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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献辞(1 / 1)

它用隐忍的悲伤和黑暗的力量收敛天下所有的财富,只不过答应了一个人。它要让这片黑暗的大地重新开出绚烂的花。而它上一代、这一代的主人,也终于学会唱出了这首歌。

赋雪并没有预料到那把老者赠送的神剑竟然会有“守护”自己的力量。看着只有几步之遥的受伤的黑衣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忍。

黑衣人看了看赋雪,再次远望,意味深长地说:“我不知道你来到这里是对是错,不过你最好离开日月馆。”言语中似乎多了些关切的口吻。

“想不到弑杀成性的龙扩将军,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一个女子声音从遥远的黑色花海深处传来,带着冷涩讥讽。

赋雪手中的神剑,又恍然一闪。

远方如血一般的霞彩,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晚霞,因为在这里无法确定时间。

不多时,赋学两侧的黑色的曼陀罗纵向分开,从漫默荒凉的西天中,走了一个倩丽的身影。

她面带红纱,一流青色的长发狂乱风中,九绺彩扎发髻上莹亮的彩虹卡饰在霞光中越发俊彩,长颈上碎澜的部落项链、手臂上环绕的银镯、腰间佩戴的玉石的声色,秾纤得衷的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姿。一片片随风纷飞曼陀罗花瓣折服飞落为她铺就一张尊贵的地毯。

她像一位即将远嫁的公主,光鲜亮丽却风尘寂寥,周身沐浴在曼陀罗花帘中。

她自满天的彤云中来,漫漫走进这片黑色的花海中,赋雪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她一身上阔下窄的黑白斜分云衣,夹错六边形彩织的云纹。头戴珊瑚、玉贝、宝珠攒起的龙形熮云冠。一双画彩的眼眸冰冷妖媚,似笑非笑。纤细、洁白的双手,怀抱着琵琶,一头清风丝丝飞舞,和红纱一起遮住红晕的脸颊,裙裾在风中翩跹。

自上向下看,她怀中的琵琶琴头呈墨黑色,绘着一圈金黄色的火焰。画板上镌刻着九条彩龙腾聚斗欢,留白之出便形成淡远的云翳。九条翔龙身形各异,青龙龙目圆睁,凝注身下的山海,喷发一口长气。黄龙闭目,笔直身形穿云纵升,呼唤风云。白龙肆意挥舞利爪,穿梭在流雾山岚之间抓裂坚岩利石。黑龙潜入河山之间,欢畅淋漓的纵览游涌,卷浪破潮。天龙、地龙,海龙一条条灵力威迫的神龙,叫嚣寰宇,呼之欲出。

她彩丽的裙裾有一坐骑。

赋雪为之一惊:

赋雪在日月馆中见过天灵神殿的巨柱云龙雕刻,骑过天冰神殿的冰钰彩凤,天水神殿中驮载巨像的殡鼎赑屃,天震神殿的诳蚩麒麟,却只在画中见过它。

它没有翅膀,雄阔伟魄横空迎风伫立。威严、内忍。

硕大的一颗龙头高高昂起,头上一对遒劲挑飞的龙角。长长的鬃须红烈夺目,宛如鲜血,黑色曼陀花在它麒麟模样的脚下,随意普升簇拥着它一身灰白相间的坚硬鳞甲。口中、鼻中吐散着云烟将黑色曼陀罗吹得乱舞。

它一甩龙须,吸食魔怪的精血,吐纳之间将他们化为财富,给人间带来最多的祥瑞。

它就是传说中的“帝宝”——吞万物不而不泄的貔貅。

她亲启丹唇,嫣然一笑,低头用纤指亲抚一下貔貅的耳朵:今天有客人到我们“彝情别苑”,六月你可要乖乖的。

然后俏媚一挑转向赋雪“赋少爷远到而来,不如听小女一曲”。随即她转动弦轴,调正音弦,甜美歌声愀然而起。

云飞,黄沙流,西风路悠悠。

花倚,白门楼,无语聊折柳。

雪白,狼山口,一月孤城斗。

酒秃,衣冠瘦,青丝变古丘.....

