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白依依,叶君宜就一直躺在榻上发愣,秋菊、春兰等人虽是被放回院子里了,可是在她禁足期间,是不准这些人进里屋里的。
“夫人,”青玉在一旁的书案上边帮她抄写着经书边问道,“爷说不让你见白姑娘,你非是要见。如今见着了,怎生又是、又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没、没有呀。”叶君宜听了青玉的话,回过神了,“青玉,你觉得白姑娘这个人怎么样?”
“白姑娘么?”青玉漫不经心的答道,“老夫挺喜欢她的,可是爷不喜欢她。”
“她是你家爷的妹子呢,”叶君宜笑道,“爷怎会不喜她呢?是甚事让青玉有这般错觉呢?”
“奴婢才不是错觉呢,”青玉道,“爷若是喜她,怎是不愿纳她进门呢?”
“纳白姐姐进门?”叶君宜听了这话,腾的坐了起来,诧异的望着青玉“爷曾是要纳白姐姐为妾么?”
“这,”青玉自知失言了,赶紧丢了笔,垂立在叶君宜面前,有些惊慌道,“不曾有的事,是奴婢乱嚼舌头,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青玉,”叶君宜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你对爷一片忠心,爷让你好生侍候我,你便是用着心在待我,是与不是?”
“是,夫人。”青玉小声的答道。
“你刚不是失言了,”叶君宜直盯着她道,“你是想提醒夫人,是吗?既是如此,话又何必说一半留上一半呢?”
青玉本就只想话点到即止,此时被叶君宜点破,只得说道老实话:“是,夫人。其实这些事奴婢也只一、二。当年白姑娘进府时,与老夫人一见面,二人就是抱头痛哭。哭过之后,老夫人得知白姑娘的夫婿已是过世,便提议让爷纳了白姑娘,说是皇上也有此意。”
“哦?”叶君宜皱眉道,“既是如此,那爷与白姑娘为何没有......”
“爷与白姑娘都坚决不愿。”青玉答道。
“哦。”叶君宜听了,复卧了回去,漫不经心的应了一下。
“爷对老夫人说,他视白姑娘为亲生妹子,愿是照顾白姑娘一生一世,纳之为妾,却是万万不可。”青玉见了她毫不在意,接着说道,“白姑娘当时哭泣不止,丝毫听不尽爷的话,她道:‘你害死了我的夫君,让我成了寡妇,如今又何必来惺惺作态?你害死他,也不过看中了这副容貌而已,如今我人虽已是在你面前,你却是休要随意羞辱与我,要纳我为妾,我是万不会应。’
爷安慰她道:‘你当了你是亲生的妹子,怎会羞辱与你?我必不会纳你为妾的,待过些日子,我便是给你物色一位好儿郎,将你风风光光嫁过去。’
白姑娘听了,仍只是哭道:‘这世间那还有可与我夫君相比的男儿?那些丑笨男人,我不嫁也罢。你与姨母也不用再理睬我,让我随了他与母亲去罢。我在这世间孤零零一人,随他们去了才好呢。’
她说着这些话,便是到处求死觅活,老夫人与爷千般劝、万般阻,许诺她这般、那般事,她仍是不依。屋里大家一时不慎,她竟真是一头撞上了柱子,头上撞出个窟窿,流了好多的血,老夫人见了心疼不已,问她道:‘依依你究竟是要怎样才是不要这般糟蹋着自个?’
这时那白姑娘便道:‘人都说我是绝代风华,我与定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我夫君本就是这样的男子,如今他去了,却是表哥的错。表哥他害了我孤苦一人活在世间,你们要我活,便是要找个与夫君般的男子赔给我才行。'
爷问她道:‘我上那儿去找这样的男子来赔你?要不,我让圣上贴了皇榜,让全国相貌品行绝佳的未婚男子前来,随你挑,你挑中了谁便是谁。'
‘我说了我不嫁那些丑笨的男人,’白姑娘哭道,‘是表哥你害了我这一生孤苦,自是应由了你来赔我,当然不是与你为妾,你却应是三媒六证、八抬大轿来娶我。’”
叶君宜听到这儿,心中突的一跳,见青玉顿了下来,便是问道:“那老夫人与爷听了她这话是何态度?”
