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家的第三天,邵依婷便开始觉得身子不适,虽说她来了小日子本来就不舒坦,但总觉得这种不适与之前有过的感觉不同。大厨房的血燕依旧每晚送来,然后被倒掉,可见不是那补品的问题。
直到当天晚上,邵依婷实在是没有胃口用餐便早早睡下了,就连赵祁晟来找她也不见。松林还觉着奇怪,小姐不太会这么反常,难道是真的病了。夜里松林去给邵依婷换热水时发现躺在床上的小姐已是浑身发烫发着高烧,这才急急忙忙去了前院的松青苑书房找姑爷帮忙。赵祁晟听说四夫人病了,赶紧让管家去就近的医馆把大夫找来。
大半夜秋月阁灯火通明,邵依婷已经烧的迷迷糊糊的没法清醒,只觉得屋子里很吵,好像进来了很多人的样子。
请来的大夫看了半天便说是通常的感冒发烧,写了方子开了药便离开。苑子里欢欢和松林轮流在屋子里守着,姚妈妈在外面煎药,喜喜则不停的换冷水给邵依婷擦身。一晚上邵依婷一直没有醒来,反而烧的有些说胡话,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喝下去的药也被吐来,这下把守在秋月阁的赵祁晟给急坏了,在房里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直到天亮,松林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自己给邵依婷把脉,总觉得小姐不像是大夫说的感冒发烧这么简单,自作主张拿出藏在梳妆台里的银针对小姐施针,没想到居然把邵依婷弄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松林眼睛通红站在床边,嘴里不停喊着:“小姐,你醒了吗?”邵依婷想伸手揉揉眼睛,却感觉浑身肌肉酸痛,动一下就冒出一身冷汗。
“小姐,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都昏睡了一晚上快把我吓死了。”松林发现邵依婷身体抽动一下,但是想动又动不了,便凑到她面前问:“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呀?医生说你是感冒发烧,可是松林觉得有点奇怪便对你施针,这才把你弄醒。”
邵依婷身上动不了,脑子却清醒着,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到赵祁晟也在边上,艰难的张张嘴,使了很大的劲发出声音对松林说:“好像…中毒了,保…心丸…。找师傅…”
此时的邵依婷气若游丝脸色惨白,觉得说这么几个词都很困难,心脏剧烈收缩好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胸口像是闷了一团湿棉花让人喘不上气,憋得她眼角有一丝晶莹滑落。
松林一听,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慌张的点点头。赶快擦干眼泪,去找了保心丸给邵依婷服下,喂她水喝却看到小姐紧紧闭上眼睛。然后赶紧转身轻声告诉赵祁晟,小姐是中了毒。
赵祁晟听完一时手足无措,只听松林说:“四爷,小姐中毒的事请您不要宣扬出去。还有,小姐说要去请我们师傅来给她看病。”
邵依婷的师傅是以前陆家的镇店之宝,师傅祖祖辈辈都是在皇宫里面当御医的,医术十分高超。后来出来开医馆遇上了当地的地痞流氓砸店,不得不关门歇业。没想到陆家有缘结识了这位医术高超的神医,便请他在店里协助看一些疑难杂症。邵依婷小时候在陆家住着,这位神医便对陆家的孩子们有传道授业解惑,可惜邵小姐就学了些皮毛,也正是因为学到这些皮毛她在国外能熬得过一场场大病小病。
松林手忙脚乱的跑去书房,将小姐留在书桌上的钢笔字抽出一张,折好交给赵祁晟,让他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偷偷出去找,在城里陆家开的真字号药馆找一个姓种的师傅,并嘱咐道:“请师傅过来一定要把小姐的字给对方看,不然师傅是不会信任任何人的。请四爷勿让他人知晓这件事,最好让师傅偷偷的来偷偷的回去。”
赵祁晟按照她们的意思让赵君去找人,邵依婷早已再一次昏睡过去,等了快一个半小时了赵君才匆匆的把这位老师傅带进苑子。
老师傅已是白发苍苍,手里拿着一个看似老旧的药箱,见到躺在床上昏睡说胡话的邵依婷赶忙给她把了脉,翻开眼皮查看她的眼睛后用针刺破她的手指取血。将血液放入器皿中又滴了一种深蓝色的液体,看到器皿中的血液慢慢发黑凝固后,对她用了银针。
得知这丫头为了先保性命等他来事先吃了保心丸,老师傅摇摇头说:“这死丫头还知道要命,吃了药没让这毒伤及心肺。老朽还以为她把以前学得本事都还回来了。”
将小姐扶坐起来,身体软趴趴的靠在自己肩头,双目紧闭,表情苦楚的脑袋上插满了银针,松林心里泛起了嘀咕:“我给小姐把脉发现有些奇怪,可是为什么昨晚上来的大夫却说她只是感冒发烧呢?差点就把小姐给害死了。”
且听老师傅冷笑了一声:“怕是有人要她的性命,一下子死于非命惹人议,就花重金下了这种毒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说罢,便摆摆手:“只可惜这丫头命大,小时候和为师学了两招,不然过两天你就等着设灵堂哭吧。”
老师傅这么一说,赵祁晟第一个吓得冒出冷汗,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邵依婷的命。
等用针完毕,邵依婷的额头上缓缓流下了黑色的血,老师傅用玻璃小罐子把她的血收集起来,将银针收回,再给邵依婷把了脉,才露出了笑容:“松林丫头,你可以不用披麻戴孝送这丫头了,休息两天吃几副药她便能下床。要不要我把她弄醒?”说罢便再挑出一支银针在邵依婷的人中上一扎,众人便见这位昏迷的睡美人转醒。
一睁眼看到师傅像个老顽童一样对着自己笑,邵依婷明白自己活过来了,竟激动的哭起来:“咳咳咳,师傅,师傅,我就知道你能救我…呜呜呜呜…。”说完眼泪哗哗的飙出来。
