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基业不如邵家已是不争的事实,同时邵家的儿女自小就被进行继承人的培养课程,邵长官的儿女有,邵铭晖的儿女也有,虽说邵依婷在过去的八年里风雨漂泊几乎过着四海为家的日子,而她的才能从来都不比自家哥哥来的差。
对此,赵祁晟心知肚明,迎娶邵依婷这件事如同是自己捡到了一个皮夹子,邵依婷此人也在好多年之后验证了这一事实,但是有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在赵祁晟的心中:邵铭晖这般看重这个女儿,又为何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将邵依婷转嫁给自己这么一个男人?
一到七月,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大地,只要一出门便浑身汗涔涔的就像洗了把澡,这也让邵依婷越发不爱去钟征的秘密基地找他。
“要是夏天能凉快些就好了,小姐你看,我衣裳都湿了。”
松林跟在邵依婷身后,才走了没多久背后的衣衫已经变成了深色,被高温和太阳一晒,衣服一会被晒干一会被汗打湿,这种感觉糟透了。
至于邵依婷已经被晒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她无奈的摆摆手躲在骑楼遮挡太阳留下的阴凉处,用帕子好好擦了擦汗,还要小心翼翼生怕把妆弄花了。
歇了会,邵依婷才稍稍缓过神来,拿了把扇子给自己打了点风,感觉这几日养身子歇得太好了,体质居然一落千丈,才出门走了这么一会就有了中暑的迹象,轻喘着对松林说道:“我觉得我要开始恢复训练了,这样下去养出了娇病,出了什么事都应付不来。”
“什么?”松林瞪大了眼,几乎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热傻了:“这天气还要恢复训练,小姐你不要命了?”
邵依婷眼眸暗了暗,想到顾瑶华那天说的话心中没由来的慌张,可在松林面前依旧装得和平日里一样:“天热算的了什么,不练的话哪天要命的事发生了才可怕。”
“小姐,你不怕中暑我害怕呀!”
一想到邵依婷训练时那副不要命的模样松林就头疼,在国外留学时自己还当过小姐的陪练,那会真的是快被打死了,小姐发疯的模样真是记忆犹新,想想都觉得身上肌肉酸痛,怕得很。
邵依婷看她惶恐不安便知道她的想法,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又不是找你练,张峰张贺都可以,再不行拉你家冯思阳借来用用,我才舍不得拉你当陪练呢。”
两人慢悠悠的躲在阴凉处聊天直到上了有轨电车,才离开大世界附近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不过正是因为这里的乱才没有让邵依婷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那个男人的手臂上留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远远看过去不禁让人生畏,看到两个姑娘如今长得越发水灵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看来当年的“盘中餐”已经成为道大餐,等着他慢慢去品尝。
男人的眼光悠长,心思也全落在邵依婷的身上,可他背后的那个女人却恨得牙痒痒,此刻还不忘挑拨两句点上几把火:“大哥,我没骗你吧?这个女人如今过得如鱼得水,好得不行,你居然还以为她会因为当年的事过得不好,对她心存怜悯。”
“不是说那几年她都消声灭迹,没有人知道她的踪迹。”男人转过身冷眼看着背后的女子,对于她的提议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女子看男人犹豫,心里愈发怨恨起来,笑了一声:“哈哈,是否有人知道那些事又如何,也不想想人家现在都快成了赵家的少奶奶,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哥哥,将来有了赵家帮衬,和赵家合作,你才能完全掌控这一切,让那些说闲话的人都闭嘴!”
男人的五官与女子有几番相似,只不过这些年在外漂泊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没有那些公子哥们看起来细皮嫩肉,反倒是被海风吹得皮肤变得黝黑粗粝,要不是穿得金贵,就连餐厅的服务员都敢用那种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狗眼看人低,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谁害得?
