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华灯初上,轻摇的红灯照射着林佑兰的房中。
“相公慢走。”
“嗯?”正准备如往常离开的阡百陌,闻声回过身问道:“夫人还有何事吗?”
坐在凳子上的林佑兰,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才抬头问道:“相公修体网星真是为我准备的吗?”
“这个啊,那当然了。”阡百陌随之笑道:“我见夫人平日少有出门,院中风景虽美,但难免也以日见生厌,所以就想借此诗会同游之际,让夫人与闺友学会这修体网星,日后自多一玩项,借游戏于野而不在受困于此。”
“多谢相公。”得知真相后,林佑兰一直悬的心总算放下;“原来相公不喜欢文静的女子。”林佑兰寻思着又不由回想起在众少女羡慕眼光下,阡百陌手把手教自已打网星的技巧;“原来相公的手这么好看这温暖。”不由地林佑兰的脸又红了。
阡百陌第一时间发现林佑兰的异象后,于是上前一步问道:“夫人,你这是?”
回过神的林佑兰,急忙害羞的转过身说道:“我这是许久没像今日如此运动了,所以有些疲乏了。”
“哦。”阡百陌听此,也以为只是平常少女突然剧烈运动后的不适,于是便没放在心上,朝林佑兰做了一揖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而这时的林佑兰心中莫名升起冲动,想一把上前抱住阡百陌,可是直到阡百陌轻轻把门关上林佑兰都没有勇气转过身……
自从诗会之后,阡百陌在灵韬城中也是声名鹊起,而林佑兰为了学习修体网星,在叶昭婷的介绍下进入了城中贵族圈的网星社。
私塾方面,郭子春突然辞学为每年开春会试做准备;而郭子春离开后,阡百陌逐渐就成了私塾中的老大,每日课余之后就带着小叔子与一众公子哥吃喝玩乐、遛鸟斗蛐,一时间也成了“灵泉酒阁”的会宾人物,和“酒阁”少当家鲁余水天天称兄道弟。
阡百陌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就传到林天南的耳中,自已虽然不能约束这位出来历练的世家子弟,但也怕自已的宝贝儿子被带偏而荒废了课业,于是只好严父一把。
“什么?爹找我!”
当夜幕降临,和阡百陌等人在山下当欺良恶少归来后,林佑平一听林天南要找自已,顿时吓得两腿一软,忙拽着阡百陌说道:“姐夫怎么办?爹是不是知道我们砸了胡屠夫的摊子,所以。”
“怕什么,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阡百陌瞄了眼林佑平后淡淡地说道:“岳父大人找的又不是我,哈哈。”然后便极其不讲义气的大笑着,和忌一起迈着嚣张的步伐离去了,只留林佑平一人在风中凌乱。
“少爷,老爷已经在书房等你了,要在去晚了,怕板子挨的更重。”
“嗯。”在家仆的轻呼下回过神的林佑平,突然灵窍打开,忙从自已的钱袋中取出5枚铜钱交给对另一个家仆说道:“小梅子你快去找娘亲、姐姐,对了,还有奶奶,就说爹要打死我了。”
那个家仆一愣,在看到手中的铜钱后才回神说道:“是,少爷。”然后就快速向后院跑去,前来传信带路的家仆见此,无奈地摇头想道:“唉,这姑爷,这才几天就把小少爷这带着。”
而林佑平看着家仆小跑离开后,这才对眼前的说道:“你带我走慢点,好让小梅子能先找到娘亲他们。”
“是少爷。”家仆不由地摸了把冷汗后,这才转身带站林佑平往书房走去。
虽然这一路走的很慢,但终究还是来到了书房。
“娘亲她们还没到吗?”
“唉,少爷进去吧。”
“好吧,要是娘亲她们来了,你要赶紧带她们过来。”
“知道了少爷。”
林佑平看了眼家仆,然后就像身赴沙场般又看了下四周后,这才怯怯地上前打开房门。
“爹,我来了。”
“进来吧。”
在听到林天南异常严厉的口吻,林佑平的小心肝突然一抽,刚迈进的右脚又退了回来,一副准备当逃兵的样子。
“少爷。”此时还未离开的家仆见此,不由地强忍着笑容说道:“你现在要跑了,只怕就不是挨几下板子了。”
林佑平听此这才停止了逃跑的脚步;“算了,拼了!”想到逃跑后的结果,林佑平终于一咬牙叫了声:“人生古来几春秋,何惧横刀饮血笑!”然后就在家仆震惊的目光下,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迈进了书房。
“刚才在门外说什么呢,怎么现在才进来。”
林天南的厉声再次,林佑平才刚聚起的激昂勇气瞬间又烟消云消,朝书桌方向转过身低头喃喃道:“没、没什么。”
“哼。”林天南强忍着笑意冷哼一声后说道:“好久没查你课业,先生都教什么了?”
