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白光突然极速放大,沈桑榆几乎是喘息着醒了过来。
“贱蹄子,滚远点!出了事不知道多劝着二小姐,跑来拦妈妈我做什么!”
似乎有人挨了打,门外的人却没有走,直接站在门口言语讽刺的冷笑。
“老奴劝二小姐想开点,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现在答应让四姑娘进门,您就还是世子妃,若等到王府那边来说,恐怕那时二小姐也没脸做人了。”
沈桑榆额上冷汗涔涔,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薄薄的身子紧贴在床上,手掌在梦中紧紧地攥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在这里醒来?
她出嫁以后就没有回过开国伯侯府,可眼前的一切竟是那样熟悉,她闺房中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难道是梦吗?
不,这不是梦!
那穿透心扉的窒息惨烈无时无刻不在刺痛她的神经,告诫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这是怎么回事?
拉开房门的那一瞬,刺眼的白光炫了她的目,却见到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蒋妈妈立在阶下,看到沈桑榆时刚巧露出一抹嘲弄,“二小姐,您是个聪明人,妈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若等四姑娘肚子里孩子显露出来,这世子妃之位可就轮不到您了,到时候骑虎难下,就算寻死觅活也没用了!”
沈桑榆皱眉,眼前这一幕总觉得好似发生过。
当年魏雪薇怀着孩子来求她,以自己有了高景齐的骨肉为由让她进府做妾,她大闹一场,也就有了寻死觅活这一说。
开国伯侯府的第二任夫人魏珍为了让她侄女能嫁给高景齐,对她无所不用其极,派了蒋妈妈来说和,当时看准了她心软,便以孩子为要挟,最后答应了她。
想到这一幕,沈桑榆身子陡然一震,脑海中的一幕幕风驰电挚般闪掠。片刻后她拳头紧握,身体紧绷却依然忍不住颤抖……
她突然明白,那一场颠倒多舛的命运,终是在结束后又以新的开始重演了!
身边的小丫鬟低着头擦眼泪,沈桑榆突然如被雷击中,这是秀儿,她最亲近的丫鬟。
“小姐千万不要让四姑娘嫁给世子,她那个人心机重的很,只怕以后会破坏小姐和世子的感情。”
“不会的,雪薇心地纯善,不会是你所说的那等人。她不过也是爱慕世子,如今又怀了身孕,我怎能让世子的骨肉流落在外,再说,她是我的表妹啊。”
铜镜中秀儿一脸的欲言又止,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沈桑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个大耳刮子,当初的她真是瞎了眼浑了心,以为魏雪薇真的是个纯善之辈!
蒋妈妈见她不说话,还想再动动恻隐之心,却突然听见沈桑榆淡泊的声音。
“接下来妈妈是不是要说,说到底那是一条生命,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蒋妈妈脸色一变,被她说到心坎去了,也索性不再端着,沉着脸说道。
“二小姐既然知道,就该早早答应夫人才是。再说这也是硕亲王世子的骨肉,以后也会叫二小姐母亲不是?”
沈桑榆心头一疼,母亲,她心中确实有着一个孩子,那才是真正该叫她母亲的人。
可这一切,皆是毁在魏雪薇的手上!
她淡淡扫过蒋妈妈的脸,看不出悲喜,“可我没有兴趣让一个外室的孩子叫我母亲。”
蒋妈妈脸色狂变,“二小姐你这是何意?四姑娘是顾忌您的脸面才来通融,怎么能说她是外室?”
沈桑榆冷眸踱着蒋妈妈,“怀了有婚约的男人的孩子还没进门,不就是外室吗?”
蒋妈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被沈桑榆气的不轻。更多是的始料未及的诧异,今儿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竟变得如此难缠?
夫人把说和这个任务交给她时她还信心满满,以沈桑榆以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态度,也不过是两三句话的事。
没想到她竟碰了满头的刺,沈桑榆也像狼牙矛一般刺的人一身窟窿。
自打沈桑榆从庄子里被接回来,魏氏便调了蒋妈妈来教习这位二小姐。只因着大人们都说要有伯侯府千金的样子,她便事事都顺着蒋妈妈的意思,以为这样才能得到爹爹的喜爱,成为真正的千金小姐。
但蒋妈妈从来没把沈桑榆当成小姐看待,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既然二小姐执意,那老奴也无话可说了,事情到底如何办,还请二小姐到夫人面前去分辩,对了,等下世子跟四姑娘也都会过来,二小姐赶紧收拾吧。”
沈桑榆突然浑身紧绷,想起那对贱人她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冷眸中突然闪过一抹杀意。
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吗?很好……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撕开高景齐那张伪善的面皮,亲手把这对贱人焚烧成灰烬了!
蒋妈妈突然上前一步,对着秀儿的腰就扭了一把,恶狠狠的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家小姐打扮,等下见到世子不好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秀儿惊叫一声往旁边躲去,沈桑榆却一把扼住了蒋妈妈的手腕,力道之大直叫蒋妈妈叫出声来。
“我要梳妆打扮,你退下吧。”
蒋妈妈满脸震惊,不敢相信沈桑榆竟然这么大力气,最关键的,她竟然敢当众顶撞自己,还要护着自己的丫头?
从前沈桑榆对自己低眉顺眼,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桑榆放开她的手,无视连连后退的蒋妈妈,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秀儿有几分拘谨的开门进来,大气也不敢出的拿起梳子在她头上弄着。
“这些首饰,都是谁准备的?”
冷不防的沈桑榆突然出声,秀儿竟是紧张的心头一跳,看着妆匣里那些又老又旧的钗环,一股悲戚从中而来。
“小姐从庄子回来这些年,一直都用着第一年夫人送来的这些头面,款式过时了不说,这些又俗又老的首饰根本不适合小姐,但夫人从来没说换。”
沈桑榆眼中闪过一抹寒芒,透过铜镜看到秀儿紧簇的眉头,又想起蒋妈妈刚才的举动,倒像是在叮嘱她什么似的,突然眉宇间有了一分了然。
“把这些都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