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璥城外,是一片波浪起伏的小丘陵。Www..Com丘陵上郁郁沉沉的树林里正传出凄惨的呼号声。
刚刚逃难而来的素朱国难民,没有想到还没有到城门口哭喊一声,求饶一声,便遭到了灭顶之灾。虽然兽兵的人数并不多,只不过数十人而已,但对这些本就瘦成皮包骨,毫无抵抗之力的难民来说,他们根本就是洪水猛兽,所向无敌。巨大的铁棒一声声落下,便是皮开肉绽、骨断筋折的恐怖声。
还有一丝气力挣扎的年轻一些的难民,拼命地往丘陵上逃去,而剩下的都是走不动迈不开步的老弱病残。
这些兽兵在刚才那个残酷冷漠的爵爷面前唯唯诺诺,但现在在这些难民面前却表现出了更加比那个残酷的爵爷更为残暴的一面。打倒了这些手无寸铁的难民还不算万事,更要击打出白花花血糊糊的脑浆才算满足。
小树林中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正在这群兽兵大开杀戒的时候,忽然两个冲在最前面、杀人最多的兽兵突然身体一软,毫无声息地倒地,脑袋一歪,没了声息。
这一倒悄无声息,但却实在死了,顿时让跟在身后的那一批兽兵吓了一跳。他们虽然蠢笨,但还不至于生死不分。一个兽兵上前一摸,吓得趔趄了好几步,不大的眼睛使劲眨了好几下,似乎不敢相信。
一阵黏糊的说话声,他们的头领刚刚被砍了头颅,所以这下这些兽兵真正的群龙无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犹豫间,忽然兽群中又有一人倒地,一声不吭,便去见了死神。这一下。这些兽兵真得吓坏了。它们围成一团,身体在瑟瑟发抖,小眼珠子拼命四下打量,想找寻出到底是谁害死了同伴。
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又一兽兵死了。
“鬼呀!”
小树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让已经心惊胆寒的兽兵再也不犹豫逡巡,嗷地一嗓子兵败如山倒一般,往永璥城城门处撒丫子逃去。
我蹲在一棵树梢上。笑着看这些丢盔卸甲的兽兵狼狈逃窜的模样。
“你还有这一手本事啊。”
身边白色的虚影一闪,我知道驺吾回来了。
“这种事情只会让我丢脸,以后不要再让我做了。”显然对方可不以为我是在夸奖它。
“被人知道才算是丢脸,又没人知道是你做的。丢哪门子的脸?”我笑容不变道。
驺吾哼了一声道,“你的喊声也不错,可以当口技艺人。”
我哈哈一笑,“只要含一口痰就行了,这种黏答答的声音并不难学。”
“你很恶心。”
“你有洁癖。”
……
相互挖苦一番后,驺吾说道:“那些难民逃走了,不过我看见还有更多的难民正在往永璥城的道路上而来,看样子这里的情况很糟糕。也许几天后这里的难民会成堆地出现。”
我微微叹口气,“那也好,他们几处一混,那个什么爵爷就分不出到底哪些是他刚才下令要杀的了,也算他们逃过一劫。”
到时候那些兽兵最多回报一声说是新的难民涌入,被吓破胆子的它们铁定没勇气说自己没完成那个凶残的爵爷的命令。
“难道你认为他们不会下新的清洗令么?我看他们对人类并不如何在意。”驺吾说道。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我当然不会认为这个什么爵爷是人类。
“如果我知道还用在这里琢磨么?”驺吾没好气地回答,“我只知道他们非人。”
非人。我细细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光看那从未见过的飞马和猛禽,便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够控制的。看样子于夫子还有很多消息并未对我说,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这里,还真是不讲理的奇怪地方。”我喃喃道。
经过这一场混乱,那些难民不再敢靠近城门,也不敢再停留在小树林中,只敢远远地躲在山丘上,望着黑夜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永璥城流泪叹息。
城门口燃烧着俩人多高的火堆,兽兵守着城门,更有不少兽兵持火把来往巡逻。城门虽然开着,但是检查要比白天更加严格。
难民的数量比白天更多了,好几批从东山道各乡而来难民挤做一堆,怕被兽兵发现再次赶来斩杀灭尽,灾民们只好靠几个微小的篝火抱团取暖。虽然白天尚且暖和,但晚间实在有些寒意。加上腹中空虚,漫漫长夜更是难捱。
“民不聊生,即便难民越来越多,那永璥城也是不会管了。”夜风吹过,荒野上连一只夏夜末常见的火虫都不得见。与此地比起来,鱼家湾简直是天堂所在。
“不杀就是恩赐了。”驺吾在我体内冷淡地回答。
是,不杀就是恩赐。鱼家湾上下百多号村民,就是不肯归顺素朱国君,竟然遭多年追杀,最终被灭族。
“关来家。”手中的细枝条被硬生生地掐断。
“你前番探查如何?”我问驺吾,“怎么样才能进城?”