“若不是邵雅清,还有邵家仗着他们那些权势把你逼出去,哥哥,我们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话的女子正是对邵雅清恨之入骨的顾瑶华。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新路集团千金小姐的光环下,她的高傲与自信全由于家族对自己无止境的宠爱与培养,她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喜欢上的男人就要跪在地上舔着她的脚趾头求她垂眸多看自己一眼。
可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上同样自信清高的赵智煊,在她的眼里,这个男人如同是骑着白马的王子,是她生命的曙光,人生的信仰,是她未来的道路上只可唯一伴侣。
令自己意想不到的是,邵雅清又出现了。从幼儿时期,邵雅清的存在就像是上帝和自己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学会了既生瑜何生亮这句话。自从有了邵雅清,所有的荣耀都只属于这位邵家小姐,她聪慧,可爱,事事都能做的优秀。她有一位大家闺秀的母亲,还有一群同样优秀的哥哥姐姐,只要有她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她的身上,就连一点点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在外人的眼里,邵雅清是玫瑰,她顾瑶华就是边上陪衬的一株草,她不甘心,没日没夜的诅咒这个优秀的姑娘有一天会遭难,终于,一声枪响后,那一天到来了。
邵雅清为此消失了将近三年半,当她再一次出现时,这个姑娘身上的光芒早已黯淡,她的身边除了那个叫松林的丫头,没有一个朋友,所有人看到她都害怕。可顾瑶华还是不放心,她的不甘让邵雅清受了第二次苦,人生中那个黑暗的十四岁,让所有人知道邵雅清就是当年那个会杀人的十岁女童,更让邵家人崩溃的事,邵雅清在消失一天一夜后不会说话了。
原因只有她的父亲知道,有人目击了一群少年出入过这套房屋,一个花季少女被侵犯死在了床上,而邵雅清破衣烂衫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被人发现,屋子里除了血腥气还有一股子难以描述的气息。直到两个月后邵雅清看见顾瑶华的大哥时,她发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声尖叫:强奸犯!
为此她再一次淡出人们的视线,而顾瑶华的大哥顾冕骅因为这件事被家族强制送到了国外。
每每想到这里,顾瑶华只恨当时死的不是邵雅清,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究竟是谁她也不知道,可这个人坏了她的事,就活该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今她最大的敌人依旧是邵雅清,这个女人的存在竟然让她成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眼中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不服气,邵雅清那样的女人凭什么可以得到他的爱,那样残破污秽的身子如何配得上她眼中如同天神的男子,所有的一切就应该如她所想,既然邵雅清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抢走了赵智煊,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傍晚,邵依婷回到赵公馆时已经换过一套衣衫,若不是钟征那里实在太热,还被几个大男人拉着比试一番,自己的衣服湿了不说还沾上那些男人身上的汗味,实在受不了了,便偷偷跑了趟混堂里洗了把澡再回家。想来自己也是胆大,那些女子浴室多数都是妓女或者生育过的女人才会去,不过若不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就好顶着一身汗臭回家,想想都觉得恶心。
晨嫂看到邵依婷的衣衫变了样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可看松林手里还拿着她原来的衣服,身上干净的很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惴惴不安的跟在后面伺候着。
“晨嫂,今天这是怎么了?”
对于家里人的变化,邵依婷还是非常注意的,尤其是今天晨嫂看到她那套衣衫时眼神怪怪的,应该是有所误会,不过晨嫂作为大户人家的家嫂自然不会多嘴,她就算有心提醒也只能默默低着头。
邵依婷见她瞧了眼自己的衣衫不说话,这下明白是咋么回事了,笑道:“果然是赵家重用之人,我不过是出门之后出了汗在外买了件新衣裳而已,不用担心。”
“是,邵小姐。”
邵依婷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敢多想,何况在这个赵家邵小姐的地位如先生在上海养着的夫人,却更像小少爷的女朋友,这么混乱的关系看了都觉得烦,她哪能多管?
由于天热身体出汗消耗大,加上白天还和那两位兄弟好好比试一番,吃了饭邵依婷已经累得都说不上话,可明天还要上班,赵智煊和赵祁晟都还没回家,自己先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直到大半夜翻了个身,整个人落到一个干爽舒适的怀抱里,她强打着精神想睁开眼,鼻子先嗅到那一股令人安心的香草气息,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子让她自然而然的放下心继续呼呼大睡。
虽说是睡着了,可耳畔还是听到男人温柔又稍带无奈的叹息:“真是只小猪。”
小猪?邵依婷的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说自己又胖了?不管了,都快累死了还是先睡吧。
次日早上,如同平时邵依婷已经在浴室里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倒是赵智煊赖在她床上不肯起来,看着床上的睡美男,邵依婷伏在床边亲了亲他的脸颊,这么一个亲昵的小动作倒是把人给弄醒了,眉头微微皱着,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哀怨:“你吵醒我了。”
拂过他的脸颊,邵依婷轻声问了句:“我要去上班了,你还睡?”
赵智煊扯扯她衬衣的花边袖子,眼睛半眯着,撒娇似得发出软绵绵的说话声:“别去上班,在家陪我一天,就一天。”
“昨天休息你不在家这么晚才回来还想蒙骗我请假?”她坐起来,瞧了眼床上的男人还是狠下心扳开他的手指头:“不闹了,在这么下去迟到要扣工资的,你睡吧。”
邵依婷起身离开,不过赵智煊也没有了睡意,慢慢的睁开眼睛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为什么空有绵软大床和大好时光就是不见我的美人儿在旁?
