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约好一般,清晨成皋城和虎牢关同时升起炊烟,饱餐战饭的双方士兵同样列阵戒备,而虎牢关城头也早早立起大盾。
双方看起来都是信心满满。
关东联军昨日得了虎贲卫掷弹兵相助,数度攻上虎牢关城楼,若不是吕布带兵赶到支援,虎牢关已然被拿下,所以诸侯们皆觉得今日若是加大攻城力度,势必能拿下摇摇欲坠的虎牢关。
而虎牢关守军得了吕布胡轸二人生力军的加入,又有了应对霹雳车的大盾,顿时觉得霹雳车已然不能成为威胁,今日一战,一定不会再现昨日狼狈。
袁珣和曹操整军待发,只看今日若是攻守僵持,便全力奔袭颍川与孙文台汇合。
当然,袁珣愿意再等半天更多的是等待关羽护卫刘备归来。
待得旭日升上枝头,只听联军军阵号角齐鸣,战鼓声震天,士兵们扛着云梯,推着井阑,顶着盾牌开始向虎牢关发起冲锋。
牛辅站在城楼上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今日联军攻城规模远比昨日更大!
城下密密麻麻黑压压全是攻城的联军士兵,彷如潮水一般朝着虎牢关涌来。
粗略一看,已然达到六七万人!
哗啦啦!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在震天鼓声号角声和喊声中并不明显的声音。
但是听到这个声音,虎牢关上守军的心尖皆是一颤。
这声音他们已然太熟悉了!
霹雳车!
“立盾!!!”
牛辅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果不其然,牛辅抽空一看,只见几十个黑色石弹在天空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这直娘贼!快……躲避!快躲避!”
当那石弹愈发明显之时,牛辅看的眼睛都突了出来……那石弹哪里是什么拳头大小,分明是十尺方圆的攻城巨石!
牛辅大叫一声,将身后尚在发愣的吕布一把推倒在地,余下众将都是灵敏的趴到在女墙后面。
就在此时,巨石带着呼啸声破空而来,吕布只觉的虎牢关上地动山摇一般接连颤动起来,大部分的巨石砸在关墙之上,将关墙砸的裂痕满满,少数石弹越过关墙直直砸向关上。
吕布抬眼望去,只见几张大盾被巨石砸倒,霎时间四分五裂,大盾后面顶着巨盾的士兵还未发出惨叫就成了一摊摊肉泥,看的吕布心悸不已。
一轮石弹投射,虽然被石弹砸死砸伤的士兵数量并不多,可那惨烈的死相却是让守城士兵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成堆的躲在女墙后面头也不敢抬。
对方的投石机实在是太影响士气了!
其实西凉军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制造投石机,但是按照古籍制造的投石机需要人畜力拉动,射程不远不过二百来步,而且笨重不已,并不适合守城。
而虎贲军那种古怪的投石机,居然能在五百步外投射石弹,连强弩都射不到。
“杀!”
这时候,城下喊杀声大起,吕布起身一看,只见攻城的联军已然迫近二百步,正如同潮水一般顷刻便要冲击虎牢关。
“守城!速度守城!”
牛辅和联军攻守数日,对联军的战法也颇为了解,不过便是投石机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投石机轰,对方投石机再次投射需要时间,他赶忙指挥守城。
牛辅一声令下,几千长弓手赶忙上了城楼,弯弓朝天,长弓手指挥官一声令下,几千羽箭腾空而起,如同一片片飞蝗一般朝着联军攻城士兵射去。
联军攻城士兵在几千长弓手打击下不少人中箭倒地,但对于几万人的蚁附攻城的士兵来说,这点效果肉眼看起来根本就不明显,而且第一轮箭雨之后,联军士兵纷纷竖起盾牌挡在脑袋上,朝着虎牢关猛冲。
就在西凉兵长弓手要第三轮弯弓齐射之计,联军那边霹雳车再次响了起来,牛辅心中大恨,赶紧让立盾加缩入女墙躲避。
虎贲军掷弹兵看城上弓箭手已然开始射击攻城士兵,又换了一尺散弹,漫天石雨飞上城头,打的西凉军盾牌劈啪作响,好像漫天下着拳头大的冰雹一般,压得人根本抬不起都。
就有这么十几个倒霉鬼没在盾牌掩护,被砸中要害吐血倒地,幸运的只被砸到四肢,顿时骨裂之声响起,背砸中的手脚以奇异的角度弯曲,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嚎着被同僚拖入女墙下或是直接被松下城墙。
这该死的投石机,伤害虽然不大,但是侮辱性和对于士气的打击极大!
