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你这样子,的确叫我很为难啊。”夏飞飞慢条斯理地讲道,脸上却满是笑容,显然心情很好,并非她口头所说的那边为难,“确实,你我曾在东明照影壁中有过那么一段情缘,可是,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更何况,我连你身子都没碰,你元阳未失,若竟因此赖上我,叫我负责,我实在是有些冤啊!”
她这话一出,苏越便僵住了。他松开手,一字一顿地问夏飞飞说:“你什么意思?”
夏飞飞道:“其实若论你相貌,倒也有几分动人之处。如果只是想爬上我的床,有一夕之欢的话,倒也容易。只是你也知道,我修习采阳补阴,阅男无数。便纵是取了你元阳,也未必会娶你为侍君。这点你可要想明白了?”
她这番说话,眼见苏越的脸色越来越黑,心中称愿,正暗地里觉得解气间,突然听见耳后风声响,知道不妙,忙一个闪身,躲了开来,回头看时,却发现是苏澈的飞剑刺到。
苏越忙着对苏澈喊道:“阿澈,不得对你大嫂无礼女神姐姐!”
却不知道他这声喊犹如火上加油,苏澈早就对他丢人现眼的举动恨得牙痒痒,偏当事人浑然不觉,还拿犯贱当痴情,和那不知廉耻的妖女讨价还价。苏澈暴跳如雷,此时听到苏越劝阻,飞剑一折,索性从苏越肩头擦过,飞剑沾着苏越的鲜血直直朝夏飞飞奔了过去。
苏澈修为,已至元婴中期,场上诸人,除了徐长易外,没有一个能压制住他的。此番苏澈盛怒之下出手,攻势更见凌厉。夏飞飞何等眼光,自然知道不可硬接。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能带着飞剑到江寒、林卓雅那边,连带着伤了自己手下的战力,于是便在无名剑宗这堆人中打转,逼徐长易出手化解。想不到徐长易铁石心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硕果仅存的宗门弟子们一一被苏澈误伤,却视若无睹。
苏越笑着对夏飞飞说:“飞飞,不要再闹别扭了。你答应为我道侣,我自然有办法,劝说阿澈住手。”
夏飞飞知道苏越此言非虚,也知道苏越此时也是一番好意,可是她曾被苏越骗得那么惨,怎甘心此时罢手,从此受他的摆布?更何况,既为双修道侣,自然要抛却前尘,将江寒、林卓雅、沈墨等人,一概抛却,她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势力,从此便要烟消云散,她怎能同意?是以咬牙坚持,绝不肯认输。
霎那间,一柄飞剑在场上横冲直撞,引来惊叫声无数。夏飞飞眼珠一转,突然来到徐长易身前,心中正是打定了以徐长易为盾的打算。以苏澈飞剑之威,若想伤了她,必然也会伤了徐长易。彼时徐长易唇亡齿寒,定然会出手阻挡。
夏飞飞口中娇笑着:“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绝色男子。苏越,若你相貌能再像你父亲些,我便嫁给你当侍妾,又有何妨?”一面说,一面将徐长易抱住,一副死也不肯松手的架势。
然而她刚刚抱住徐长易,便已发觉异常,脸色立刻变了。徐长易此时身体轻的吓人,虚弱得很,一副重伤在身勉励支撑的样子!她应变奇速,急忙撤手,闪身跃开,飞剑顺着徐长易的身子斜掠而过。
一杆黑黝黝的长枪略略靠近了飞剑,这是楚阳奔过来救护自家主人。只听得一声清鸣,枪剑已然相击,随即长枪便被飞剑削断。显然,以楚阳的实力,不足以对元婴期修者产生任何威胁。
“住手!我有话说!”她连声大叫道,无奈苏澈像疯魔了一般,飞剑向着她狂砍乱劈。她百忙之中看了一眼苏越,只见他对肩头上的伤口毫不在意,只是含笑望着她,彷佛算准了她撑不了多久,会改口向他求助一般。
沈墨看着场上这场闹剧,只觉得荒谬,彷佛他经历过的过往和眼前看到的景象都不真实了一般,他彷佛整个人抽离出来,成为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看那个女人在人群中看似慌里慌张实则很有章法地躲避,看掌门人徐长易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就彷佛场上无辜受到波及的不是他门下弟子那般。
“你还不出手帮她吗?”突然间,沈墨被一个声音拉回现实中,抬头看时,江寒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我想,如果现在还有人能帮她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你们那套剑法……”
“你说天绝剑法?”沈墨说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苦涩,“这套剑法因情而生,你觉得,她会懂吗?”