“吁,原来不是胡屠夫。”
“嗯?什么胡屠夫?”
林佑平突然一愣发现自已说漏嘴,于是忙抬头装傻充愣道:“啊,屠夫?什么屠夫?”
“算了。”林天南一见林佑平满脸古灵精怪的样子,心知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暂时也不在深究,起身走到书架前说道:“先生课业都教到哪了?”
“吁。”林佑平见蒙混过关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大声答道:“教到《九经》的第四本《道然》了。”
“嗯?”林天南闻言不由一愣,然后从书架上取出《道然》坐回书桌问道:“为父记得上月你不是才到《明孝说》吗?”
“爹你也说那是上月的事了,难不成你要儿子读一辈子《明孝说》啊。”
“好吧。”林天南虽然起疑,但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于是边翻开《道然》边问道:“教到《道然》第几篇了。”
“《道然》第三篇:供子答明昭王春然问。”
“嗯,那你背一遍吧。”
“供子答明昭王春然问。庆春余之耕而不发,昭王知兮求而问供……”这在大半月时间里,林佑平初步学会了阡百陌所教的逻辑和关键词记忆法后,虽说全本不能完全一字不差,但也能保证七成以上准确率。
而林天南对于林佑平突然如此自信也感到大为吃惊,在确认背诵基本准确后,也不在纠结于单字或单句的错漏,于是又合上书问道:“既然能通背了,那可知此篇之意?”
“南朝清学派欧律良闵的《浩澜着》中曾对此篇有注:上君失德,故天不以春怜,失之以水令种不发……”
“《浩澜着》?”林天南不过一介商人,书架之书基本为附庸风雅和常规教本,自然没听说过那些学派及相关注书,于是不由好奇问道:“这书你是从哪学的?”
“是姐父教的。”
“阡儿?”
“对,在课堂上,姐夫都是这么回答夫子的,还讲了什么的工学派、然学派、都学派的,我以前都没听过的学问,夫子听了后还连连夸奖姐夫,要我们以后都向姐夫那样学习。”
林天南听此,顿时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脸色稍缓地问道:“那你课业怎么会进步这么快?”
“这个。”林佑平犹豫了下后又低下头说道:“我要说了爹你不能打我。”
“嗯,你课业有成爹自不会打你。”
“那个,姐夫说我要课业没背出来,就不带我出去玩,不给我吃油炸冰果、鹿脯包……”
“那你课业之后阡儿都带你去哪里玩?”
“常去的是灵泉酒阁,经常和城中的各种学子聊诗词学问的事;然后就是去尚修武馆做修体训练。”林佑平这时也深知,不能把阡百陌带着自已当欺良恶少的事情讲出来,于是便只挑好的说。
“那阡儿除了教你课业外,还对你说什么了?”
“这个,姐夫说了课业、修行之事,一看天赋、二看努力;如果天赋选错了,那所有的努力也就白费了;而我比大部人幸运的是我有选择的机会,所以可以先不必努力;其余大部分人因为没有选择的机会,就只能靠努力来赌一把自已的人生了。”
“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靠努力来赌人生吗?”林天南听此,缓缓的闭上眼睛,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家族面临破产的那一晚。
而林佑平仿佛并没发现林天南的异样,依旧喃喃地说道:“姐夫还说了,一个家族的兴旺,是靠一代代天赋的积累和传承,长辈不能因为自已的遗憾,就将所有希望都强加在子女身上,而让他们失去拥有的选择机会。”
此时的林佑平就捡好听的说,至于什么“身为首富家的公子,就要有首富家公子的霸气。”、“要不能欺男霸女,又要这首富身份有何用?”等等,自然也被林佑平被暂时过虑掉了。
“选择机会吗?”林天南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平儿,你知道你爷爷是如何故去的吗?”
“嗯。”虽然林佑平出生前祖父就以故去,但还是从娘亲那里听过了有关爷爷的故事。那是父亲和奶奶一生最大的痛苦和愧疚,每年祭祖时父亲总会在爷爷的牌位前跪一天一夜。于是当林佑平听提到爷爷时,便低下头默不作声。
“平儿你以后选择时,不要忘了爷爷的嘱咐和爹对你的希望。”
“是,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