“将军!”吕布探出头看着城下远处忙碌给霹雳车上弹的掷弹兵,“这样不是办法,那袁君瑜极为狡猾,我们若是用上大盾,他又会用大石弹,您也看见了,再大的盾也经不住那巨石冲击,再来这么几次,弟兄们都不敢守城了!”
牛辅苦着脸道:“奉先当我不知么?可是有何办法呢?”
段煨看了吕布一眼,眼睛一亮,说道:“奉先将军想出城?”
吕布点了点头对牛辅道:“请将军为我掩护掠阵,我带骑兵出城,毁去那些烦人的投石机,我方据城而守方可安枕无忧。”
牛辅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这样吧,我不计损失为奉先掩护,奉先需要多少人马?”
吕布自信一笑说道:“乱军之中突袭,人宜少不宜多,凭我胯下马,掌中戟,还有部下健将,两千骑卒足矣,不过将军一定为我守住城门,我带火把桐油出城。”
牛辅踮起脚尖拍了拍吕布肩膀,沉声道:“那就拜托奉先了,若是奉先能够成功击破那些投石机,当为此战首功,我会秉明相国,为奉先请功,定要为奉先求个关内侯来才是!”
吕布闻言大喜,叉手深鞠一躬道:“当不辱使命!”
说完,他提着方天戟下了城楼,对着麾下将领喝道:“某家与出城击破敌方投石机,谁愿跟我一起?!”
魏续作为吕布小舅子,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喝道:“末将随将军出城一战!”
成廉、侯成、宋宪都是当初跟随吕布投奔董卓的将领,也是吕布嫡系,见主将出征,皆是大声道:“某也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奉先将军,出城一战可有末将位置?”
吕布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关内军营之中走出一个身材提拔,面容清俊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浓眉大眼,二十出头,身披汉军军官制式甲胄,手牵一匹棕栗色战马,一手提着一柄戈枪长戟甚是英武。
“文远,你怎在这?”
这年轻人便是当初丁原手何进相邀,首先派其带五百兵支援何进,被封为本部校尉的心腹小将。
小将乃是雁门张氏人,也是聂壹后人,姓张名辽,字文远。
张辽闻言笑道:“大将军死后,我便被牛辅将军收编,此前一直无机会与奉先得见,此番能在虎牢关一见,我也算归队了。”
吕布大喜道:“文远能归队,某家自然如虎添翼!”
说罢,吕布点了两千骑兵,就要出城。
张辽却是走到吕布身边,轻轻一拉吕布衣袖,将吕布拉往一边。
吕布正不明所以的看着张辽,却听张辽沉声问道:“奉先,我先问你一事,丁使君之死果如外界传闻与你有关?”
张辽看着吕布面色慢慢沉下来,忙道:“我和奉先你也算是老相识,奉先你的脾性我是知道的,虽然你对使君一度压制你立下的功劳有些不满,但是万万不到杀其泄愤的程度,我跟随丁使君时间不如你长,丁使君其人我也知道,我就想知道其中有何误会?”
