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的话刚一落地,娄母顿时摇起头来:“阿尼陀佛!三儿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啊!那天雷劈在她身上,不但没事,反而去了她的痴病!这哪是寻常人啊!你再说她老天爷会怪罪你的喽!”
秦珂看看手里的十文钱,又是气又是怒。想想一个月后还要去赎回宝珍娘子的银簪子,顿时抓耳挠腮的从地上跳起来:“好,既然今日你抢走我的钱,那日后也别怪我和你们泾渭分明!”
梨花冷哼一声:“娘,这孩子这么吵,赶紧拉出去吧。”
经过这件事,秦珂终于明白,在异世的生活里暗藏着无数的艰险。她并不是不了解历史的人,更不是只凭无聊言情剧就展开历史想象的小白女。但真正扎根在大楚帝国的时空里,她只能像一叶浮萍般飘摇不定。也许,保护好自己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娄家人本以为秦珂会因为这事吵闹一番,却不料,她只是拼死拼活的和梨花打了一架,之后便一言不发了。
第二天一早,娄母竟然做了几个裹着肉馅的馍。秦珂一口气吃了两个,又趁人不注意装进怀里一些。随后,便起身朝善草堂去了。刚走到门口就见阿牛远远的过来,一只手搭在肚子上,愁眉苦脸的样子。
“阿牛哥哥!”秦珂赶紧迎上去。
那阿牛揉揉眼睛:“你不是……”
“对,我就是痴三儿!”秦珂笑嘻嘻道。“这么早就开工啦?”
阿牛叹了口气:“别提了,今日草堂要进一批连翘,数量不大,又都是轻便的花瓣,马大夫说不需要很多人,我便早早来了,希望能抢到活啊!”
“这样啊!”秦珂笑眯眯道:“我正是来找你的。不想这就碰见了,真是有缘。”
“找我做什么?”阿牛愣住。
“你在药店抗一天包袱赚多少钱?”
阿牛想了想:“一天两文钱。”
秦珂点头:“我有些农活,不知道你能不能干?”
阿牛一听瞪大眼睛:“能!”
秦珂笑道:“给茶树捉虫。每个月捉一次。每次一文钱加三个肉馍。你看如何?”
阿牛想了想:“三个肉馍,这一文钱还下不来呢。行。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开工?”
“如果你方便,那现在行吗?”秦珂心中一喜。
“当然行。在哪都是干!”阿牛憨笑道。
秦珂带着阿牛来到山上。阿牛见到茶园着实是有些惊讶。
“丫头,你这园子为何种在山上?产量多低呀!人家苏家都是种在坡地上的。”
秦珂不想解释,只笑笑道:“各有各的种法,茶味自然也不同嘛。你抓虫的时候且看仔细些,普通虫子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不常见的,定要来告诉我。”
阿牛虽然不懂,却十分听话,见秦珂这样交代,马上点头。
此时鸣泉还没来,山里空气又极好。秦珂便跑去看小灵仙的花田。行走在田间,香气扑面而来,真真是让人心情大好。
阿牛干活极是仔细,转眼就到了晌午。秦珂给阿牛拿肉馍,没想到衣服里竟掉出一只纸鹤兽宠若惊·坏小子,别这样全文。
“这是什么?”秦珂将纸鹤拾起来,放在掌心里托着,端详了无数遍。
“果然是崇拜那利家公子,他随手之物,你竟一直留到今日。”鸣泉走来,肩头还担着一桶水。
秦珂见是他,顿时一瞥嘴巴:“正太,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有多艰难!”
鸣泉好久没听她喊自己正太了,竟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便凑上去看了看:“真的要去卖?”
“那利风说会值钱,你说可信吗?”
鸣泉沉默片刻:“四大家族的长公子都是柳城郡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些附庸风雅之徒最好收集他们用过的物件。不过……”说到这里,他俯身看向秦珂:“你怎么老是因为钱的事情发愁?”
秦珂顿时冷声道:“我可不比你们和尚,不愁吃穿,不必赋税徭役。我们小家小户的,不为钱的事发愁还能发愁什么?”
鸣泉皱起眉头,指了指田间劳作的阿牛:“这个人是自己来的吗?”
秦珂摇头。
“花钱雇来的?”
秦珂点头。
“那还说没钱!”鸣泉狠狠打在秦珂脑门上。
秦珂顿时生气道:“你懂什么,这叫经营!人力资源投入与产出往往成正比!况且,我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鸣泉不懂什么人力资源,正纠结在这些生僻难懂的词语上,秦珂已经拉了他的胳膊:“圣僧!求你陪小女下山走一遭吧!”
鸣泉几乎张大嘴巴:“‘圣僧’又是什么东西??”
“就是我们那里对相貌俊秀,肉肉好吃的和尚的统称!”秦珂拉紧他,一溜烟朝山下跑去。
“你们娄家什么风水呀!怎么看见什么都好吃!”鸣泉红着面皮,任由秦珂一路拉扯着。
“都什么人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秦珂一边跑一边问。
“集市上的一些雅玩店。”
“好,我们就去雅玩店里转转吧!”
