿,“那一晚,公子那么安静,定然是他自愿的,依我看,是他要等的人来接他了。他吃了太多的苦,希望,她能过的幸福。”
小草应了一声,低头,大口地扒饭。
那个人能幸福,他很高兴,但是心里还是很舍不得呢,要是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吃完饭,小草回到房间,关上门,回头就见眼前多了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才张嘴,却被人捂住,只能惊恐地看着对方。
黑暗中,只能依稀辨出是个女人,耳畔传来她冷酷的嗓音,“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要带你去个地方。”
不等小草回答,来人一个手刀,他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重生以来,宋汐身边人手紧缺,要使唤人时,深感吃力,便想联系一下旧部。
她将此时透露给风宸,却遭到强烈反对。
“岚岚,我知道你以前势力庞大,但那毕竟是从前,人走茶凉,何况你在天下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焉知他们还能对你忠诚?何况,你以前从不避讳风曜,在你去后,他几乎接手了你全部的势力。你联系旧部,不就等于告诉他,你还没死吗?绝对不行!”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严肃,额头青筋凸起,那是紧张到极致的表现。
说到底,他还是不自信,担心宋汐与风曜再死灰复燃,故而不希望他们有任何牵扯。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将她藏起来,让她只做自己一个人的岚岚。
宋汐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那么多年的心血,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尤其是我的暗枭。是,我在众人眼中,的确是个死人了,我不一定要以原来的身份现世,风青岚已经死了,我如今只是宋汐。我会用我独有的方法联系我的旧部,你或许不知道,我的很多手下,之所以承认风曜,都是因为我。而风曜害死了我,是众所周知的事。
他们忍气吞声,是不想暗枭毁于一旦,是因为缺少号召,缺少一个领袖。忠于我的人,始终会忠于我,我死了便也罢了,但我活着,我就不会放任属于我的人,为杀了我的人效力。”
“岚岚。”风宸皱眉,即便她这么说,他还是不想她再次卷入这个泥潭。
是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豁然起身,风一般地冲出去,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方锦盒,重重地放在宋汐面前。
宋汐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风宸催促。
宋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方小印,半个铜制老虎,还有一块写着宸字的令牌。
“这是我的私印,虎符,和象征我身份的令牌,分别能调动我的所有暗卫,青州二十万兵马以及掌管整个宸王府。”他定定地看着宋汐,语气坚定而深情,“这些都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
宋汐心头大震,看着手中的物件,半响不能言。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语带恳求,“这些,足以弥补你在青州的势力了吧!”
宋汐心头很酸,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别的,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此事,再议吧!”
风宸有些失望,还是对她绽开了笑容,“也好!”
宋汐将盒子里的东西推回他面前,道:“这些在你手里更能发挥大用。”
见此,风宸有些受伤,因为她不领他的情。当初,她明明可以和风曜风雨同舟,换了自己,却分得这样清。
宋汐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笑道:“我的意思是,存放在你那里比较安全,我要用了,去你那里拿就是了。我当然知道,你的就是我的。”
风宸一把握住她的手,眼里亮晶晶的,就像得到了主人夸奖的小狗。
宋汐难得见他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他有些不习惯,却没有摆脱她,只是略微羞涩地别开眼睛。
宋汐就不逗他了,正想帮他收起东西,视线落到虎符身上,忽然就愣住了,这虎符让她想到了某个东西。
宋汐见她发愣,不免问道:“岚岚,你怎么了?”
宋汐不说话,只是自脖子里拎出一样东西。是一只精雕细琢的翘尾巴老虎,半个巴掌大小,伏状,平头,翘尾,只有一半,一种特殊的半透明材质,看起来剔透极了。
宋汐将风宸的虎符拿出来摆在一起,风宸的虎符,是站立状,虎身有错金铭文小篆,“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青。凡兴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燧之事,虽毋会符,行殴。”
似乎是有某种共同性,但是,还欠了点儿!
宋汐看着屋外的阳光,心思一动,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将那只“玉老虎”对着阳光一照。
只见原本光滑的虎身,渐渐显出文字:“甲兵之符,右在王,左在然。凡兴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王符。燔燧事,虽毋会符,行殴。”
见此,风宸和宋汐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