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温然一贯的直言直语并没有让马娉婷觉得不适应,知道她是关心卢芳的身体才故意那么说,马娉婷淡淡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温姨,瞧你说的,哪能啊。请使用访问本站。只是,你也不是没见着珠宝展会上傅家的态度,前儿个,我和卢老师还差点儿被傅老爷子请去做客,要不是言老师半路救了我们,你今天还指不定见不见得到我和卢老师呢!”
“说起来,傅家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温然听见马娉婷说的这一番话,手中舀着汤勺的动作微顿,眼中晦暗莫名,淡淡低喃了句,才又把勺子射伸向卢岳林的嘴边。
靠在床头的卢岳林眼神呆滞,没有焦点,只是机械地咽着温然放进嘴中那勺子上的牛奶,不时地,乳白色的液体还会从他的嘴边不自觉地滑下来,温然就赶紧拿起手边的毛巾为他擦拭嘴巴,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厌恶的神色。
马娉婷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不禁感叹,虽然温然脾气很直,说话带刺,但是照顾病人却是一丝不苟,完全没有轻视的意味,医者父母心,说的就是像温然阿姨这样的人吧。
“对了,马娉婷,你刚刚急匆匆地跑进门到底是想和你卢老师说些什么?”就在见过温然对待卢岳林认真仔细地动作后,以为她一时间没空再理会自己的马娉婷却突然又听见温然的问话,可是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难道她要说,自己要帮卢老师和她的男朋友解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么?太囧了吧。
迟钝了半分钟,马娉婷抿了抿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小事情,算是私事吧。温姨,你就多别问了。”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温然见她一副不好说的状态,也不逼她,直道,“你卢老师在她房间里休息,要是真是不得不说的事情,你还是早点和她说,免得她一起来。就又寸步不离地守着卢老爷子,总这样子,她还真把自己当做了个铁人不成。”
“嗯。我会劝她的。”马娉婷点了点头,抬脚向门外走去,蒋若本就一直等着她和温然说话,这时候见她走过来,立刻伸手拦住她。“婷婷啊,这么半天了,你要讲的话也和小姨讲完了吧,咱们好久都不见了,一起去外面走走,练习练习舞蹈怎么样?”
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马娉婷轻声道,“不好意思啊,若若。我还有些事情必须和卢老师商量,等把这件事情做完,我们就一起去跳舞好不好。”带着几分愧疚和乞求,马娉婷合着双掌,对着蒋若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蒋若也不是个不知事的。虽然心底还是有些失望,但是仍旧点了点头。“好啦,不过你要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
笑着点点头,马娉婷故意嗔道:“我就知道若若最理解我了,我去去就来。”说完就直直地冲出门去。
走进清风别院,轻车熟路地走到卢芳的房门前,马娉婷轻轻地拧动钥匙,打开房门,本以为会见到卢芳沉睡的容颜,推门而入,却是感受到窗帘拉开后,投射进房间内的耀眼光线,橙色床幔的大床上空空如也,书桌边上,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伏案工作,从背后看,她的右肩耸动不已,几乎都可以到想象到她运笔如飞的样子。
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旁边,站到卢芳身旁,马娉婷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打扰,她在等,卢芳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来到。一分钟过去了,二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后,马娉婷无奈的睨向完全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一心在手中卷宗上的卢芳,终于痛定思痛,决定开口喊动她。
“卢老师!”轻轻的一声,握笔的人没有反应。马娉婷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不够大,打扰不了眼前注意力十分集中的人。
“卢老师!”音量稍微拔高,桌边正思考着什么的女人终于顿住了笔,下一秒,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更加快速地书写起来。
到了此时此刻,马娉婷的耐性终于告罄,双手围成一个小喇叭,很近地处在卢芳耳边,深吸一口气,“卢老师!”狠狠地叫出声来。
这次的效果是立竿见影,只见卢芳在马娉婷大叫过后的下一秒,整个人一抖,握着钢笔的那只手猛地甩了出去,几滴乌黑的墨汁在桌上划出一道弯弯的痕迹。
皱着眉抬起头,卢芳被打断了思路正要发作,却见马娉婷一脸不悦的站在自己桌边,双眼中充斥着满满的指控,瞟了一眼桌边的钟表,原来已经是马娉婷放学的时间,不禁敛下烦躁的情绪,轻声问道:“婷婷,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你告诉卢老师,卢老师帮你教训他。”
瞪视这卢芳,马娉婷微微嘟唇,双手的食指伸出,向卢芳比了比,“罪魁祸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被马娉婷这么一说,卢芳微怔,有些反应不过来,疑问地看向马娉婷。
见卢芳茫然的样子,马娉婷心里更是堵得慌,愤愤道:“卢老师,你刚刚在做什么?”