这个老师傅则拍拍她的头说:“要不是看到你那么丑的字,才懒得管这等闲事。你的命现在值钱了,居然还要用价值千金的毒药来弄死你,为师怎么能不来看你一趟呀?”他手里拿着黑色血液的罐子在邵依婷眼前晃晃,笑呵呵的对她说:“这毒血你自己留着,为师不叫你害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邵依婷点点头,声音嘶哑特别难听,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道:“是什么东西?我连自己…。怎么中了毒都…。咳咳。不知道…呜呜呜”
老师傅冷笑一声:“这种南方山里来的毒药,化水无色无味,毒性很强,一克千金,你见识那么少怎么可能会知道。”说完摸摸自己的胡子:“为师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不然你这死丫头过几天也要变一把黄土了。”
还好屋子里就赵祁晟和松林在侧,老师傅话糙理不糙,这种毒药用者会有发高烧的症状,随后一直昏迷不醒,三天之后出现肺炎的症状最后被自己活活闷死。
如今赵祁晟是惊弓之鸟,看着邵依婷一次次被害,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差点丢了性命甚是烦恼。但说到这种南方山里来的毒药,便好奇那下毒的人是怎么对邵依婷动手的。
老师傅东张西望看了她房间里的东西,发现她床头柜边上还有小半碗汤药,便拿起来闻闻,对邵依婷说道:“看来给你看病的医生也不算是庸医,这碗汤药你喝进去一碗会吐掉半碗,进肚子里的汤药会和毒药结合,增加药力。不过好在你吃了保心丸,这破玩意还是能帮你缓缓。”
松林看着这半碗药脸都青了,差一点就把药都给小姐喂下,到时候说不定是自己催了小姐的命。可是毒药究竟是怎么下的还不知道,便问师傅:“松林愚昧,不知小姐究竟是怎么中了毒。”
“松林丫头啊,去看看臭丫头用过的餐具或者喝过的水就好。这药如此贵重,像这种大户人家能买了一克来害人已经不错了,再下一次这种毒不是太不值了吗?哈哈哈哈”
老师傅说罢便提起药箱准备走,邵依婷看到师傅救了自己,感动的不能自已:“师傅,是我麻烦您老人家了,谢谢。”只见她师傅头也不回,自顾自哼着歌儿向后摆摆手,走出了屋子,让赵君再把他送回去。
“千万别让人知道我师傅在哪,不然下次就没人就我的小命了。”邵依婷压着嗓子轻声说道。
这话明显是说给赵祁晟听的,只见这个美男子黯然神伤的点头,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床上的女子,让她刚嫁进来就受到这么多伤害。他多想说没有下次,可这种保证连自己都不敢信。
还想上前把她拥在怀里,却看到邵依婷完全不搭理他,面无表情的躺下去默默的闭上眼睛,嘴皮子上下一开一合:“咳咳…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已经没事了,就装作我还在发高烧,所有人一律不见。”
松林得令后偷偷看了眼赵祁晟,知道现在姑爷一定很难过,但此次小姐中毒说明这个宅子里有人急不可耐,何必在这个时候往上赶,还不如趁现在养好精神,想办法查清究竟是谁干得好事。
此次再遭暗手,赵祁晟决定不再姑息这个幕后之人,就算没法将她扳倒也要让她消停下来,给邵依婷留有喘息的时间能熬到回上海。
可是想到方才老师傅的话,赵祁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是松林不会医术或者邵依婷不认识这个老师傅,可能过几天家里就要办白事了。
赵祁晟自己吓自己一身冷汗,恍恍惚惚的离开卧房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夜未阖眼的他此时累极了,便侧身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而邵依婷躺在床上却始终没有睡着,她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好似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师傅说的没错,若是松林没有对她施针,或者赵君没有找到师傅来救她的命,过两天自己也就香消玉殒。可是直觉告诉她,能让她中如此奇特的毒还让大夫开药促进药物的作用之人必定在后宅的几个女人之中,能用千金来买她的命,就只有那个老女人了。
可是为什么呢?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她,从正堂见过一次面之后邵依婷根本没有再见过这个老夫人。难道就因为那一面让老夫人对她动了杀机,这没有道理。
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若非没有确切的证据,邵依婷恨不得现在冲到老夫人的静心苑里抓起她的衣领然后给她两拳头,问问这个恶毒的老女人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一连三天秋月阁都对外宣称邵依婷高烧不退,任何人都不得探望,连大夫人都只在门外站了会问问情况,无人能见到邵依婷一面。
这下把还在闭门思过的娇娇给高兴坏了,直呼这是邵依婷的报应,害她到现在脸还肿的和猴屁股一样。殊不知住在她隔壁的丽华在她的伤药里动了手脚,害得她这些天脸还疼得要命,连吃饭张嘴都很难。因为邵依婷的病情没有好转,她忍着痛也要发出几声大笑。这件事传到了赵祁晟的耳朵里,一时间他对这个从前无比宠爱的娇俏佳人恨得牙痒痒。
唯有邵依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休养,吃吃睡睡了三天加上服用师傅开的药总算是恢复元气了。但她还是不愿出门,每到晚上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罐子黑色的毒血,心里好些恶毒的想法一个个冒出来。理智告诉她,作为一个人不能干坏事,尤其是算计人性命的事,她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小时候那条折在她手上的性命已让她惴惴不安了那么多年。
所以,任何事一定要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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