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听见有人答话,我冲出门去只看见一个黑影穿梭于走廊的尽头,我一边追出去,一边急问小二道:“是谁?”
小二见我这么紧张,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是……是个黑衣服的人,小……小的也没看清楚。”
我脚下不停,继续追了出去,直冲到走廊尽头刚才黑衣人的位置。令我惊讶的是,那黑衣人竟然也不远处的楼梯窗口处停留了一下,见我追来,才又翻身从窗口飞身跃下。
这?是要引我出去?
项狗狗和小环在一起,应该没有问题,我乍然一身,又初到燕州城,还怕他绑了我不成?我且跟去看看。
纵身飞下,那黑衣人头上顶个大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住了整个面孔,不禁让我想起近水城雨夜里的那个半脸刀疤的女人,难道是她?
我跟着黑衣人一路前行,他一直没有进入任何的建筑,只是在稍微偏远些的城墙边缘处活动,最后走进一条偏僻寂静的小巷,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我,负起双手。
我见不得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干脆也将手环抱与胸前,也不问话,只静静看他。
这人倒是很有耐心,始终一言不发,我心里有些发毛,可是一想到既然是你特意去引我过来,我若是先开口询问,岂不反而变的被动了起来?岂料时间渐渐过去,黑衣人似乎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心中一阵不爽,转头便要离开。
“为什么要插手金狮镖局的事?”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金狮镖局的人?”我反问。
黑衣男人却也不答话,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可我已经暗自在心里有了大概的答案。
“我没打算插手金狮镖局的事,我是来找人的。只是现在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把事情办完就走。”我坦然道。
“可你救了金狮镖局的人。”黑衣男人忽然声音变的阴冷了起来,言语之中竟然是满是怨气和恨意。
这令我诧异无比,莫非我之前的猜测有误?!
“那不过是无意之举,不知救了金明通又碍着阁下什么事了?”我没好气的问道。他不愿亮明身份,反倒对我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让我越发的反感起来。
他沉默了一阵,忽然又开口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如今在这燕州城内,和金狮镖局的人扯上关系,弄不好可能会惹了杀身之祸!”
他的话像是在警告我,可是语气又和话里的内容并不相似,甚至不如刚才说我救了金狮镖局的人更有敌意,反倒真的像是在提醒我小心。如此一来,我更加没有把握猜出他的底细了。
他话说完后,他抬手挠了挠后颈,然后反身从侧面墙上飞出,我立刻追去,却见他在附近的屋顶上几个起落,然后没了踪影。
这人好生奇怪,如此费尽心思,难道是为了提醒于我?可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怎会有人这么好心关心我的生死?
我有些担心小环她们,赶紧回了客栈,却见金明通正和他们在一起。
不知是否因为刚才那人的警告让我心存芥蒂,我对金明通的感觉更加不好,张口便下了逐客令:“金兄,我们一家人有时要谈。”
他见我脸上表情不对,又如此直接了当,微一迟疑,便起身向我们抱拳告辞。小环仍是可怜他,不满我的态度,白了我一眼,然后对金明通道:“我送你。”然后也不等我说话,自己就先金明通一步走出屋外。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环这丫头善良的毫无根据,金狮镖局满门被灭偏偏只活他一人,本身就不可信,若不是他可能见过叶焚丹,我根本不会救他回来。
“他来干什么?跟你们说了些什么?”我见小环和金明通走远,立刻问项狗狗。
项狗狗活动活动腿脚,明显假装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懒道:“他能说些什么?还不是担心金芮儿,愿意为咱们效劳,早一天帮咱们办完了事,早一天能去找叶焚丹。”
这些我早已料到,我对项狗狗嘿嘿一笑,问他道:“他没说点儿咱们不知道的消息,以此来表示诚意?”
项狗狗见我已然看破他的伪装,咧嘴便笑,凑近我一些道:“他说自己对金狮镖局这次的事十分清楚,还说对福远、振威、兴合三大镖局在此事中各自起到的作用都了如指掌。”
“全是废话。”我坐下来,自己倒了杯水:“没有说点儿有实际意义的?”
项狗狗这次更加认真了,他郑重的点点头,收起脸上总是挂着的歪嘴笑容,正色对我道:“他说自己知道龙威镖局的傀儡当家方知言背后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
方知言是龙威镖局场面上的当家?
“他还说自己从小在燕州城长大,这里各派势力的分布和所擅长之事,他都多少知道一些,绝对可以帮的上忙,只求让咱们快点带他去找叶焚丹。”
哼,金明通搞出这么一副姿态,无非是想表明他对我们有用,同时也让我们更加相信他是一心一意要找金芮儿,愿意为此尽最大的努力。
“怎么样?看来他真的知道不少事呢。”项狗狗又凑近了些。
“用他倒也可以,可是我们还是要试试他。”我一边思索一边答道。
“怎么试?怎么试?!”他的脸几乎已经贴到我的脸上。
我眼睛一瞥,看着他道:“怎么了?打探消息挺累的?”我假装关切,实则抱怨。
“啊?没……没有啊?怎……怎么了?”他见我看穿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赶忙向后退去,要和我保持距离,好像生怕被我再发现什么。
我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附在他耳边对他轻声耳语一番,将我的计划稍稍告诉他。
项狗狗立刻笑逐颜开,连声乐道:“这主意真不错。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不着急,而且这事儿得等到我刚才说好的时机出现才行,狗娃子你可千万别嘴快给我说漏了!”
