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轻转,萧御一笑,“虽然世事艰险,但有你我在,就有人族生存之地。”
萧御没有说别人,而只说了他和秦烈两个人,这并不是他一向的风格与做法,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所有人族需要的不是尊重,而是支柱,守卫九州,保护亿万众生,这是他必须肩负的任务,也只有他可以承担。
秦烈看着萧御,那些原本平和的笑容,终于于静默之中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独有的霸气和决然。
“的确如此。”
二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却犹如一颗丢入湖心的石子,瞬间惊动亿万众生,烈龙山下这些高手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情不自禁地发出最为猛烈的欢呼声,对于人族来说,能够同时拥有这两大绝世天骄,是何等幸运的事情,或许上至人族初生,下至亿万年之后,依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盛景。
这是乱世方见的盛景,也将铸造下一个时代。
萧御和秦烈相视一笑,所有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进,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豪情与霸气,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所有的奇迹与辉煌,都将在他们手中被铸造。
许久,秦烈终于说道,“替你洗尘的酒宴早已摆好,伯父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萧御眼眶瞬间一湿,从踏入九州开始,他的神识就已经感知到萧君,在确认他一切安康之后,才安心去做别的事情。来到烈龙山之后,萧御并没有第一时间拜见萧君,并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先将其他诸事了结,而且也试图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而已。
原本和秦烈一战之后,他已经将情绪稳定下来,但是没想到秦烈不过一句话,已经瞬间让他泪如雨落,只是这些眼泪尽数流在心里,而并没有呈现在外面。
“爹……”
萧御轻呼一声,所有的一切尽数被抛诸在外,萧御神影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拜倒在孤坐于竹林之前的萧君面前。
“孩儿不孝……”
一语未尽,所有隐藏的泪水尽数崩落,再也抑制不住。
一个人对于父母的牵念,或许是永远也不会泯灭的,而千年的分别,则让萧御更不吝啬于宣泄自己的情感,至少和那些生活于平常岁月中的人相比,他不需要隐藏自己的眼泪,他也需要借助泪水,来倾诉自己的思念和悲伤。
萧君并不老,只是刚刚步入中年,即使完全依靠外力,依然让他有了别人一世也难以企及的境界,看着埋首于自己双膝之前的萧御,萧君在一瞬间感觉竟然那样的不真实,即使已经确认了很久,也和萧御一样用了很长的时间平复心情,但是这一刻他和萧御一样,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们心中的情感,萧御身体轻轻一颤,终于双臂环抱,紧紧抱住萧御。
“御儿……”
慕云的眼泪早已禁止不住,她轻轻走出小院,缓缓将院门关上,将这个小小的空间留给他们父子,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即使是她也不能。
“师妹……师弟怎么样?”
虽然素知萧御的性格,皇英还是忍不住问道。
慕云轻轻一笑,“师姐一向知道他的性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有事,只是千年重逢,难免伤感无限。”
“这是喜事,不能一味伤感。”皇英目视竹院,轻声说道,“血脉之间的亲情,会抚平他们心中的伤痕,这是世间最好的疗伤之物。”
慕云轻轻颔首,“但愿如此。”
皇英看了慕云一眼,有些话似乎想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将话题轻轻一引,“酒宴已开,你要不要代替萧御先坐镇酒席。”
慕云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在这里守着。”
皇英深深看了慕云一眼,暗自叹息一声,“这样也好,那我先出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皇英缓缓转过身,向外面走去,只将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留在了风中。
这么多年以来,她和秦鸢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试图将她与沈晖说合,但慕云始终没有答应,其中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连沈晖最后也十分明白,所以这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之后他们虽然也曾做过别的尝试,但那些人谁能和沈晖相比,自然没有后话,何况纵然强过沈晖百倍千倍,慕云也未必会心动。
他们都很清楚,在慕云心中只有萧御一个人,即使她早已把萧御当做弟弟,也始终以姐姐的身份存在,但是有些事情终究难以改变,即使一切都可以按照最为平常的呈现,慕云对萧御也不再有任何念想,但她却终究不可能再喜欢上另一个人。
这于慕云来说,是永远的悲剧,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他们也只能看着这一切继续呈现下去。
慕云静静地站在院门前,静静地看着周围所有的一切,试图将自己的思绪牵引分散,但最终还是尽数凝结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自然就是萧御,即使用了千年的时间,这一点也没有改变,在她心中也许已经只把萧御当做自己最为亲近的人,不再有任何的男女之爱,但是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依然只有萧御。
这一切从来不会结束,或许最为根本的原因,就是她根本不想结束这一切,因为这固然无望,却依旧永恒。
岁月曾经赐予的美好,永远不会消散,即使这些美好并不多,但是于她而言已经足够,让她可以在无尽的岁月里,始终保持着温和与从容,即使心怀无边思念,也只会在某一个夜晚,将那些情愫尽数释放出来,然后消散于漫天星空之中。
这,应该就是她的宿命……
慕云这样想着,心神慢慢平静下来,她一直做的很好,也能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属于她的命运既然已经天定,她也唯有坦然承受这一切。
也许在某一天,岁月的风会真正将一切吹过,她也会坦然面对新的人生,但至少在这一刻,她只想静静地站在这里,守卫她所能守卫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