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那一刻,卫一不再压抑自己悲痛的心情与恨意,疯了似的向挡在他眼前的军人摔、打、踢,最后开枪结果一个个为了活下去想要杀了他的军人。
那天之后,活下来的黑衣军人和仅剩的几名海英部队的军人再也不敢打卫一的主意,卫一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们的领头者。
可是,付出了惨痛代价的卫一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三天残酷的抉择与血腥,让他不止一次觉得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杀猪,宰杀一头头想要逃脱的畜/生。对于生命,似乎再也没能如同以往那样敬重,没有愧疚也没有心酸了,有的只是双手染血的空白。
如果说他以前是一块坚冰,刀凿斧劈还能够敲碎一些外壳,那么那天之后,他就成为了块金刚石,千磨万击还坚劲,傅昀让他砸向哪里,他就砸向哪里,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更无法判断他到底是谁,在做什么。
在拦截想要逃离的马娉婷一行人的时候,最开始,他是完全无意识的杀人、杀人、杀人,但是当他看见马娉婷望向自己那不能理解的神情的时候,刚石般的心似乎有些微的震颤,那样干净的眼神,让他心底里升起一股子自惭形秽,几乎不敢与她对视,他本来是有机会重伤马娉婷的。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一如方才,马娉婷说出口的要求,理智告诉他不该顺着她。可是却没能阻止自己的心。
林中的夜色深沉而冷寂,但再深再冷,也没有马娉婷听到卫一述说那残酷的杀人训练时的心冷,虽然一直都知道傅昀是个下了手、狠得了心的人,可她也从来不敢想象傅昀居然视人命为草芥,为了训练处一支攻无不克的军队。作出那么残忍的安排。
借着从密林缝隙中洒落下来的微微缕缕、不甚清明的月色。马娉婷咬着唇抬头看向卫一,眼中充满悲伤,那个时候选择拔枪的你一定很恨自己,你一定无法原谅自己,但你要清楚,现在的你不仅仅是为你自己活着的,还要为了那个为你牺牲的兄弟活下去。
我知道。我会用我的余生不断愧悔,来赎罪。眼睛从马娉婷脸庞上移开,卫一握紧腰上的枪杆,深吸一口气道,你不是要方便么?这儿已经离营地够远了,我背过去,就站在旁边。记得先把驱虫的药粉在地上撒一遍。
听得出来急忙转移话题的卫一并不想对那残酷的训练多说些什么。但马娉婷心中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那个先不急,卫一,难道对于把你和你的兄弟推入到那种绝境的罪魁祸首,你就没有半点恨意和怨愤么?让你们为了食物、为了生存不得不自相残杀,这和驯服圈养野兽有什么区别。你是人。不是兽,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你心中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判断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从我们跟随傅昀上将的那一天起,生死都是属于上将的。
你,们全体都是被傅昀洗脑了么?对于卫一的军人操守,马娉婷真是既佩服又无奈,最后只能低声骂道,你啊,就是个迂子、木头,我不管你什么军令什么的,难道你就完全意识不到傅昀所作的种种都是错的么?
马娉婷的这番话让卫一沉默良久,就在马娉婷以为卫一回想清楚的时候,他的回答让马娉婷再次绝倒,从年少时,被上将收容选中进入部队,我的这条命就是属于他的,就算他是错的,我也必须一条路错到底。
话已至此,马娉婷还能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她只剩力气道一句,我算是被你打败了,只知道古时诸葛孔明一定要拱卫扶不起的阿斗,却没想到到了现在,竟然还有你这种忠心的让我觉得既愚蠢又可怜的人。
行了,说不通你,我也不浪费口水了,满肚子都是怨气,我要发泄了。你站在这里等我吧,说完,马娉婷扒拉开身侧的草丛就要走进去解决生理问题,堪堪迈开两步,那个让她在梦中惊醒的奇怪嚎叫声再次传入耳中,她陡然后退几步,贴到卫一身侧,拉了拉他的衣摆,喂,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什么声音?我们都已经到了林中深处,喜夜的虫兽是会发出一些声音,但也不至于一直在耳边回响,你大概是这一路赶得太急,压力有些大,幻听了。知道女孩子毕竟胆小,卫一拿出最大的耐心解释一番。
可这并不能让马娉婷放心,而且,这个声音似乎在传达着什么含义,让她有一种想要走进的**。眸中微光闪烁,马娉婷微微摇摇,转过身,有些尴尬得看向已经背过身子站在旁边的卫一的后背,讷讷开口道,那个……啥,虽然很丢脸,但是我很怕黑,特别还是在这么陌生的地方。边说马娉婷边微微搓手,为了证明我不是一个人,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啊?