“在……在查看学院里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和卢家现在的生意往来。”不自觉地,卢芳的回答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哦,在工作啊?”马娉婷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道,“我在卢爷爷里的房间里看见温姨了,她正在照顾卢爷爷。”
这样一说,卢芳更加茫然,“这点老师知道,我本来也不让的,可是拗不过温然的坚持,所以……”
“温姨说,让老师回房间,是让老师你好好休息的。”马娉婷再接再厉,点明主旨。
卢芳更加疑惑,“是啊,我坐着休息了一下就开始工作了,婷婷,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学院里堆积的未批示的表单多如牛毛。我想了一下午,头都有些昏了,真是不明白,卢芬怎么会喜欢这样频繁而又繁复的工作,要是我,还是更愿意带着你一起舞蹈。”
“卢老师!”这时候,马娉婷真的觉得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卢芳和她的思维明显不在一个频道嘛。摇了摇头,瞥见卢芳眼底的黑青,面上的疲倦。心里一软,将微怒轻轻散去,马娉婷无奈地叹道。“老师,温姨替你照顾卢爷爷是希望能给你一个空隙,让身体和心灵都能够有喘息的空间,你看看你现在都劳累成什么样子了。
你倒好,回到房间也不知道睡一会儿。立马就投入工作,那我还不如让你继续照顾卢爷爷呢,起码,那样子,你累是累,但不会过大的精神压力。现在好了,你刚刚从身体的疲惫中走出来,就直接投入精力到工作中。你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我真的害怕,你会突然倒下。”
看见马娉婷满脸的担忧,卢芳心里温温的,热热的。也涩涩的,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过度负荷。可是她有什么办法,爷爷倒下了,母亲和妹妹都被自己亲手送进了监狱,家里那些熟悉的佣人又都被驱散,卢家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肩上,她不是不知道辛苦,只是她不得不咬牙坚持。
这些新送来的账目,百分之八十都是催款单,学院的经济流通已经比她先前查到的还要岌岌可危,这是卢家几代人的心血,是爷爷一辈子努力建造的学院,她怎么能看着它在自己手中败落?前几天,爷爷没人照顾,她必须抽出大部分时间来陪着爷爷,今天,温然拗着自己把照顾爷爷的差事揽了过去,好不容易有点空余时间,她当然要分秒必争,来解决学院的大问题,睡觉,于她而言,现在已经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见卢芳看着自己沉默无言,马娉婷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劝说,突然想起自己来找卢芳的目的,虽然这时候并不是个好时机,可是俞汐的威胁又在耳边静静响起,咬了咬牙,马娉婷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毕竟她是真的觉得俞校长是个好男人,如果卢芳这样错过了,也许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卢老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自己都垮掉了,现在还有谁能支撑起卢家来呢?”半晌,马娉婷淡淡开口,“我知道这些道理你一定比我明白,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俞校长受了很严重的枪伤,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回学校,我听俞老师说,我们被傅家劫走的那天,俞校长撑着病体也一定要找到你。卢老师,不论是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去照看俞校长的。”
“我……”俞越戴着金边眼镜的儒雅模样出现在卢芳的脑海中,想到他会受伤,想到他卧床不起的虚弱模样,卢芳的心里顿时像是塞了一团干燥的棉花,滞涩的厉害,眼中带着几分渴盼的光芒,“他……他还好么?”