项狗狗紧闭着嘴憋出几个字来:“我保证!”
我接着对他道:“不过此事不必操之过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得你去办。”
“什么事?”
“这事我办不了,小环也办不了,甚至可能燕州城内也没人办的了!”我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
“啊?那我为什么能办?”狗娃子已经笑弯了眼睛眉毛。
“这件事难度太大,以至于办这事的人选非你莫属!”我斩钉截铁的下定论。
“那……那到底是什么事啊?我……我能不能办好啊?”项狗狗被我捧的上了天,假惺惺的谦虚起来。可偏偏这小子天生就是一张喜怒哀乐都写出来的脸,完全蒙不过任何人。
“去查龙威镖局。”
“龙威镖局不是查过了吗?里面是穿盔甲的书生,娘娘腔的感觉,我都怀疑那……那说书先生的消息有误了!他们镖局有什么可查的?有这功夫我们不如查查其他两家镖局才是啊!兴合镖局被灭门,那振威和福远两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凶手,也有可能是凶手的另一个目标也说不定啊!我们去查他们两家,肯定会有收获的,也许金狮镖局的事也跟它们有关系呢!弄清了金狮镖局的事,那金明通的事自然……”项狗狗口若悬河的说个没完起来。
“停!”我一抬手,从桌上小环才买的果篮中掷出一个苹果,正好塞在他嘴里。
项狗狗白了我一眼,见我没好气的盯着他,咬下一大口苹果,嘟囔道:“好吧,你说吧,查龙威镖局干什么?”
“你不用查龙威镖局,只要吧方知言这个人查清楚就行了。当然,如果你顺带弄清楚了龙威镖局的其他事情自然更好。不过重点是方知言。”我纠正他道。
他又吃了一口苹果,再从我面前的果篮中抓起一串香蕉,鼓着嘴不清不楚的说了句:“等我消息。”然后便提着香蕉转身离去。
“吃了晚饭再去吧!”我不紧不慢的追出房门扬声喊他道。
项狗狗一愣神,想了想,转头对我道:“不了,再晚说书先生该收摊子回家了。”然后对我咧嘴一笑,继续迈步向前而去。
……
……
直到我们将晚饭吃罢,项狗狗才终于回来,可却说原先说书的先生今天身体抱恙,所以早早都收了摊子回了家只有明天再去打听了。
我也没说什么,只让小环招呼他赶紧先把饭给吃了,晚上早点儿休息。便自己转身回了客房。
夜空中一弯初月遥遥亮起,若隐若现的在漆黑的天际中印出一道如圆弧般的冷色光痕,像是美人的青眉,仿佛眉下的暮色中,还藏着一张倾城绝世的脸,在蒙蒙的薄纱后。一阵凉风吹过,那薄纱如同被什么人轻轻掀起,青眉更冷,可佳人却已然不在。
那弯月没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此刻只剩下如寒铁般的冰冷,锋利、尖锐,像是一道弯曲的刀锋,又像是一支银制的长钩,让人望而却步。
我将房门紧闭,独自盘坐下来,调整体内真气,让它们自在流动起来。
过程依旧出乎意料的顺畅,没有任何我设想中的疼痛或其他不适,真气游遍全身没个角落,细细查看,仍然没有发现异样,我长长叹出一口气,难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刀疤的女人和雕花的脚印;未经查验的金明通和神秘的黑衣男人;向南而去的叶焚丹和襁褓之中的金芮儿;不知底细的龙威镖局当家方知言还有恰逢此时出现的麒麟印任务;金狮镖局前带牵马遮面的汉子和他奇怪的举动;兴合镖局惨案中张狂和低调的两股行事作风截然不同的却又关系密切的势力;还有和我拼桌论道的戚非道和心狠手辣的陈孤……即使没有新的消息,这些东西也够我一阵头痛的了。
……
……
我正睡的昏沉,小环轻扣门框的声音连同她温柔的声音呼唤一起传来:“项大哥?”
拍了拍有些发懵的脑袋,让她进来。
“兴合镖局的事传出来了,振威和福远两镖局认定此事是陈孤干的,要联合燕州城里的其他门派一同对抗火龙黑盟,还拿金狮镖局说事儿……”小环条理清晰的说明。
“项狗狗呢?”我揉了揉眼睛,问她道。
小环一愣,答道:“他……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都和我预料的一样,项狗狗今天一早就会去打探方知言的消息,而兴合镖局的事一旦事发,最觉得唇亡齿寒的便是其他两家镖局,他们一定认定是陈孤势力坐大,将要一步步展开行动,进而将他们三家全部灭口。
而这两家镖局和火龙黑盟一旦势同水火,得利者会是谁?龙威镖局?还是陈孤真的已经觉得自己强大到能够将整个燕州城里,乃至西南一带的镖局全部连根拔起?判断此事的真相其实也很简单,只要看项狗狗带回来的消息里,龙威镖局面对此事到底作何反应就知道了。所以我先问了项狗狗的行踪,确定他一早就出去了,耐心等待便是。
小环忽然道:“项……项大哥,我……我们不能想办法阻止……阻止他们吗?”
“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