唱……唱歌?刚刚转过身,身后便又响起那个清脆的声音,本以为马娉婷是不好意思让他听见排/泄/的声音,想让他站远点,却不想,她居然因为怕黑而让自己唱歌,果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一个女孩,有一瞬间,卫一十分怀疑,为什么,当初自己看见的天使竟然有着马娉婷的模样,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罢。
嗯,不要和我说你不会哦,军队里,就算没有别的娱乐,军歌总是会唱的吧,什么‘团结就是力量’啊、什么‘闪闪红星’啊,随便哪一首,拜托啦,你也不想在外面拖太久,等会儿让傅昀派人来找吧。本来就已经够丢脸了,你想让那么一大堆人都来嘲笑我这个俘虏啊!马娉婷掰起歪理来,一百个傅昀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对抗平日沉默寡言的军人卫一了。
我不太会唱歌,随便哼几个调子,你知道我在旁边应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这样可以么?对于真的不擅长表演的卫一来说。这种折中已然是最大的让步。
马娉婷冲着卫一的后背挑了挑眉,好吧,我也不能逼你,你随意,只要别保持沉默就ok啦。说完,便再次动手扒拉那堆长得长长的藤蔓。
一阵低沉压抑的调子从缓缓卫一口中传出,漫漫散发在空气中。让钻进草丛后面的马娉婷心里怪不舒服,虽然不知道卫一到底哼的是什么,但是,那种让人汗毛直立的感觉,在这样的深夜里,总有一种追魂的效果。
真是和傅昀待在一起太久了,她看傅昀身边就没几个正常人。不是心理变态如温邑。就是诡谲阴暗如黑衣老人,还有这外表看上去很坚毅的军人,怎么都是暗色的调调,果然,她还是比较适合艳阳天。
抚了抚胳膊上无可抑制的涌起的一粒粒鸡皮疙瘩,马娉婷不自觉地颤了颤身子。从草丛间隙中看了最后看了卫一一眼,心中道了句对不起。便悄悄朝着那个一直传进她耳中的呜呜嚎叫的声音寻路而去。
一个人在从未来过的深林之中摸爬滚打,是一件多么危险、多么不理智的事情,马娉婷心中很清楚,可是她就是那样一个人,心中有疑问的事情就一定要弄个明白;既然是命运指引她走到今天,那么她相信她所将经受的一切都是命运的考验,帝鸿懿轩说过,她要做的,就是打破生命中错误的设定,寻找命运,创造新的命运。
即使再多险阻,她也要循着那个声音去看看清楚,最关键的是,从哪个呼唤她的声音里,她并没有听出恶意,反而是一种非常遥远陌生却又熟悉的想让她亲近的感觉。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马娉婷都没有参加过什么露营野营,对于什么野外求生的手段和方法也仅仅是靠一些纪实节目,但现实里,哪里是仅凭借看几集节目就能够摆平的。只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卫一在的地方很远很远,远到她已经完全无法判断方向,马娉婷才缓缓止住脚步。
那个声音似乎更近了,从遥远的彼端传入到耳边,马娉婷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跑到了一片开阔的灌木丛中:一大片圆形的低矮的灌木地,和整片高大幽幽深深的树林很不搭调却又奇异的协调在一起,柔和的月光和闪烁的星光从那一圈毫无遮挡的天空倾泻而下;站在其中,明明是冷光,马娉婷却感到一种温暖的意味,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呜……呜呜,唔……喔,沐浴在这片柔和的光芒之中的时候,一阵低低的叫声传进马娉婷耳中,一个会动的小小软软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马娉婷脚边。
不知道为什么不害怕这突然间来到自己身边的小东西,马娉婷弯下腰,把它抱进怀中,趁着明亮的月光,马娉婷看清了抱起来的小东西的真正模样:白白的软软的小小的一团,只有婴儿前臂那般长短,浑身圆圆肥肥的,尖尖的黑黑的小鼻子,柔软的肉粉色耳朵,长长的大尾巴,又像是狐狸却又有些像小狼。
最令马娉婷惊讶的还不是这小东西的长相,而是它的眼睛,那是一双又圆又大的金色的眼睛,除了个别种类猫咪之外,她从来没有见到或者听说那一种动物是金色的双瞳,那么亮,那么干净,倒映出自己的脸蛋,就像是夜空中最明亮清澈的星子,看着那双眼睛,似乎心中所有一切世俗纷扰都被净化掉了。
呜……呜呜,唔……喔,有那么一瞬间,马娉婷抱着小白团子,几乎就是愣在了那里,直到小家伙嘴里又嗯嗯出声,还探着头在马娉婷怀中拱来拱去,马娉婷才顿时回过神来,轻轻把它捧出怀抱,捧在手中,凝视它的双眼无奈道:小狐狸还是小狼崽,我可不是母狼母狐狸,没有牛奶给你喝的。话罢。马娉婷才猛地一拍额角,自语道,马娉婷,你傻了还是疯了,这只是只不知名的动物,你和它说话。难道还期望它听得懂么?
