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笑了:“你今天晚上大张旗鼓地跑过来,就是打算说这个?先是告诉我你喜欢我,又告诉我你抓住了我的把柄,又说不是为了要挟我。那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杜邀月道:“我只是想让你做个见证而已。”猛然间大喊一声道:“陈玄真,还不快滚进来!”
苏越道:“你也就会欺负欺负陈师弟了。明知道他不敢见你,却故意在这里骂他。”这是小时候师兄妹之间玩熟了的把戏:杜邀月总喜欢跟着苏越,陈玄真却总喜欢跟着杜邀月。杜邀月不胜其烦,便总是讹陈玄真现身,然而等他现身,便指着鼻子一通好骂。
后来年纪渐长,杜邀月反倒矜持了许多,苏越待她总算不那么冷漠了,只有小时候乖巧可爱的陈玄真渐渐长脱了形,开始向着痴肥的道路发展,况且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又喜欢算计银钱,满身铜臭味。
然而随着杜邀月这声喊,身材痴肥的陈玄真果真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来,一点一点地挪了进来,一边挪步一边解释道:“我怕师姐被他欺负,不是故意要在门口偷听的……”
苏越脸色奇差,他自谓吴子成一死,他便是无名剑宗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但是陈玄真隐匿在门口这么久,他竟没有察觉。难道说,陈玄真的实力,已经超过自己了吗?
“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会炼制那些隐匿、监听之类的小玩意的。”杜邀月彷佛猜透了他心中所想一般说道,“别忘了,我毕竟是一个炼器师。”
但是从前杜邀月不会放弃和苏越套近乎的机会,哪怕在炼器上有了什么心得、新学到什么手法,都会告诉苏越,所以苏越一向对她了如指掌。可是现在……从前了如指掌的女孩子如今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苏越暗暗心惊。
“我今日来这里,就是想让苏师弟做个见证。”杜邀月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也是个可爱的女人,“我打算和陈玄真师弟结为双修道侣,并扶植他做未来掌门。苏师弟,你一定没意见吧?”
“这……不可能!”抢先说话的却是陈玄真,他不住地抹汗,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杜师姐,小弟对你向来仰慕有加,从来没有生过半点亵渎的意思。你……何必再捉弄我?”
杜邀月愣了一下,奇道:“从小到大,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以为你喜欢我,难道,我竟错了?”
“不,不是……”陈玄真是生意场上的人精,一向能言善辩,此时却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现在是我们无名剑宗的危急存亡之秋。师父他老人家被苏越制住,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掌门继承人。而继任掌门人的弟子,必须有双修道侣。莫非,陈师弟不中意我,想选择别人吗?”杜邀月咄咄逼人道,但即便是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在陈玄真眼睛里,也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我……我只怕你心中不情愿,我和苏师兄相比,实在是太差了野蛮力士最新章节。又吃喝嫖赌,有诸多恶习。”陈玄真支吾着说。
杜邀月的目光中露出宽容和理解:“可是,那是因为你看到我喜欢苏师弟,却不理会你,你心灰意冷之下,才会自暴自弃的吧?若不是我总是捉弄你,若不是你生辰那天我总是借故不出现……说起来,你做下这些错事,其实我也有莫大的责任。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和一个喜欢我的人相互扶持,好好打理宗门,好好过日子了。不知道你,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杜邀月又略略提高了声音:“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好好听着:愿不愿意成为无名剑宗下任掌门?若是愿意,我便和你结为双修道侣,永世不相负。若是不愿,从此山远水长,相见无期!”
苏越微笑着道:“师姐你过于咄咄逼人。要知道陈师弟只喜欢银钱,向来对宗门事务不感兴趣……”
然而苏越话还没说完,陈玄真突然向着杜邀月单膝跪下了。苏越看的清楚明白,这正是二重天中修者之间求道侣的正式礼节。然后,陈玄真将他的空间法器打开,一堆晶石、法宝全部滚落出来,堆在杜邀月面前,如同一座小山一样。
在这些琳琅满目的晶石法宝之中,陈玄真激动中不失真诚的声音响起:“昭天地以为鉴,奉日月以为盟,陈玄真愿与杜邀月结为双修道侣,从此不离不弃,相守相随!”
杜邀月也愣了一愣,紧接着伸出手来,把陈玄真从地上扶起来,嗔道:“真是暴发户的行径,愿意就愿意,把这堆东西扔出来干什么,差点砸到我!”
陈玄真道:“师姐,这是我的私蓄,从此全交给你保管!”他经营宗门生意多年,于钱财方面一向手头阔绰。
杜邀月道:“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岂是为了贪图你的私蓄,才和你结为道侣的?”
陈玄真道:“我自然懂。但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梦。我盼着这一刻许多年了,哪怕如今是在梦里,也盼着师姐你不要叫醒我才好。”
杜邀月莞尔一笑道:“傻子。”
陈玄真道:“待此间事一过,我便禀报诸位师叔师伯,无论是在后山潜修的,还是早已出师的,都一并请来,让他们见证我们的双修大典,可好?”
杜邀月摇头道:“事急从权。妖修凶猛,偏偏又有道理可讲。各大门派虽然和我们交好,却也存了作壁上观的心思。无名剑宗能不能撑过这一关,难说的很。身为无名剑宗弟子,此番危急关头,有死而已,可是便是死,我也不能让苏越带着掌门继承人的身份死去!这样只会让我们宗门蒙羞!”
