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好喝伺候赵忠,赵忠愣是又住了一天,袁珣倒也不“吝啬”,又送了赵忠一袋平日玩耍用的玻璃球,赵忠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他的仪仗回返洛阳
。就像郭嘉说的,赵忠这类阉人,已经没了正常人很多追求,一生不过求个权和钱,此番在袁勋这里,拿到了一年十几万贯的孝敬,又带了两袋十几颗“宝珠”走,可谓满载而归。
赵忠对袁珣印象大好,若袁珣不是袁家子弟,他还想将袁珣认个义子呢!
至于代郡公主,随她去吧,她和袁珣的婚事究竟如何,这和他赵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天子金口玉言已经下了旨,代郡公主还能跑了?
目送赵忠仪仗消失在官道尽头,袁珣这才腻味的瘪了瘪嘴,还好那玻璃珠根本就不值钱,别说送他十几颗,就是送他一百颗又如何?至于那一年几十万贯钱的孝敬,他赵忠有命拿么?袁珣依稀记得,似乎一年多以后,十常侍就会被袁绍和袁术带兵杀个干干净净。
“呸!傻帽!”
袁珣朝着赵忠走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转头苦着脸对身边的戏忠说道:“我就是为了躲避这些朝堂明争暗斗,这才躲到颍川来,没想到还是成为了朝争的棋子,还要娶个根本不喜欢的女人,真是气死我了!”
戏忠笑道:“你封侯了还不高兴啊?袁君侯?而且娶公主啊!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你居然在这里抱怨?”
袁珣瞪了戏中一眼说道:“你以为娶公主很好么?我家那父亲大人娶得就是桓帝的公主,也就是我娘,我娘早逝以后,我爹连我小娘都不敢扶正,我小娘也是江夏黄氏出身的世家贵女,跟了我爹十几年了,现在还是个妾室,我看着心里都难受。”
戏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调侃道:“桃花仙,又要说你那套恋爱自由的论调了吧?得了吧你,这世间谁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对夫妻是你说的先互相爱慕再成婚的?你那金屋藏娇的洛阳第一美人海棠姑娘,也只能做个妾室了。”
袁珣想到这是天子赐婚,自己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又想起还在洛阳等待他的海棠,不禁心烦意乱。
“哎呀烦死了!”
戏忠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理解袁珣对所谓的恋爱自由的追求,就像是我们现代人根本不理解清明时以三寸金莲为美一般,这本就是时代差异。
戏忠笑着转身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工坊转一转么?浦大师和马矩子可是等候了你一个多月了。”
袁珣这才消气点头,二人一边聊,一边朝着旧金山谷颍水边上走去。
在旧金城的对面,有一片低调的水泥建筑,不少身着灰色短裾的百姓工人正在建筑中进进出出,在颍水边上,已经架设起了好几个木质的巨大水轮,这是马钧按袁珣留下的图纸建设的水利作坊的传动水轮。
走过一条长约三十多丈的七孔水泥桥,就听见工坊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工坊中细长的红砖烟囱冒着黑烟,工坊后就是旧金山谷的广场,离工坊极为近。若不是工坊规模并不算太大,袁珣倒有一种看到了后世七八十年代工厂的感觉。
走进工坊区,便见到十几个身着钢叶扎甲,头戴碟盔,腰挎精钢环刀,手上抬着强弩的旧金治安队兵士。因为这几个月来,颍川周边又陆续有一两千无家可归的百姓慕名而来投奔旧金城,戏忠都是照单全收,治安队也从最初的一百人的规模扩编为三百人,在黄忠的训练下,这群兵士人数虽少,却十分精锐。
黄忠曾说,这群兵士完全可以作为袁珣的私兵卫士使用,可是考虑到旧金安全防卫问题,袁珣还是让治安队士兵留在了旧金。他在水镜书院带这么多兵干啥?
自从浦兴马钧带着史氏商行一群工匠和商业部经理来,除了铺开旧金的砖石水泥和酒生意外,浦兴迅速的带着铁匠们给治安队三百人打造了一批装备。比如这些军士身上的钢叶扎甲,还有腰中的精钢环刀,精钢长矛。这批装备在同时代简直是天子御林军级别的,不,就算是天子御林军的装备也没他们好。
就拿守门兵士身上的钢叶扎甲来说,这钢叶可是浦兴带着手下亲手打造的,比起同时代的铁扎甲不知道坚固了多少,除了钢矛大力捅刺能够捅穿,寻常箭矢射在上面,连印子都不会留下来,这样的甲胄比一般将军身穿的质量还要好。
还有兵士脑袋上的碟盔,这是袁珣按照明朝士兵制式头盔设计的,增大了帽檐,除了能够遮阳挡雨外,敌方弓箭手仰射来的箭矢,带着这种碟盔的兵士只要稍稍低头,就能保证自己的脸面不中箭。碟盔顶上的红缨让士兵看起来英武无比。整套盔甲都上了黑漆,保证治安队在野战伏击之类的遭遇战时不会因为盔甲反光而被率先发现。
守门的兵士看到袁珣和戏忠漫步而来,立马立正右手锤左胸,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见过公子!”