这叹息还没完呢。那软软圆圆的小白团子却不再纠结于一定要往马娉婷的怀抱中拱去,安分地团成一粒小小的球状,蜷缩在马娉婷的手心里。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颗母性的心,更何况是看见这么萌的小动物,见小白团子仿佛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似的安静下来,那一刹那,马娉婷只觉得心都快融化了。捧起那小小的一团,马娉婷狠狠宰它的鼻尖上落下一个吻。
唔……小家伙在被吻之后居然嗯了一声,像是不好意思般,大大的尾巴扬起来遮住自己的尖鼻子小脸,马娉婷立刻就被萌笑了,小家伙,你……这是在害羞么?难道是个小男生?眼神微微染上邪恶。马娉婷好奇地睨了小白团子的身子一眼。带着调侃道,被美女一吻,是不是晕晕乎乎的,来来来,让姐姐看看你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呢?
说着,马娉婷就真的伸手想要翻转小白团子的小身子。而在她伸手的前一秒,那小白团子陡然就从她手上蹦跶出去。落在了眼前的灌木丛上。
马娉婷立刻就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小东西,你别跑啊,你这是害羞了么?来嘛,姐姐疼你哦。简直就像是诱拐小朋友的罪犯。
跟着那小白团子,马娉婷走到一棵大树边,看着那小白团子先是顿了顿脚步,扭过身子看了看自己,然后再向洞里钻去,倏忽又出现在她面前,蹭了蹭马娉婷的后脚跟,推攘着她向树干靠近。
这样做了好几次,马娉婷有些会意,你是要我站在这里等你么?你是有什么东西掉在树洞里了么?
那小白团子见马娉婷听懂它的话,兴奋地在她面前上蹿下跳,然后一溜烟儿的钻进树洞里,不见了。
马娉婷缓缓吐出一口气,缓缓靠在树干上,这棵老树似乎因为生命力衰竭,连林中的小虫子都不愿意在上面筑巢了,等待了一会儿,本就是在睡梦中醒来的马娉婷头脑有些发晕,微微的困意袭来,她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似曾相识却又有些不同的梦境,还是那位白发的圣女,还是那个头戴金冠让她熟悉的帝王,却是在一片深林之中激烈地争吵着,突然间,林中窜出一只巨大的雪白的怪兽,就和她刚刚见到的那只小白团子一样,似乎是狼又像是狐狸,只是出现在白发圣女身边的那只巨兽比小白团子大了百倍,巨兽身上散发出无可忽视的威严,那一双明黄色的透亮眼睛似乎能通人意,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正在说这些什么的帝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得有些远,马娉婷不怎么能听清白发圣女和金冠帝王的对话,只是模模糊糊的,好像在说着什么,……怪物……操纵……违背……类似的话,最后的最后,那个白发圣女拍了拍雪白巨兽的脑袋,似乎在它脖颈上挂上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便让它回到了林中。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头戴金冠的帝王似乎有些愤怒地抓住了白发圣女的右手,拉着她离开了这片深林。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间,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马娉婷似乎听见了一阵阵狼嚎,和先前小白团子的呜呜声让她怜爱不同,这种嚎叫声只吓得她汗毛直立,顿时从梦中惊醒过来。
睁眼的那一瞬间,无数盏暗绿色的小灯映入马娉婷眼帘,就像是绿色的小星星,绿色的……星星?马娉婷被自己心中所想的怔愣了下,然后自嘲道:真是困糊涂了,怎么可能有绿色的星星,而且还是这么多,离我这么近?