四叔,你能想出让邵依婷上班这种法子,真够狠的。
一个上午,邵依婷已经忙得晕头转向,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她咬着笔帽为赵祁晟下午的工作行程进行安排,有些事要提前做好准备,赵君不在自己的工作量一下子大了许多,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累白了头发。
可算是歇息一会,把本子合上,邵依婷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刚想伸个懒腰想起身去吃饭,电话铃却响起来。她无奈的吐了吐舌头,情绪再不满也要换上甜美的嗓音接起电话:“你好,总经理办公室请问哪位?”
“邵秘书,门口有一位姓赵的先生说要找总经理。”
“有预约吗?”
“这位先生应该没有预约过,他说他是总经理的侄子。”
总经理的侄子?邵依婷瞪大了眼睛,赵智煊怎么来了?
“请这位先生稍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她挂断电话,起身敲开了赵祁晟办公室大门,可他正在打电话,这会见她进来便和对方说先等一下,便放下电话捂着听筒看向她。
邵依婷看他中断了电话,便言简意赅的说道:“接待说,赵智煊来了,说是要找您。”
赵祁晟似乎也没有想到,先是愣了下,随后快速的说道:“带他进来,在套间等我,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帮我排出点时间给他。”
“是。”
她恭敬的应了声离开,关上大门后稍稍理了下自己的衣着,然后踩着高跟鞋飞快的走到接待处,可眼前的那一幕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在接待处的桌子前,除了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竟然还看到另一个女人的背影:“我叫秦雨洛,在档案室工作。”
秦雨洛,也就是那个叫小洛的姑娘,竟然在那里和赵智煊说话,如果没有记错,他们之间应该只见过一面,而那一面就是在赵氏门口,没有说过话就草草结束,怎么这会居然聊上了。
“哦。”
赵智煊的声音冷冷的,他别过身看向别处,而小洛好像并不在意他刻意装出的冷漠,还红着小脸问道:“你是来找邵秘书吗?”
“赵先生,久等了。”
邵依婷挂上公式化的笑容,没有显得非常热络却恰如其分的将赵祁晟秘书的身份和气质演绎出来,也让赵智煊回眸见到她的那一刻格外惊艳。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邵依婷就抢在秦雨洛之前把那些所谓的官腔都打了一遍:“总经理正在电话中,他让我过来接您先到大套间里等他,过会一同用餐,请赵先生先随我过去。”
赵智煊知道她今天是故意说出这般职业化的开场白,既然如此戏要演足了,便点头应道:“那就有劳了。”
离开前,邵依婷还不忘看了秦雨洛一眼,还对她微微一笑,亲切之余又略带警告的意味。
在走廊上,经过邵依婷身边的职员见她行色匆匆依旧客气又恭敬的对她打招呼,这些日子赵君不在,邵依婷的名字成为了大内总管的不二人选,又加上赵祁晟重用她多过秘书室的其他几位秘书,大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位邵秘书虽然来了没多久但早就已经是总经理身边数一数二的红人了。
到了大套间里,邵依婷关上门让赵智煊先坐会,自己到茶水间里倒了茶水送到他面前,还没放稳,整个人就被他从背后抱住,她一惊,发出短促的“啊!”的一声,差一点把杯子里的茶水给洒了。
可他的声音里带着笑,还是那种做了坏事被发现贼兮兮的偷笑:“小婷儿,我想你了,是不是很惊喜呀?”
“你吓死我了,在公司里注意些好么?”她努力挣脱了两下,却始终没有从赵智煊的桎梏中逃开。
“笨,门都关上了,谁会知道。”
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邵依婷的耳边,惹得她别开脑袋躲避,可心脏竟然砰砰直跳,对他的举动真是又爱又恨。
但邵依婷真的害怕,好不容易给自己建立如此刚正不阿的女金刚形象,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在套间里和男人搂搂抱抱真的是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赵智煊对她的表现有些不满意,言语里带着一丝抱怨:“还扭来扭去的躲,我早上没抱你心里空落落的,会追过来了。”
“总经理在里面,让他撞见了,多尴尬。”邵依婷压低了声音,眼睛是不是瞥着那扇玻璃门,要是赵祁晟看见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环着自己的手臂一松,她差点就撞在桌面上,缓下身子悄悄喘气,转身发现赵智煊板着脸看她:“你倒是在意他了,到了这里就变他的人了。”
坏了,又闹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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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酱忽然想到几年前还在金陵东路的骑楼里学琴,每个礼拜都要到那里去溜达,前两天说这条街要造地铁重造,变成了单行道开车过去还吃了个罚单,痛心疾首之余不忘把这地方写进去,可以说是上海滩的一大特色哟!
注解①混堂:老上海的澡堂子,按照当时的人的说法这些澡堂子池里的水都是一天不换的,等到晚上水就从清澈变得混浊,所以有泡混堂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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