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银抖着爪子问席跞方:“刚刚刚刚才,跑进我们脑袋里的是什么?”
席跞方沉吟片刻,答:“……你在识海中,有无发觉异样?”
这个问题问倒了庄银,他的脑洞那么大,“哪种异样?”
“突然出现的怪异之处,也许……是平白感受到与旁人的联系。”
庄银看神经病一样看了眼席跞方,确定对方病恹恹的没力气偷袭后方才闭上眼,沉入识海深处。
识海中如迷雾笼罩蒙蒙不可视。
哦看这边是他还叫庄银时的记忆,五颜六色的,包含了他五彩缤纷的半生。过去的记忆总是让人沉醉,无论愉快悲伤。另一片灰雾才是他的目标。
穿过作为子凌的短暂几年留存下的记忆灰雾,最后被一堵上着大锁的黑墙阻挡,间或有雾气从墙的那头弥漫而出,稀稀拉拉的代表他破碎的记忆。看到这堵墙,他如何不明白重拾三年来的记忆只要打破锁和墙,然而他只驻足了须臾,转身绕着墙继续前进。
墙并不太宽,绕过墙他又能继续深入识海,如他所想,墙是四面围拢的,像个没盖的匣子拢住飘忽的记忆。绕开封存的记忆,前方不再是灰蒙蒙,而是笼罩于乳白色光晕中,脚下荡荡漾漾仿佛浸足阳光晒热的海水里。
在他仍坚信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的时候,他不知道识海是个啥,当他刷新三观踏上仙途后,他没参观过自己的识海。所以说,主角说的“突然出现的怪异之处”到底是个肾啊!
念及席跞方,眼前忽闪现一道红光,自识海深处蔓延不知向何方。庄银登时吓得一个激灵,心里咯噔、咔嚓、我擦咧……神识退出识海,睁开眼瞅着席跞方,他恍然觉得有道红线连着他与面前的人。
“好像是多了什么……”
“是什么?”席跞方却连声追问,脸上的表情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硬要说的话……好像有光,而且它指着你?”庄银不确定道。
“那便没错。”席跞方眸光沉了沉,“虽然我修为被废,但亦有感觉。世间契约千百种,最常见的是灵兽契约与道侣契约。听闻道侣结契,有契结同命同死的,有契结心意相通的,也有契结忠贞的。”
“契结同心,死生相随……”庄银脸色一白,心如死灰。
席跞方颔首,“应当是道侣间的契约。”
庄银认认真真盯着席跞方瞅了几秒,默默掏出短剑,剑刃冲着席跞方劈砍下去:“去尼玛的道侣!还老子清白啊老子还没泡上妹子呢!”
席跞方瞳孔骤缩,下意识侧身向后闪避,不料庄银嘴上喊得凶狠,那支短剑却犹如劈在不可见的屏障上,悬于半空,不得进寸尺。
“……”
“……”
气氛一瞬凝滞。
“看来是道侣间相当严苛的一种的契。”席跞方庆幸两人莫名其妙的结契,否则以他毫无反抗之力的现状,当下他就该化作剑下亡魂了。
“就是说,我杀不你,你也杀不了我?还要一起死?”
“任何情况下,无法背叛道侣。”席跞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庄银。
“能解吗?”庄银冷着脸收剑,“我可以起誓在你伤愈前不动你。甚至保护你。”
“并非我顾虑这些,师兄,道侣结契者良多,但未曾有道侣解契的传闻。何况我们间的是如此严苛……现下我修为尽失确实没有办法。倘若我能修补气海,重新筑基,或许能找出办法。”
庄银生无可恋脸,蹲下摁住欢腾的来回蹦的小穷奇,死劲抚、摸。
——麻麻再也不用担心他娶不着媳妇了,因为他把自己嫁出去了。
不对,为什么是他嫁出去了不能是他娶回一只主角吗?
“师兄?”短时间内庄银再构不成威胁,席跞方心中略宽,一声师兄又喊得顺溜无比。
“干肾!”庄银对席跞方完全没了好脸色,不耐烦吼了声,投去个厌恶的眼神。
“我们既已成……盟友,不如商讨怎样寻找出路。”在庄银的瞪视下“道侣”俩字愣是被席跞方发成“盟友”的音。
“我心情不好,乖,你自己玩。”庄银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揪住穷奇后颈毛往后拽拽,蹲到一边继续蹂-躏。
“……”师兄似乎恢复了以前的面目,席跞方心里挺不是滋味。前一刻还对他满是杀意的人现在揪着他的宠物死命折腾,怎么都觉得不舒服。“那师兄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杀我吗?”
“鬼才要杀你,错觉,那是你人生第四大错觉。”
席跞方认为不要问太多比较好,逼近一步道:“你若无杀意,我便不是敌人。”
“威胁吗?理由就那么重要?”庄银终于放过小穷奇,起身回视。
毛全乱了的小穷奇嗷呜嗷呜滚到主人脚边抱住衣摆。席跞方难得给面子,没有踢开它。
“重要。常言道‘死也要死得明白’。得不到理由,我心难安。”
“那我偏不说。”庄银挑眉,转而打量起洞室。“这里是……”
席跞方顺着庄银的目光环视四周,面上泛起笑容。“一半起居室,对面却是祭台。”
“祭台?祭什么的?”庄银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洞室四壁同前一个洞室相仿,长明灯按着奇异的轨迹排列,其长短一致,烛火大小也像是相同的。洞顶石壁镶嵌大大小小的明珠,星罗棋布,正是仲夏星空布图。
脚下岩石平整光滑,绘有朱红图纹,向一面墙延伸,尽头贴壁垒砌着一个石床,雪白纱织自顶垂落。石床左右是石桌与石柜。与石床相对的另一面是数尺见方但只有寸高的巨大石台。石台上绘着诡秘符纹。
石台即是祭台,他们的脚下、头顶、四壁、祭台上皆布阵法。
席跞方将视线放在石床一侧的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