自语着,马娉婷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出声道:快醒来快醒来,马娉婷快醒来!等她再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眼前那些绿色的灯盏还是没有消失,不是在做梦么?马娉婷后知后觉的喃喃,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缓缓升腾,然后等那些绿色的小星星移动着向着她靠近之时,当月光星光让她看清楚那些小星星背后隐藏的真实之时,啊!尖锐的叫声几乎撕裂了这片夜空。
那一群眼睛被马娉婷误认为星星的狼,似乎都被她的尖叫给震到了,前进的步伐缓缓停在了马娉婷身前两米处。
从没被这么大一群吃生肉的动物环绕过,看着眼前那上百双白森森、寒凉凉的牙齿,马娉婷表示现在她可不仅仅是压力山大,牙齿都被吓得不自主的打起颤来,精神似乎已经完全失控,似乎以为刚刚那只小白团子听得懂,眼前这群狼也应该听得懂才对,口不择言,我的肉不好吃的,你们……你们别过来,我真的不好吃,人肉可是酸的哦,真的不适合狼的口味,吃了会吐的,会塞牙缝的,你们都不刷牙,那不是很难受么?所以,不要吃我!
看着那群狼根本听不懂,还步步紧逼的姿态,马娉婷紧紧靠着树干,狠狠闭上眼睛,却又祈祷奇迹似的眯出一条缝来,似乎真的是奇迹,那群狼,居然在和马娉婷只有半米之隔的时候停了下来,而且居然像是觐见王者一样,俯下前腿,瞬间低下了它们的兽颅。
这一幕甚至比刚刚以为群狼要吃了自己还要让马娉婷心惊,陡地睁大眼睛,马娉婷低头一看,却是那只小小的白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树洞中钻了出来,挺胸抬头、气势满满的站在群狼面前。
从刚刚到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简直让马娉婷觉得自己又做梦了,狼,还是这么多的狼,怎么会匍匐于一只小小的白团子,是她生物没学好,还是怎么的,在老虎狮子数量锐减的现在,集体行动的狼群可以说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者,怎么可能被一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小东西驯服,这,她眼睛没花吧。
揉了又揉,眼睛都被马娉婷揉红了,甚至还不断分泌出泪水,这一刻,马娉婷突然然意识到自己的神经是有多么的强大,居然不是以为狼群要吃自己而吓哭的,而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而揉眼睛揉哭的。
呆呆的看着那小白团子站在狼群前方唔唔叫着些什么,而那些狼居然还回应似的点头哈腰,马娉婷突然有种笑场的感觉,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所处的环境所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奇葩了,唉,真不知道,她求得的这一场新生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好像所有事情都脱离了掌控,一点都不像爱情里那样未来记忆在手,世界人我走。
呼……按了按额角,定了定神,迅速地接受了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吐出一口长气,马娉婷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身前的小白团子,她刚刚这个动作做完,那最前面离她最近的头狼,陡然就一个上窜,作势要扑到她的样子,呲出森森白牙。
马娉婷只来得及狠狠一个抽气,那小白团子比她动作迅捷了一大截,在头狼窜到马娉婷肩上之前,后腿一个用劲,一跃跃到头狼头上,刚刚还凶猛无比的头狼陡然变得比猫儿还乖。
在头狼头上踩了几脚,尾巴对着它扫了几下,小白团子才从跳下来,蹭到马娉婷脚边,嘤嘤地撒娇,马娉婷微微张着嘴巴,抱起小东西,随时盯着眼前狼群的状况,抚了抚小白团子的雪白毛皮,就在马娉婷的手勾着小东西柔软的下巴挠得它舒服的唔唔叫唤时,一个凉丝丝却又带着温热的东西咯到她的手心。
好奇的拽出那个东西,马娉婷定睛看去,手心中那绿色通透、光泽莹润的碧色珠子,不正是被傅昀身边那个黑衣老人夺走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微微皱起眉,马娉婷陷入深思。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