吕布闻言抬头愕然看着张辽,一股暖流从心中流过,自投董卓以来的半年多时间,谁提起他吕布不是说他弑父投敌,认贼作父?甚至西凉军中很多人都看不起他,比如胡轸。
张辽和他关系一般,不过是同僚之谊,此时却是除了袁珣最为了解他的人。
他虎目一红,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道:“文远之言,让我感激不已……义父……丁原这件事我实在是冤,我与丁原都中了李儒的离间之计……”
随后长话短说将李肃如何诱骗自己一步步走入陷阱,背上不白之冤,高顺曹性如何反叛自己投了袁珣,自己如何走投无路这才投了董卓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若有机会,我定斩了李肃那个小人!”吕布一提起李肃,就恨得牙痒痒。
张辽听了吕布的话,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点头道:“我也觉得此事蹊跷,想不到竟是如此曲折,不过只要奉先未杀使君就好,我也能安心回归并州军。”
此时,段煨来到二人身边问道:“奉先将军准备好了么?我负责接应将军。”
段煨在西凉军中的名声不错,主要也是老太尉段炯的族弟,治军打仗皆有一套。
关键是他是武威系,并不是和董卓嫡系一般的西凉系,是故吕布对他印象和徐荣一般,还是不错的。
“有劳忠明了。”吕布朝着段煨拱了拱手道。
段煨点点头,说道:“准备吧。”
吕布和张辽对视一眼,同时翻身上马,此时段煨已经指挥士兵将堵大门的石块搬开,安排了士兵抬着拒马在门口等候。
同时,城墙上的牛辅得到吕布已经准备好的消息,大喝道:“给我杀!”
无数的弓箭手弓弩手在大盾掩护下涌到城墙上,居高临下朝着即将到达城墙下的联军士兵们射箭。
数以万计的箭矢笼罩向城下敌军,顿时联军士兵如同被狂风吹倒麦浪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而联军霹雳车的石块也到了。
可是此时城上牛辅根本不让弓箭手弓弩手们躲避,仅仅命令数盾防御,大盾数量不足就用小盾
而漫天石雨也让城上董军射手们一个个被砸死砸伤,人群被石弹砸中的地方宛如石头落入雪地一般出现一个个空缺空洞,空洞四周的弓箭手们身上都是被砸中士兵的鲜血甚至是脑浆!
不计代价的射手防御终于让联军攻城部队攻势停滞下来。
“开城门!”
段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大喝一声,几十个士兵哼哧哼哧将那虎牢关沉重的城门推开,然后无数士兵抬着原木拒马就冲了出去,在城门外围城一个防御圈。
数百抬着诸葛连弩的弩兵们冲出去,以拒马为掩体,手撸诸葛弩,弩箭如同暴雨飓风一般挥洒向城门口的联军士兵。
城门口联军士兵都被射懵了,顿时纷纷中箭倒地,那几百把诸葛连弩的“火力覆盖”生生将城门附近攻城的军阵被射出了个缺口!
“儿郎们,随我杀!”
吕布一拉缰绳,赤兔马人立而起,如龙嘶虎吼一般嘶吼一声,吕布方天戟向天一横,高喝一声,随后如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杀!”张辽也是一声大吼,挥舞着手中长戟紧跟着吕布杀了出去。
只见城门口拒马灵活被士兵搬开,吕布张辽带着魏续宋宪、成廉侯成和两千西凉精骑自门洞杀出。
吕布在赤兔马上方天戟左劈右砍,大开大合,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几无一合之敌,杀得联军人仰马翻。
攻城部队中有武将见敌军之大门杀出,赶忙带兵杀来,吕布哈哈大笑画戟翻飞,没几下竟然击杀联军三名武将,有的武将在他手底下几乎一回合都支撑不了便被斩于马下!
虽然损失了一半骑兵,但是吕布带着紧跟随于后的张辽等部将和骑兵们尽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生生直接凿穿了攻城的联军部队。
吕布往后一看,段煨亲自压阵,将大门紧闭,自己则带领千于连弩手死守与大门拒马之后,配合城上士兵坚守大门,再看看自己身边人人浴血的剩余千余骑兵,然后虎目朝着远处那还在投射的六十余台投石车。
够了!
他紧了紧马鞍袋,里面有两个装满桐油的陶土罐……
“毁一投石机者,赏千金,升三级!退后者,杀无赦!儿郎们!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