二人一路狂奔来到山下,走了不远便进入集市。鸣泉也不常进村,二人找了好久,才在一座小巷子里找到家叫做枕香?鹊难磐娴辍?p鸣泉带了斗笠,自然不被认出。他将袖子卷起,袍子也塞进腰带中,俨然云游的少年玄客。二人来到店中,迎面便见一副绢本设色的金碧山水,气象万千,云吞雾敛中山脉如龙蛇出水,令人如行山中。
“好漂亮的山水!”秦珂凑上去。“这种画法在你们这里竟已有了?”
掌柜的听见响动,迎了出来,不想遇见的竟是一僧一童。“二位少年,这是要买画?”
秦珂早被那画吸引,竟没听见人家的搭讪。那画作十分开阔,足有三米长,上提诗一首。“潜龙卧八荒,口吐蕊珠禅。世事如敝履,弃之成神仙。”秦珂读完,转身道:“鸣泉,你看,这人和你是同道中人呢!”
掌柜的见女孩子并不搭理她,颇有些不耐烦。可一听她口口声声喊那少年小僧鸣泉,顿时凑上来:“小和尚可是枯禅寺的鸣泉?”
秦珂闻言偷笑,心想诡计得逞!
鸣泉先是一愣,随即双手合十:“阿尼陀佛,小僧正是鸣泉总裁他是偏执狂。”
掌柜的一听,马上喜笑颜开,亲自倒了热茶送到鸣泉手里:“先前听说小师傅相貌秀美,又善于寻水,甚是倾慕。后又听人说,在雅集之上,小师傅表演了一招凌空飞练,连荆惠王都大加赞叹。鄙人真是越发想见上一见了。”
鸣泉有些不好意思。为示尊重,他缓缓摘去头上斗笠。那老板眼光直勾勾盯了他半晌,才缓过神来:“哎呦呦!真真是姿容俊秀,朗朗神风啊!”
秦珂早已坐在太师椅上,笑眯眯的望着鸣泉。他明朗的目光就像是飞落的泉水,清凌凌,没有一丝凡尘。十二三岁已是如此俊秀,若是成年之后,这分秀丽中还会滋养出怎样的神韵。这样想着,秦珂便把眼睛眯成了一双弧线。
“小师傅来我这陋舍,可是有什么需要的?”掌柜的颇有点点头哈腰的意思。
秦珂故作神秘道:“掌柜的这里可有小物件?”
“有,当然有。小姑娘想看哪种?玉件?木雕?亦或奇石,琥珀?”
“这些我都不要。可有时人风雅之物?”秦珂微笑道。
掌柜的顿时上下打量起她来,真难以置信,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丫头,谈吐之间竟有这样的气派。这分明是个小人精嘛。“有。当然有。”说罢,他起身拿来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的东西顿时令秦珂二人瞠目结舌。
“这是胭脂?”秦珂打开来一个白玉小盒,凑在鼻子底下闻闻道。
掌柜的顿时笑了:“不错。这是苏三小姐亲手调制的胭脂,名叫雅卉。”
“嗯,挺雅致。”秦珂点点头:“这个是扇子,可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掌柜的得意的道:“这是周家长公子遗失的一把素扇。据说当年四大公子聚在醉风楼一起吃酒,酒过三巡,诗兴大发,公子们命人取来扇面作诗。结果到了周公子,他竟一醉不起。于是坊间流传这样一句佳话,醉风楼里最风流,周大公子空扇拔头筹!”
秦珂竖起大拇指:“好!果然风流!”
“这个呢?”鸣泉指着一只绣着杏子的香囊问道。
“这是邱公子赠给心爱之人的香包,后来那女人死了,这东西便被人买到这里。”
“邱公子??他不是疯了吗?”秦珂直言不讳。
掌柜的叹口气:“说来也是伤悲,那女子叫子英,是醉风楼里的姑娘,当年那叫一个美啊!邱公子也是个痴情的人,竟一味要娶她为正妻,邱府哪里能答应,于是大闹了一场,跳了醉风楼。人死情在,这香囊便是这里最高价的物件了。”
秦珂点点头。恍然觉得,那疯疯癫癫的邱公子竟也鲜活起来。可是,最后一件东西却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一只绣花鞋??”秦珂拎起一只鞋子。“38码的吧?这脚丫子到不小。不过,看来你们这里女子都不裹脚!蛮好!”
掌柜的不知她在说什么,只能赔笑道:“这是宝珍娘子的绣鞋。”
“宝珍娘子?”秦珂顿时瞪起眼睛。
“对呀,醉风楼的头牌。当年利公子和邱公子携美人,出游的场景至今想来还历历在目。只是物是人非已经有两载了吧!”掌柜的叹口气。
“我前儿还见利风和她同乘一骑,怎就物是人非了?”
“怎么?宝珍娘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