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冲忽然想起,到‘一庭芳’那晚,当时看见回廊的高灯下,一堆堆的,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赌牌九,有的袒胸裸背,有的面色潮红,有的脱鞋掷履,有的拍蚊驱蝇,有的抓起手边的大口碗,胡乱地闷一口酒,叫嚷几声嬉骂着。想到这里,随即问道:“里面那个雅园与他处房间很不同,是独门独院,窗格雕花,灯笼高挂,荷塘烟柳,景致怡人,整个园子精致华贵,布置得颇为考究,而且要到雅园去,先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回廊,那天我看见几个人在高灯下围坐着赌牌九,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也像门口把守的那二人,他们是把守雅园的?”
无可道:“不错,他们都是把守‘一庭芳’后院的,围坐在一起赌牌九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你那次去,在华堂里忙不迭招呼你们的那个中年妇人,看似是个虔婆,其实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一庭芳’真正的老板是叶迎春,她也是高寀的心腹。”
凌云冲诧异道:“叶迎春?就是瓦子巷柳竹小舍的那个艺伎?”无可道:“她是为了刺探东厂的情报才到瓦子巷去的,奉高寀之命行事罢了。”凌云冲道:“不错,东厂番子常光顾瓦子巷,黄坤这个党头也常去那里玩儿乐,叶迎春正是他的相好。”
无可道:“叶迎春讨黄坤的欢心,目标为的是东厂的情报。”凌云冲道:“明地里她是瓦子巷柳竹小舍的红人,暗地里她是‘一庭芳’的老板,外面的人谁也不知道她才是‘一庭芳’的总管、幕后真正的老板,这样一来,更好的掩藏了她的身份。”
无可道:“那个带你们到后院、领你们上到雅园二楼来找我的那个女子就是叶迎春。”凌云冲恍然道:“原来是她。难怪她和黄坤一唱一搭的说到你,就是想引起我对你的兴趣。你对她的底细知道多少?”
无可道:“叶迎春从不在明处出现在‘一庭芳’,我也是那次被高寀派去查你身世才知道她是‘一庭芳’真正的老板。不过你说的赌牌九的那几个人,我倒是有所发现。”凌云冲道:“发现些什么?”
无可道:“那天,我比你先到‘一庭芳’,看见那几个人在玩色子赌大小,我走过他们旁边时,发现他们掷色子的手法不像中原各门个派施放暗器的技法,倒像是边关异族他们使用短箭射弓一类的功夫。”
凌云冲凝眉思索道:“难道是蒙古人、建州女真人?”无可道:“边关战事频起,西北的蒙古、辽东的建州,战火硝烟从来就没消停过,高寀里通异族,勾结建州已久,这些人是蒙古人女真人都不足为奇。”
凌云冲道:“管他什么建州异族的人,就凭那些个喽罗,高寀的势力人马统统不足为惧。怕只怕他利用些人制造祸端,图谋不轨。‘一庭芳’里各色人等的身份来历,我会一查到底。”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无可道:“高寀用这些建州人绝不是把守一个玩乐园子这么简单,背后极可能隐藏有更大的阴谋。”
凌云冲道:“看皇上究竟怎样处理魏忠贤,到时候又该叫我打理越来越多的东厂事务了,但是高寀这件事我会同时着手去查。”说着看了看窗边,透过关着的窗户,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宫去吧。要是皇上传召你问询今天医馆这里的情况不见你人,那就不好交代了,毕竟明面上他要维护宫里头的规矩,女史也不能过了时辰不归。”
无可也看了看窗边,道:“看天色,还有一会儿工夫,我装好这药酒交给公孙馆主,即刻就回宫里去。”凌云冲道:“好。我们俩不便一同出门,我先回东厂去了。记得我说的话,万事小心。”
这句叮嘱充满了关怀之意,说着拍了拍无可的肩头,眼里尽显温存之情。无可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啦。一定记得。”凌云冲点点头,确定外面无人,走出了医馆诊室。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走出医馆大门,刚从对面街道迎面走来的何璧良正好在不远处看见他走出来。凌云冲一出门,径直向东厂方向走去,没有留意去看街上远处的人,何璧良一看见他出来就怔住了,只见此人丰神俊逸,潇洒倜傥,面孔却是他没有见过的,对他的身份一下产生了兴趣,不由得寻思着这是谁。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何璧良一直望着凌云冲渐渐走远,见他走去东厂方向,心头蓦地闪出一个人来,暗叫:“莫非是他?凌云冲?他到医馆来做什么?”带着杂乱的疑问踏进了医馆大门。进得大堂找到公孙意,说明来意,道:“公孙馆主,我是来帮尚书大人拿药的。”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药方。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公孙意一早便识得何璧良,知道他是高寀身边的红人,尚书府的侍卫统领,偶尔会到医馆来替高寀拿药,就这么认识了。本来拿药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下人做,但何璧良只要有空闲,就专程亲自做,当是尽孝心。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公孙意接过药方,说道:“何公子来取药啊,好的,我马上去抓来。”一看药方上还是之前张无可开的那几味药,道:“高大人一直吃这个方子,看来无可那丫头的医术委实不错,难怪皇上会派她出来义诊。”
何璧良听无可出了宫,不由得心头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问道:“她什么时候在这里来的?”崇祯皇帝安排的义诊活动,京城人人都知道,何璧良和凌云冲一样,都知道义诊这事皇上本没有派无可出宫,没想到临时改变了旨意,派了无可出来。何璧良得知有机会见到无可,顿时喜出望外心花怒放,忍不住一问。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公孙意道:“巧了,就今天她就在这里,现在还在院中诊室配药酒呢,不过现在天色不早了,她就快回宫去了。”何璧良心念一动,问道:“公孙先生,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位穿紫衣的公子是谁?他来做什么?”公孙意随口遮掩道:“哦,那是凌公子,他听说咱们医馆新进了一批花茶,此茶清新滋润,喝了神清气爽,他来买了一点。”
何璧良猜测的问道:“就是东厂那个凌云冲?”公孙意道:“正是,正是。何公子识得他啊?”何璧良道:“不曾有过交往,说不上认识。只是最近他的名头在东厂这么响,我当然也必有耳闻了。”
公孙意点头称是,他怕何璧良再查问下去,忙说道:“哦,我去药房取药,你稍等,稍等。”说着疾步而去。何璧良万万没想到这时散值回来竟然能遇到无可,他想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怎么可以放过?
脑子里正想着怎么做,不经意的一瞥眼,看见柜台上放着开方子的笔墨纸砚,顿时有主意了,一把提起笔来,落笔时停了一下,他想无可认得他的字迹,于是故意改变字型,在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
刚刚放下笔,把纸揣在怀里,就看见公孙意就从堂内走了过来,说道:“何公子,高大人的药已经抓好了。”说着将一包药交给他。何璧良接过,道:“多谢。”付了银子过后,快步走出医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