“老夫人听了当然有些勉强,”青玉答道,“她虽是疼爱白姑娘,可白姑娘毕竟已不是清白的女儿家。至于爷的态度很强硬,坚决不愿娶白姑娘。白姑娘后来见了爷的态度实在坚决,倒也不再哭闹,却是说道:‘表哥害我一生孤苦,却又不愿补偿,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了,可你也不能娶正室夫人,今日你应了这一事,我便是不再闹了,从此安安静静在这靖国府中到老至死。’”
“爷应她了?”叶君宜接口道,“老夫人为敷衍她,听了这话,自是不再说话。爷听了这话,想着反正姨娘通房一堆,娶不娶正室的夫人又有什么要紧,于是便也是应了下来。于是,这靖国侯府里多年来也未有当家主母,直到一天,我来到了这里。”
“是,夫人。”青玉轻声的应道,“所以爷不让你与她往来,爷的心中始终是在为夫人着想的。”
叶君宜仰面而卧,闭上了眼,静静的躺在榻上,有些以前不曾在意过的事,此时一幕幕出现浮现在了脑海里:在她初次到老夫人那里见了白依依后,在回去的车上问徐子谦那个女子是谁时,徐子谦瞬间闪过的那一丝不太自在的表情;在每一次她与徐子谦提到与白依依的往来时,徐子谦劝诫自己要与她少往来;白依依带着自己到恪王府,对徐子谦的处境丝毫不提,甚至在自己戴上面纱后数次想伸手来揭开.......
“这世间真是奇怪呀,”泪自眼角淌出,她喃喃道,“南来北往那么多的人,竟是找不出一个知心的人来。这世间真是好奇怪啊,那分明是仙一般人儿呵,你听她的声音,宛如天赖之音,你会不喜欢她、不崇拜她么?她分明是对我好呢,怎会有假?怎会有假?”
青玉轻脚走了过去,将一床薄被搭在她身上,转身去继续抄经书。她知道,夫人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叶君宜在卧床休息在此不提,却说那管正家的在正房里趾高气扬的指挥这个、安排那个,活像她才是个正房里的主子,她眼瞅着丫鬟婆子们都忙这忙那,人便是一闪,悄然走出了院子。
一个正打扫院子的粗使丫头见了,冷笑一声,扔掉手中的扫帚,便是跟了上去。
只见管正家的遮遮掩掩一路便走到了曾姨娘的后院墙下,那里有棵极大的老槐树,她刚走到树下,树的另一边便缓缓走出一个婆子——曾姨娘的奶母刑氏,跟来的那个丫鬟是认识她的。
“你终于来了。”刑氏低低的说道。
“嗯,”管正家的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青色香囊,傲然的说道,“我不来怎么办,你这个蠢婆子,给你稍了几次话,你也找不着地,姑奶奶我只好好心给你家姨娘送来喽。喏,在这儿呢。”
“是,谢谢......”
“等一下,”管正家的打开刑氏欲来接的手,将香囊拿到背后,说道,“这天下无免费的午餐,你家姨娘来伸手给我家主子要了这么多的香料了,是不是也该做些事来报答一下我家主子呀。”
“这,”刑氏听了,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半响方道,“我家姨娘的体已银子不多,不知要多少才行。”
“哈哈哈,”管正家的大笑几声道,“银子?我家主子有的是,谁稀罕。我家主子要的是姨娘去办点事,办得好了,我家主子还可以多多的给些体已银子给你家姨娘。”
“这.....”
刑氏听了,便是欲向后退,管正家的人长得比平常女子高大,一把将她拎子回来,也不管她是听还是不听,咐耳便是一阵低语,那跟来的丫鬟本就隔得远,此时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这......”刑氏听完管正家的低语,似被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了几步,“这是万万使不得的、万万使不得的,被爷知晓了,还会饶了姨娘?不......”
“少是费话,拿着!”管正家的凶神恶煞的将香囊硬塞了她手中,“听着,这事你一字不露的回了你家姨娘,定要办到,若是不然,下次休想再得到香料!这断了香料的日子,姨娘想必是深了体会了,不过,只要她将这事办好了,我家主子说了,这香料就拿个一箱、二箱给她,到时她是用也用不完的。”
“可、可......”
刑氏听了这话,更是觉了进退两难,拿了香囊在手中,不知如何是好,正踌躇间,管正家已是转身离去了好远。刑氏长叹一声,只得拿了香囊,回到了屋内。
“这次拿到了吗?”刑氏刚一进屋,正躺在床上心中难受万分的曾氏便开口问道。
刑氏摸摸怀里揣着的香囊,犹豫的道:“姨娘,你可不可以不用这害人的玩意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