马娉婷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十分清楚,具体情况还是要卢老师亲自去一趟才行,看俞老师现在的情绪,整个俞家对于老师你肯定是有着怨愤的。”
“是啊,怎么能不怨,要不是急着救我,俞越也不会冲动行事,也不会受伤的,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坐上俞家的轿车,是不是一切都会比现在好?”像是在问马娉婷又像是在自问,卢芳喃喃。
“既然这样,就更应该去俞家,探看俞校长和俞爷爷,作为俞校长的女朋友,老师也应该主动些,照顾照顾俞校长。”
“话是这么说,”马娉婷的一脸坚持让卢芳十分为难,“爷爷的情况还有卢家现在这样的烂摊子,我……我哪能说丢下就丢下?”
“丢不下卢爷爷和卢家,就只能放弃俞校长么?更可况,也不是让老师你放弃,只是从其中抽出一丢丢的时间去看望自己的爱人,这有错么?还是说,在卢老师心里,俞校长的分量其实还没有卢家这些俗物重要?”
指着桌上的一张张表单,马娉婷此刻的脾气有些冲,她真的不明白卢芳现在是怎样一个状况,明明以前的卢芳不是这个样子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这做事情的样子哪有一点点当初的干净利落。说一不二。
“够了!”下一秒,卢芳陡然斥责道,声音严肃而尖锐,即使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也不能这样侮辱卢家几代人的心血,“婷婷,你要说的如果是这些,那我已经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俞越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我相信如果他是我,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抉择,他如果知道了卢家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比我更着急,我真的不想再麻烦他。现在,你让老师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马娉婷咬唇深深看了卢芳一眼,带着些许哭音,嚷嚷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卢老师。我才懒得管你!俞校长为你付出,是因为他爱你,可你不能够把别人对你的爱当做理所当然,他是为你受的伤,不论有什么样的合理的理由,都不该是不去照看的原因。
不论是温姨还是我都可以帮老师看着卢爷爷。为什么老师你就是不肯从自己的坚持里踏出一步呢?”
说完这句话,马娉婷转身就跑出了清风别院,徒留一脸怔怔。眼睛开始泛红的卢芳。
没有佣人的卢家,比起原来更加空旷,马娉婷那么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花草假山中并没有那么明显,站在人工小桥上,看着水里的游鱼。马娉婷眨巴眨巴眼睛,拼命的想要弄散眼中的雾气。
她是真的为了卢芳好才多番劝说的。可是卢芳根本就不接受自己的善意,那她干嘛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等到时候,俞家的人连门都不让卢芳进的时候,看卢芳怎么办?气嘟嘟的想着,马娉婷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一切都是小孩子行径,可是她就是这样,面对越亲近的人,就越稚龄,只有面对敌人或者是对手,她才会恢复成年人的思绪。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并没有发现一个身影静静地朝她走来。
一颗石子轻轻的砸开了马娉婷眼前的水面,一圈圈的波纹围绕着石子坠落下去的地方荡漾开来,好一会儿,波纹渐渐细微、消失,澄净的水面上顿时多了一个人清晰的倒影。
伴随着倒影出现的还有那个人醇厚清朗的带笑声音,“谁惹我们丫头生气了?瞧瞧这张小嘴,都可以挂上一斤油瓶了!”
正生着卢芳的闷气,马娉婷没好气地瞪视这个不速之客,“你惹我生气了,你没见着你那颗石子,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么?”此时此刻,马娉婷只想无理取闹。
“原来是这个事情,”来人不仅不恼,反而清浅一笑,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一袋面包,优雅地拆开封口,撕碎面包,他轻轻挥手间,面包碎屑就飘散在湖面上,刚刚被石子吓跑的游鱼瞬间就游了回来,而且还有更多条蜂拥而至,争抢着嘴巴一张一合地吸吃着飘在水面上的面包,“看,丫头,你的鱼儿都回来了,开不开心?”
