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8-03
心里记挂着他,迟迟无法入眠,干脆披了件外衣坐在窗下看书。其实哪里能看得进半点字句,满脑子都在想今天晚上会有怎样的一番唇枪舌剑,他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吗?古来以孝道为先,若是连王爷夫妇执意让他纳韦夫人为妃,他当真能坚持到底吗?
夜半时分,等来了柏王爷回府的消息,心里稍稍松懈了些,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好歹宴会告一段落,他能稍稍喘口气了。他也十分有心,特意托了柏荣带来口信说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惦念。
一切安好?料定她会吃不好睡不着,为什么不偷偷过来看她一眼呢,就像以往那样。是累到极致不能成行,还是临时被别的事绊住了脚?
可惜柏荣是借了巡查侍卫守园是否尽职的理由进来的,因为柏王爷在园门口等着,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吩咐他,他行色匆匆不便多言,她只好劝诫自己要耐着性子等待。
第二天一早醒来总感觉没着没落的难受,于是有意把自己精细打扮了一番前去后堂问安,到了那里才发现柏王爷他们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了,今天是柏荣去傅家见礼的日子。一下子记起来了,世子哥哥跟她说过这事的,她却一时情急忘记了。订婚之日将近,柏荣却一直没跟傅家有过正面接触,幸亏傅老将军豁达,若是换了其他人估计早闹腾起来了,所以今天柏王府无论如何是要补全礼仪的,既是给傅家面子,也正好让柏荣有个请罪的机会。
因昨日回来的晚了,柏王妃此刻还没有起身,招待她的是胡嬷嬷,十分殷勤。两人唠了会嗑,其间她故意把话题引到昨晚的那场宴会。胡嬷嬷虽然沉稳,到底不知道她和连锦年的关系,只道她关心自己的姨妈,有一说一没有隐瞒。据说连王妃和欢欢玩得很是尽兴,就像忘年交一样,连王爷看王妃喜欢自然也跟着高兴,再加上有自己的儿媳温婉说和,也十分赞成她们母女在连王府暂住。众人在席上开怀畅饮,直到夜里宴席散了老王爷仍兴致不减,硬拉着儿子连锦年和韦夫人一起作陪,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他有意撮合,但纳闷的是当晚并没有人提及两家的婚约。
知道了一些细节,心里更不消停了:锦年后来回去了吗,还是一直逗留在连王府?众人离席后连王爷又会跟他们两个说什么,会不会直接点明联姻的事?
唉,真急人,谁能告诉她答案?又要等吗,锦年什么时候能来?现在世子哥哥也不在府里,她要出府更不可能了,好让人焦躁啊。
怅怅的过了一日,没有任何动静。她坐立不安,用罢晚膳便和漾儿来到河边转悠,不为别的,只为了等人。这里是通往马厩的必经之地,若柏王爷他们回来她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了,然后上去请个安,再找机会叫住世子哥哥打探一番。
事情想得很美,可是老天有心作弄她,等了好几个时辰一辆马车都没有经过,真恼人。傅家也真是客气,难道想留世子哥哥住一宿吗?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再投缘也要让人家休息休息的嘛。
等待无果,再这样游荡徘徊终归不妥,只能先回园子去了。她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跟霜打了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
经过流连坊的时候无意的一瞥,她看到匾额上那个“连”字,心念一动。
流连坊?留连坊!是了,原意应该是这个,韦夫人的心无时无刻不在锦年的身上。那个身着白袍,脚跨白马,手持白羽箭的男子,那一张张神态各异的画像,不是他还有谁?
她的腿迈不开步了,有心要再去看个究竟。
漾儿不明,急急的拉住她道:“姐姐,您去那里做什么,我们躲她还来不及呢,您偏偏往前凑。”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她径直上了台阶,突然看到有光亮闪了一下,是从窗户纸上映出来的。
她吃这一吓差点叫出声来,回头看着漾儿。
漾儿肯定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要不脸上的表情不会跟她一样不谋而合。
两人在互相探寻的目光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疑问——谁?肯定是有人,不是错觉。这个时候谁会到这里来?韦夫人的画坊绝对是柏王府的一个禁地,她用固有的冷漠向所有人宣告这是她的私人地盘,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得擅入。
好奇满满,谁的胆子如此之大?
两人猫着身子靠近到窗边,一时忘记了什么是害怕。
薛岩轻轻的捅破了窗户纸向里看去。哇,好黑啊,哪里能看到东西。
漾儿也凑上去,左看右看,确实没有!
怪了,刚才那光亮……难道是?