陈玄真道:“师姐,难道你的意思是?”
杜邀月笑着挽住他的手:“傻子,到了这时候,你还叫我师姐?我修者当以大局为重,既以天地为媒,又请苏师弟做了见证,此时此刻,你我二人便是道侣了。良辰美景,你不邀我去双修,倒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说什么?”
陈玄真犹豫着说道:“我只怕委屈了你。”到底杜邀月坚持,两人便真的这般去了。
苏越在帐篷之中枯坐,猛然听得外面营地上一阵欢呼声传来,想是杜邀月已经宣布了喜讯。有杜邀月支持,杜明也不会反对,三代弟子沈墨本来就是站在那边的,看样子,陈玄真这个掌门继承人的位置,是坐定了。
一阵清风在苏越身后经过,苏越连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个时候肯和他站在一道的,没有别人,自然是他的弟弟苏澈。
“为什么不杀了他?”苏澈愤怒的声音传来。
苏越叹了口气,转过头去:“阿澈,你除了杀人,还有什么别的主意吗?我原说着,留喻筱敏一命,你偏不听。结果可好,妖修非说我们杀了他们的人,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苏澈冷哼一声:“留着喻筱敏有什么用?当时我若说留着吴子成,你肯吗?”
苏越道:“我当然不肯异界之养殖大户。若不是吴子成从中作梗,我们的娘亲怎么会惨遭父亲抛弃?”又冷笑道:“谁能想到,对我们一向慈爱有加的父亲、无名剑宗德高望重、众望所归的掌门人,竟然有那种嗜好!”
苏澈道:“既如此,他和娘亲结交,可能只是为了子嗣。说不定我们的娘亲也只是贪恋美色、爱慕钱财的庸俗女子,两人一拍即和,事后他给了娘亲许多补偿。不然,这许多年来,怎么不见娘亲寻来吵闹?”
苏越恨声道:“我是亲眼见过娘亲面的。相由心生,她那样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极有主见的,既温婉又大气,怎会是个浅薄女子?”
苏澈目光闪动:“原来你见过娘亲?怎的从来不跟我说?”
苏越道:“那是我四五岁时候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打坐,突然间福至心灵,一举突破了练气期,进入筑基期。我心中欢喜,跑到师父修炼的屋子里,向他报喜。你是知道的,他一贯只许我们叫他师父。结果我闯入屋子里,只看到一个女子躺在石床之上,正在酣睡。那女子的模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简直是人世间美的极致……”
苏澈突然打断他的话:“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个长的有几分像夏飞飞的女人?怪不得她那么对你,你居然还对她手下留你还不趁机,想想办法,赶快突破了你的金丹瓶颈?若不是你修为太差,今天在场上厮杀之时,我也不会那么痛苦!”
苏越脸红道:“是夏飞飞长得有几分像她,不过气质身材什么的却远远不如。那时,我见了她,就知道,她一定是我的母亲。原来父亲虽然没有娶她,却仍旧和她藕断丝连。我撞见那女子的当天晚上,父亲便黑着脸召集齐了所有的弟子,宣布他的住所是禁地,诸人不得擅入。”
苏澈道:“他是怕被人撞见他和娘亲。”
苏越点头道:“这些事情,我当年虽然不是很懂,但是长大后,也就渐渐回过味来。一年之后,父亲便从外面抱回了你,可见明证。”
苏澈道:“原本父亲虽然薄情了些,可是我们的娘亲既然和他藕断丝连,也不是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机会。只恨吴子成那个混蛋!”
提起吴子成,苏越眼中也露出怨毒的神色:“我断然没想到娘亲那么美,父亲还会打吴子成的主意!不过他年轻时候,那张脸也的确招人喜欢。吴子成进门最早,原先我以为他得父亲器重,是因为天赋突出,又修行刻苦。想不到居然是靠那个上位的!你还记不记得你七岁那年,青玄山看我们资质过人,要强索我们,你我都不愿,我便闯过大阵去求父亲,却看到吴子成神色慌张地从父亲的屋子里出来,衣衫不整,脸上情潮还未褪去。”
苏澈道:“后来我们就被送到了青玄山。当时我只怪父亲狠心,日夜流泪,你便私下里劝解我,说会为我报仇。几年后,你便想办法伪造了父亲的信令,将吴子成大骂一顿,说和他绝交,又逼他来东明照影壁历练。原意是想让他死在这里,想不到他和妖修私通,反而逃了一命。”
苏越道:“这样怎解我心头之恨!从你出生后,我再没有见过母亲,我一直怀疑是吴子成怂恿父亲将她杀人灭口了。所以我才借口和风霁夜结交,和你大闹一场,诱使你赶我回无名剑宗,伺机暗算父亲和吴子成,为我们的母亲报仇。当时我装作金丹瓶颈无法突破,所以青玄山才顺利放人,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修为果真无法寸进。”
苏澈便烦躁道:“就数你心事重,凡事又不肯说个清楚明白!你若早早告诉我,哪怕你修为一日千里,我也有办法让青玄山送你回来。须知假的装久了,就会变成真的。你装什么不好,偏要装作遇到瓶颈,这下子好了,卡壳了吧?我是筑基期时,你就是金丹,我是元婴期,你还是金丹。你是我的哥哥,你脸红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