袁珣笑着点点头打招呼,却见到工坊里熊罴一般的周仓跑了出来。
看到周仓的打扮,袁珣不禁笑了起来,这货终于是有了一身像样的铠甲,居然是亮银的,腰里还挎着一柄如同史阿一般的长柄苗刀。最过分的是这货居然还在铠甲外面罩了一件右衽鹤氅作为罩甲战袍,只穿了一只袖子,革带束甲一应俱全,就像后世庙里的四大金刚一般,骚包无比。
“公子你来了,看看我老周这身行头怎么样?”周仓怕是早知道袁珣要回来,特意穿上了这一身,得意无比的抬手转了个身,又把手中的凤翅头盔一把罩在大脑袋上,嘿嘿笑着问道。
袁珣憋着笑,点头随口称赞道:“不错不错,很适合你。”
“是吧?”周仓高兴的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咧着大嘴笑道:“嘿嘿嘿,我做梦都不敢想我能穿上这一身行头,有这身行头,就算万军从中我老周也敢去杀他个来回!”
袁珣哈哈一笑,也不评价,问道:“你怎会在这里,不用随着黄将军巡防城区么?”
戏忠在旁边哈哈笑道:“从浦兴大师来了以后,老周主动申请带兵防卫工坊区,为了一套铠甲,已经缠了浦兴大师两个多月了,前些日子才弄了这一身。”
“感情是假公济私啊!小心我扣你月钱!”袁珣闻言大笑道。
“嘿嘿嘿……”周仓取下头盔,挠了挠大脑袋,“反正我吃住都在治安队,又不用花钱,扣就扣呗!”
袁珣笑着摇头迈进工坊,工坊的起始处就是炼钢打造铁器的地方,几个巨大的炉子在凉棚中,铁匠门光着膀子在炉子旁推风箱,还有人用铁钳夹着发红的铁胚在水力锻锤下反复的锻打,发出叮叮当当的巨大响声。
“这水力锻锤是马矩子设计的吧?”袁珣好奇的看着那自动上下挥动的大铁锤,好奇问道。
“正是,马矩子巧夺天工,用齿轮带动这铁锤,省了很多的人力。”
就在戏忠为袁珣解释的时候,一群身穿皮质围裙的工匠从工坊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浦兴和一个三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子。
浦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着袁珣躬身拱手行礼,却也没说什么,袁珣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性格,科学家嘛,沉默寡言很正常。
而他旁边那个看起来像个寻常农民的汉子却拱手道:“扶风马……马钧马德衡,见过……袁君侯。”马钧从小家中贫寒,有些口痴的习惯,一见袁珣更是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
袁珣毫不在意的笑着摆了摆手道:“什么君侯不君侯的,我才不稀罕,马矩子远道而来,住的可还习惯?”
“回公子……这里……这里很好……”马钧点头道,“想不到……公……公子也精通格物……格物之道……让马德衡……佩服……”
“我从小喜欢看些杂书,好奇会一些,提出来的想法还需看德衡先生为我完善。”
马钧摇头道:“我……我墨家……自……自……”
戏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加上和马钧关系不错,笑着摆手道:“德衡先生意思是,墨家自孝武皇帝和董仲舒独尊儒术后,一直发展不佳,没想到到了君瑜你这里这般受重视,他很感谢你。”
“就……就是这样的!”马钧闻言感激的看了戏忠一眼,然后红着眼眶道:“格物……格物之学……乃是小道……世人皆不重……重视……我墨家……沦为工匠贱民……还不如农人……倘若不是……不过是公子给了这个……机会……我扶风墨门……好多人要……要忍饥挨饿了……”
袁珣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德衡先生,你们扶风墨门有多少子弟?”
“三百……若是加上家属……有近八……八百人……此次和我来洛阳的……只有……五十人……其余……其余都在扶风做……做工匠糊口……”
墨家其实在这个东汉早就落寞了,不若当年墨子在世几千门徒的盛况,很多墨门机关学都失传了,马钧作为墨门后裔,也只是堪堪的保住了墨门的一点血脉,那些墨门子弟都在为了温饱苦苦挣扎着。
想当年墨门盛行的时候,凭借着独霸天下的科学技术,和非攻兼爱的理论,天下门徒近六七千,都是被人追捧的机关术大家,从当时流传着“非儒即墨”的说法就可以知道墨门鼎盛之时规模之宏大,传说有战国末年矩子田襄子为了抵抗秦国的侵略,还在燕国附近建造了一座巨大的机关城,全靠水力风力驱动,极为精巧!
袁珣高兴的笑道:“马矩子万万不要妄自菲薄,墨家格物之学乃是富民强兵的大道,你墨门在扶风的弟子,有多少我招多少,连这他们的家属可以一起迁徙旧金城作为安置,月俸和田产一应俱全,找志才兄就好!而且我要在旧金建立一所学校,收旧金孩童为生,马矩子可在学校中讲学,将墨家发扬光大。”
马钧一听,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流泪道:“公子……公子乃是我墨门的救星啊!我……我这就去信扶风,将……将墨门弟子尽数迁徙来旧金……”
袁珣赶紧复起马钧,摇头道:“世人小视墨门几百年,却不知我们衣食住行哪样能离得开格物之术?”
说着,他指着那水力锻铁锤道,“就像这个水力锻台,原本需要十几个人操作的事情,现在只许三人便可,大大的节省了人力物力,更节省了成本!”
马钧点头道:“这……这也多亏了公子……那齿轮的功劳……只是那齿轮……乃是我墨家失传多年的技术……公子……何以得知?”
袁珣敷衍道:“我叔祖书房中有一卷古卷,乃是墨门典籍,这是墨家的技术,与我无关。”
马钧恍然的点了点头。
袁珣这才对着旁边的浦兴问道:“浦大师,这煤用来冶铁效果如何?”
“效果非凡,烧煤炭的热度是木炭的好几倍,冶铁快速无比!”
袁珣却摇了摇头道:“可是咱们方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