脑子里想到了种种鬼怪之说,心里发寒,立刻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一片。偏巧这秋天的风孜孜不倦,吹的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并且摇曳起层层叠叠的影子,让人不浮想联翩都难。
“我们走吧,这里太吓人了。”漾儿捅捅她,声音有些发颤。
“好吧。”她在喉咙口应了一声,心里也惧怕的很,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就在她视线转移的一刹那却再次捕捉到了亮光,是的,确实有烛光,它闪动着,跳跃着,若有若无。这间画坊并不是独门独户的一间,里边还有一个偌大的书房呢,一定是里边有人,这才会把微弱的光影投射出来。
既然是人就没那么可怕了,她拽住漾儿道:“先别走,里边有人在!”
漾儿再仔细一看,果然辨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心里立刻盘算开了。会是谁,曾夫人吗,难道她还不死心,想继续寻找蕊蕊郡主失踪的线索?可是之前她们两个都曾来这里翻找过,除了一些字画书籍再无其他,如果真有秘密韦夫人应该不会如此大意,流连坊素来无人把守,平时也难得上锁,像她那样心思缜密的女人如何会不防备?
“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是啊,现在怎么办?不清楚里面的人是谁,韦夫人还在连王府做客,断不会是她。收拾屋子的下人吗?时辰不对,而且也没必要这么鬼祟。
究竟不知道是敌是友,是福是祸。她有些着急,四下找寻,突然看到墙角边竖着个门栓,肯定是哪个粗心的下人遗落在这里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朝着那里指了指,漾儿会意,径直走过去取了来。两人又嘀咕了一番,然后悄悄的退到花影里隐藏好自己。
没过多久,屋里传出了细微的声音,光影更重了,让人看到了点点希望,然而这些就跟鬼火一样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再等了会,突然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个黑影探头探脑的冒了出来,确定四下无人便迅速掩上门准备离去。
看那人的个子十分高大,若是冲上去硬拼绝对不是此人的对手,幸亏她们走的是另一步棋。胆怯还是有的,她硬着头皮朝黑影所在的方位扔了块石子,清脆的声音让那人立刻停住了脚步,四下环顾细细辨别。
“嘘!嘘!”她又发出声响继续引起对方的注意。
不得不说,那人不光机敏,胆气还不一般,只是稍微停顿了下便锁定了她的方位,一步步朝着她隐身的地方逼近,丝毫没有逃离的意思。
她缩在花丛里,心里越来越紧张,如果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不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她若逃脱了,漾儿无疑就落单了。薛岩,胆子大一点吧,别怕!
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挪了挪身子,让脚下发出窸窣的声音,使那人坚信自己的判断无误。
果然,那人的步伐加快了不少。很快,双脚已经踏进了花丛,离她只有两三步之遥。她突然站直了身子,并且重重的发出“哈”的一声。
试想一个人怀着戒备之心在昏暗中摸索,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并且发出奇怪的声响,这人会有什么反应——呆愣?害怕?还是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人始料未及,着着实实的呆在了原地。
就在这愣神的短暂间隙里,漾儿从左后方出现,手起棍落,门栓狠狠的打在了那人的后背上,随即就看到这个高大壮实的身子倒下了,伴随着一声闷哼。
成了?就这么成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颤巍巍的伸出一只脚踢了踢那人的身子,发现跟踢到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真的晕倒了?
漾儿也不放心,用门栓拨了拨,确实不动弹了。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蹲下了身子。
此人一身黑衣,脸上还蒙了一层黑布,显然是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她迫不及待的除去了对方的面罩,就着昏黄的月光仔细辨认。哎呀,是克铎,怎么会是他?他跑到韦夫人的画坊里来做什么?奇了!
既然是乘着夜色而来,肯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同时想到了答案,立刻在他身上翻找,果然在他的怀里找到一个卷轴,心里都有些纳闷,暂且把它扔到一边继续搜索,却再无其他了。
好生失望,大半夜的居然是为了偷一个卷轴!
难道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他很快就会醒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她拾起卷轴,拉了漾儿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花丛中的影子依然一动不动。
进到卧房,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却有了几分期待。漾儿特意端了烛台过来照亮,也想看看卷轴里究竟有何乾坤。
她兴冲冲的铺展开来,唉,只是一幅画而已!
画中的情景并不陌生,正是那个白袍男子,神韵身形与连锦年一般无二,果然是照着他的样子画的。流连坊内室的墙上挂了满满的都是他的画像,这不过是其中的一幅,克铎偷偷拿了它做什么?欣赏吗?又不是什么名贵画品,没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