“这里进出的所有国民皆有随身的一枚石牒,我看见叶有银牒,不过穿着打扮看着是有些身份的人,所以我想这种石牒可能是根据所持者的身份决定的。虽然看上去虽然没什么特别,但守城的兽兵可以用一个奇特的装置启动,投影出这枚石牒主人的真实模样和相关资料。”
我微微蹙眉,这样便是无法蒙混过关了?
“不可能。”驺吾一口否定,“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从何而来,就现在来看,我们显然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同样弄一个来。”
我点头,即便弄来了,只要一看投影便知道我并不是这枚象征身份文牒的主人。
那么办法只有一个了。
……
黑暗中,一队兽兵走过,我趁下一队来之前,趁机摸到城墙下。永璥城虽然高大宽广,看似牢不可破,但是越是大而宽广的东西也有其弊端,比如太过长的城墙,总有巡逻薄弱的地方。
永璥城东南方,有一片浩渺的湖面,前方左右皆无路,巡逻的兽兵到此便会各自回头往回走。只有这里,是摸进城去的唯一漏洞。
冰冷的墙砖在手底下散发着微微刺人的寒意,我抬头望去,不见城头。这不是城墙,更像一座掩映在云雾中的高山。
是亏心事情做得太多,才起如此高耸入云的城墙么?我冷冷地想着,不过,他们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能抵挡一切的城墙。
我说过,爬墙是我的拿手好戏。虽然这座城墙高不可见,但我不认为它难以逾越。
头顶上的月光正被一片乌云遮挡,我微微扎紧几近破烂的衣服,将背负在背上,用布条细细包裹住的长枪再次紧了紧,心底默默地对驺吾说道:“走!”
“这个……算是爬墙吗?”
正当我双手扣住墙砖,一个冷不丁的声音让我蓦然停下了动作。这个声音充满了调侃和戏谑,一语双关的话语中满是轻佻。
这个声音……我瞪着眼前黑黝黝的砖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用多少辨认,我一耳便能听出,虽然与我的寿命相比,这个声音出现的日子不过短短月余,但是却让我一时一刻也不能忘记。
到这个世界前,我有太多的疑惑,想牢牢抓住这个本该熟悉,却变得陌生,甚至可能是敌人的人,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出现。但是,失去的那一刻记忆,让我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我虽然想过是否有一日能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找到我自己身边的人,但是从未想过,竟然在这里能听见他的声音。
相逢太过突兀,就显得格外惊悚。
我呆滞地扭过头,心底一个声音在大喊,不可能。
乌云缓缓飘走,白色的月光洒落下来,将周围的一切镀上银色的光洁。
一双笑得格外灿烂的桃花眼,光溢流彩。
道士,当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也是这张周正到让人无法忘却的脸。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薄唇,说着同样戏谑的话。
万里他乡遇故知,我应该激动,可是这个故知却可能是仇人。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我想问他,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靠近我们?难道真的像老头子说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放出那本该不存在的三大凶兽?为了将老头子或者那凶猛的蓐收王收服?
一切要问的话太多,一时却无从说起,只有炽烈的目光牢牢地将他的每一个笑容纳入眼中。每一丝细纹,每一个笑纹,还有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眼角波澜。
也许是我的沉默和古怪的脸色让他感到了气氛的诡异,道士眼光一闪,嘴角弯起更加好看的角度。
“啧啧,这个眼神,这个表情,我太过熟悉了……”他狡黠地一笑。
看见我继续傻呆呆地望着他,他自以为地说了下去,“我知道我长得天怒地怨人嫉恨,不过长得太好看不是我的错,错的难道是不该出来吓人?”
是道士!只有他才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死道士!”一把揪住他那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衣服,我的双眼里冒出火光,“你***终于给我出现了!”(未完待续)
无妖不成孽27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