“可是你懂,不是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卓雅也到了他身边,他目光锐利,彷佛一眼就能看透他似的,“再说,苏澈无辜波及的,全是你宗门的弟子。这些人,本来可以成为宗门复兴的希望之火……”
林卓雅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已经什么都不必说了。沈墨的飞剑就在那一瞬间出鞘,直直向着苏澈的方向而去。夏飞飞实力虽然略逊于他,但是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厉害,不消多说就自然领悟,和沈墨配合得恰到好处,堪堪抵挡住苏澈的攻势。场下渐渐平稳下来,众人也不像先前那么慌乱,都退到两边站好,疗伤的疗伤,观望的观望,只有徐长易的眼睛里渐渐显现出惊喜的光芒。
“我果然没有看错他。”江寒喃喃说道,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沈墨宦谋最新章节。以他的刻薄高傲,若不是笃定沈墨能帮助夏飞飞,怎会低声下气选择向他求助。
“不过据我观之,天绝剑法的威力尚未发挥到最大。”林卓雅又观察了一阵子,很肯定地说道。
江寒冷冷瞟了林卓雅一眼。夏飞飞尚在险境时候,两人自会捐弃前嫌,联手合作,然而见夏飞飞转危为安,江寒心中那点争强好胜的心思便又冒了头。“想不到你伶牙俐齿,口才眼力都不在我之下。”江寒突然说道,“可惜你已经是花妖之身,想来双修之时采补不到什么,注定不讨妻主欢心。”
“哦,是吗?”林卓雅笑的很是镇定,彷佛早有对策一样。
此时场上形势却又有变化。在沈墨的带动下,夏飞飞渐渐熟悉了天绝剑法的精髓所在,索性以沈墨为剑,驭使如意,竟然上演了以弱胜强的一场好戏,两个金丹期修者将元婴期修士压着打。夏飞飞越打越觉得惬意,指挥若定,苏澈却越打越心浮气躁,破绽百出。
“苏澈,你还不罢手吗?”夏飞飞笑着说,她这次施展天绝剑法,和上次仓促间对阵风霁夜刚好相反,是沈墨身剑合一为她所用。以她的眼光神识,自然比苏澈高,再加上沈墨这把愈来愈显锋利的剑,自然占了上风。
双方正在激斗,一个碧绿的物事突然朝着这边打了过来。苏澈原本正在驱剑对攻,见状脸色大变,急忙硬生生收住剑势,夏飞飞见他终于收敛,也和沈墨立即收了剑招。沈墨从空中落下,脸色虽有些苍白,却无大碍,比上次和风霁夜对阵之时,不知道好了多少。
此时那个碧绿的物事已经落在场中。苏澈走过去将它拾起,却是一枚温润的玉佩。苏澈拿着这枚玉佩,朝着徐长易怒目而视:“这是娘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你竟想把它毁了吗?你修道有成,若想让我罢手,自然有数不清的法子。何必扔出这个东西来?”原来,方才双方酣斗之时,却是徐长易将这玉佩扔到苏澈面前,逼他住手。只要苏澈稍有迟疑,剑势往前再冲一分,这玉佩便会被剑气绞碎,连渣都不剩了。徐长易此招,正是拿住了苏澈的软肋,毒辣之至。
徐长易却不理苏澈,只是向着沈墨,和颜悦色问道:“你方才使出的,就是天绝剑法吗?”
沈墨致力于重现天绝剑法十数年,期间艰辛之处自然一言难尽。他也曾无数次想象过在掌门人面前展示天绝剑法的场面,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被宗门视为复兴希望的天绝剑法,竟是在这般尴尬、寥落的场合展示在掌门面前:宗门弟子死伤大半、无名剑宗内讧、硕果仅存的二代弟子苏越威望尽失、自己作为三代弟子中第一人,却在和别人争一个女子……
“是。”沈墨沉默片刻,还是向着徐长易行礼说道,“禀报掌门人,弟子方才施展的的确是天绝剑法。”
徐长易点头欣然道:“本座闭关数十年,想不到我宗门果然能人辈出,竟然有人领悟了天绝剑法的精髓!沈墨你居功甚伟!你立了大功,有什么要求,不妨和我说说,我都可以满足你。”
沈墨却道:“弟子不敢欺哄掌门人。这不是弟子的功劳。弟子先前只是根据师门中故老相传的法诀,和人刀剑合璧,演练这套剑法,进境甚微。突然有一日,因犯错,被罚去剑冢修炼。当时弟子被人抛弃,痛不欲生,幸得一女子指点,才领悟了真正的天绝剑法,从此剑道突飞猛进。”
夏飞飞在旁边听了,自然知道他口中“被人抛弃”,是怎么一个情况。但是那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她,她便神色自若,将整件事情当做剑修奇遇记来听,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就看到徐长易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顿时心中发寒。以她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来看,无名剑宗里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疯子、偏执狂、骗子,不知道这身为一派掌门的徐长易,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然便听见徐长易说道:“天绝剑法是因情而生。你既然能和这位夏姑娘配合无间,显见你对她十分倾慕。如今我便遂了你的心愿,命你嫁给她为夫君,你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