看着水面上的一片欢腾景象,马娉婷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人,闷声道歉,“对不起,帝鸿懿轩,我刚刚情绪不太好,拿你出气了。谢谢你包容我还逗我开心。”
帝鸿懿轩伸手摸了摸马娉婷的发顶,温和道:“为什么生气?和谁闹不愉快了?”
帝鸿懿轩的理解和温柔让马娉婷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噼里啪啦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倒了出来,从在学校里俞汐的不对劲到刚刚和卢芳的谈话,说完后,她心中一空,只觉得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帝鸿懿轩认真的听着,等马娉婷面容放松下来,他才开口道:“丫头,你的确说的不错,在很大程度上,俞越是为了你和你卢老师才受了伤,俞汐让卢芳去看望甚至是照顾俞越也没有错,他们是兄妹,哥哥受伤,妹妹担心甚至厌恶让哥哥受牵连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在这天的相处中,我觉得,你卢芳老师也不是个无情的人,她只是压力太大了,无法抒发,也无法放过自己。这短短半个月来,卢家的天都变了,好不容易从被陷害的阴谋中解脱出来,卢老爷子却成了植物人,卢家的学院也是亏空巨大,作为卢家唯一一个还有能力去做些什么的人,卢芳肩上的担子很沉。
现在这个时候,儿女情长,并不合时宜,我想,你的卢芳老师她一定也是对俞越的情况担忧不已,但是她现在暂时脱不开身,等到过一两个月,卢家的一切走回正轨,她自然就有时间有精力去和俞越见面、解释了。
你,就不要太过责怪她了,我想,她现在一定也在煎熬和自责之中。”
“我不是不明白的,我是担心……担心要是错过了现在这个最佳的解释时机,以后卢老师和俞校长之间的感情会产生很多变故,帝鸿懿轩,你知道么?最不能拿来做赌注的,就是人的感情,因为它并不是能够被掌控的。
不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不能只是单方面的付出,这样的付出总有一天是会疲惫的,一个人从希望等到失望,从失望再到绝望,不过是一个瞬间,我不希望,卢老师因为现在的错过最后会得到一个失去的结果。”
以前的马娉婷一直都不能理解,上一世交的几个男朋友为什么自己最后都没能和他在一起,可是这一世,她能够重新再次拥抱亲人,交到朋友,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她渐渐明白,只有自己真心实意的付出,才能够获得对方同等的甚至更多的回报,感情也好、事业也好,都是如此。当然,得先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付出。
因为自己的自我和专注,导致上一世感情没有着落的马娉婷真的不希望卢芳最后在俞越的心中成为那个不值得付出的人,所以,她今天才会如此激动。
帝鸿懿轩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眉目间有些悲伤苍凉的女孩,心底又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感受,这样的情绪真的应该出现在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脸上么?马娉婷说她看不懂自己,其实对于他而言,很多时候,也看不懂马娉婷。
轻轻摇头,甩开这些杂念,帝鸿懿轩望着吃完了面包屑却还是不肯离开桥边的游鱼,淡淡道:“丫头,你不觉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么?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你心疼卢芳,爱护朋友,对待对你好的人,你会双倍地对对方好,这些都是美好的品格,可是有时候太过于在乎,反而会让你不痛快。
就像是卢芳和俞越,不论卢芳做出怎样选择,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你已经做到了你该做的,选择权现在已经交到了她的手上,不论卢芳最后是去见俞越也好,不见俞越也好,结果如何都属于她自己,而不属于你。
朋友,不仅仅需要你无微不至的关怀,还需要他们自己的空间,逼的太紧,就会窒息,丫头这么聪明,适度原则应该不会不懂。”
帝鸿懿轩的话像是清澈的泉水轻轻在马娉婷心里流淌,深深一个吐息,马娉婷侧头向他露出一个明了的微笑,“我知道了,帝鸿懿轩,谢谢你。”谢谢你,总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逗我开心;谢谢你,总是能够引领迷茫的我,看到重要的地方;谢谢你,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不论你有怎样的原因,怎样的目的,我都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我还是那句话,丫头和我之间,永远不必说感谢,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帝鸿懿轩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天光里,小桥上,湖水边,两人相视微笑,气氛一时间大好。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