驻马,长喑......星云收

云,本来是晴朗天空中一片白色的云、升起在富庶之地。却随着蛮荒风尘,变得混沌。在这弥漫的风沙、西风中踏上了征戍的长路。人,如花一般的美人,脉脉无语,倚在高楼中,百无聊赖的把玩来年的春柳。征戍的人,鏖战时艰,一座孤城被困狼山,明月似钩,照彻边关,似乎也成为一柄温柔的死亡弯刀。城上的人唯酒是务,日渐消瘦,白了头,甚至荒了命。留下来的马,无主长嘶。天上的星云仿佛都不忍目睹,收起了眼泪。

这首歌谣,凄恻动人,如泣如诉。寂寂短辞,借边塞风物,渲染一片唯美、寥默的场景。淡漠的表现征戍的冷酷,含蓄暗示了情长儿女的悲剧。隐伏着痴情儿女惨淡的内心情怀。

赋雪听的如痴如醉,与湘妃所唱的《湘君归》相比,前者意境蛮迷,色调干枯,和内心的肃杀相得益彰,后者神托情意,色相不显,永远不知道歌者的心愿。两者名字和歌尾结局截然不同,但却同是一首魂歌。

再看那黑衣人也沉溺其中、瑞兽貔貅侧耳倾听,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漫天的孤霞残云,血一般割伤眼睑,巨擘的桅杆耐不住神力厮搏斗摧折倾倒,百舸飞舟片片残浮,云海托起了一个个像浪花一般的尸体。........

折戟、断裂的长剑、缺口的利刀、散落在血染的大地上,风云停止了呼啸,在寂寥悲怆的大地上,他将一个兄弟的眼睛慢慢合起。”

她高高的坐在貔貅背脊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怎么样,可以跟我走了吗?我会帮你复仇。”

“还能见到他们吗?”他明知故问。

“能。你别忘了我......在有鬼的地方.......”

“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每年的六月。那个时候凉山、红河都会有火。”

“我要自己复仇。”他咬破手指。

“那你要不要见冰清玉洁?”女子狡黠的一笑。

她带着笑,他带着泪。一同别了日月馆。

一追随,便是一千年。在这千年时光里,他被分给她。在山头、花间、树丛、石林、瀑湖、鬼兽中她坐在瑞兽背脊上,轻松的吟唱着名为俄、雅、格等歌目,却从来没有听过名为:“左”的歌目。这是她保留的歌目。

他听不懂。因为太深刻。

他听的懂,因为想快乐。

一千年有歌听,等待中.....他就不会寂寞。

“你为什么断他一根手指,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他”。有一天。她第一次发疯似地向她执掌生死的主人嘶吼。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你同样也可以选择的”。

“我还会为他唱歌。”她的歌声是回答。

“他在他们的身后发下了黑色曼陀罗的种子。”

无比尊崇的地位、显赫的荣耀、价值连城的财富、奇诡高妙的神术他们都从书写这首歌的主人手中得到过。

“龙扩将军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黑衣人回过神来,淡漠的眼睛中,漾起一丝丝悲伤。黑色的长鞭在他手中缩变成一条头缎,这头缎名为:英雄结。他紧紧的将这头缎系在头上,看了看她,准备转身离开。

“龙扩,你这懦夫,每一次都这样,为什么听不懂.......你只知道逃避。我看不起你.....”。那女子见黑衣人离开,再也无法保持矜持,无动于衷,向他厉声斥喊。

黑衣人置若罔闻,绕着曼陀罗花丛的一条小径,慢慢远走。

“诗格,原谅我。我不是逃避,我怕在你的歌声中,忘记复仇。”

瑞兽貔貅在一旁,转动眼珠。

赋雪也呆呆看着她们:原来这辞,不是献给自己的,而是为了一个心灰意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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