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爹满脸的不相信,他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怎么可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身份,而且还知道自己养着噬灵?
这个秘密连自己家族的其他人都不晓得,只有老婆和儿子清楚,但早被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对外绝对守口如瓶,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儿子不可能会跟外人提及老爹的秘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他所说,家学流传?
不可能,中原一带从没听说有噬灵出现?即便他祖上是有名的卦师也不可能传给他噬灵之术。
原来,叶老爹今天早上心中一动,感觉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出现,于是念动咒语,催动噬灵,头脑中出现一个卦象,“革”之“明夷”,象曰“禄如周公,父子俱封”,心中不由大惊。
这乃是一个上上之卦,卦象吉利无比,可自己乃一个乡野老头,两个儿子也都是土里刨食之辈,勉强温饱而已,稍好一些的不过在县城做点小生意,哪来的“禄如周公,父子俱封”之象?
可噬灵跟了自己三十多年,可谓算无遗策,从来没有失算的时候,不可能今天和自己开玩笑啊?难道,难道自己父子两代人的福禄要应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外乡年轻人身上?
叶老爹不敢大意,又暗暗念动咒语,催动噬灵,头脑瞬间又出现一个卦象,“鼎”之“泰”,象曰“温山松柏,常茂不落。凤凰以庇,得其欢乐。”
心中更是惊喜交加,难道这身老病根就要离身而去,而且还有一把岁月可享?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家的福星,自己一定要好好侍候着,千万不能让这人生最后一份福禄失之交臂。
想到这里,叶老爹脸色变得越发和蔼,对虎引风说:“伢子,听你的话语,你好像真的出自于五术之家,老爹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伢子,可以吗?”
虎引风急忙拱手:“老爹但问无妨,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伢子,我问你人之命是受之于天,还是受之于地?
如果说受之于天,为什么那么多好人却不得福禄寿喜,常常孤夭贫祸缠身,很多坏人却能享用一生,福禄无穷?
如果说受之于地,佛道之家的因果报应之说又怎么验证?难道好人受罪坏人得意都是注定的么?”
虎引风没想到这个乡野老头会提出这样深邃的哲理性问题来,自己倒真是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因为影响命运的因素确实很多,这老头所说的天与地其实都是一种客观存在,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的俗语说的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虎引风略微思索一下,说:“老爹果然不是凡人,所提的问题振聋发聩。
对您的问题,我是这样看待的,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定数在,这是很难改变的东西,所谓的好人坏人只是一个人在现实世界中的具体行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命运,但很难从根本上改变命运,所以善良的穷人和万恶的衙内都是客观存在。
不过,福禄这东西是一种运气的储存,是可以增加或用尽的。
古人叫我们惜福,就是告诉我们不要糟蹋自己的福气,因为这东西就像银行的存款,如果你的存款本来就不多,花钱又大手大脚不知节制,很快就会吃光老本一无所有。
如果你的存款足够多,多到你这一辈子怎么糟蹋都花不完,那么报应或许不会落到你身上,但一定会落到你后人身上。
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就是这个道理。
人性本恶,人总是学坏比学好要容易,做坏事比做好事要容易,所以如果不能时时约束自己的本性,就会在罪恶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从而快速消融掉自己的福分。
因此,一个人自己也许是个好人,但保不齐儿孙都是混蛋,所以这个人的福气再多,也会很快消失在两三代之内。
只要心方而行圆,就会不断增加自己的福分,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起码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命运,即便是到了晚年,也有可能脱胎换骨,老来得福,老爹,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好,好一个心方而行圆,说得高啊。伢子,老爹我今个打眼了,对不起了,你是个高人哪。
我叶公涛一辈子身卑而眼大,没有服气过别人,就算那山上的大巫师,我也没有放在眼里,但今天老爹服了你了。
伢子,你既然出身五术之家,又高屋建瓴,深得周易伸缩之道,自然懂得卜者不为己占的老理,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请你看看老爹我还有多少年好活?”
见这老头对自己一脸的佩服,赞不绝口,虎引风不禁微微有些面红,他哪里懂得什么高深的占卜之道,只不过另辟蹊径,利用神目和七白狸,获得了这老者的秘密。
关于占卜之术,虎引风只能说略懂一些皮毛,也就是大路边上的一些浅显道理,要说真正的操作和推演,他远没到能与眼前这叶老爹坐而论道的程度。
看着老者也算个忠厚之人,虎引风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隐瞒人家了,索性坦白:“老爹,实在对不起,我其实根本不懂占卜,刚才说家学渊源之类的话都是开玩笑,您可千万别生气。
我能看出老爹您的一些事,是因为我是道门中人,略懂一些阴阳之术,所以刚才信口开河,您别跟后辈一般见识。”
叶公涛哈哈大笑:“好好,胸襟傥荡,老幼不欺,真君子也。就冲你这份开诚布公,老爹我更加敬佩。
好吧,你说你是道门中人,你就按你们的道术的办法看看老爹还有多少春秋?”
用灵目极目天目观人吉凶祸福,这个虎引风都干过,但断人生死却从来没有干过,现在叶公涛要虎引风看看自己还能再活几年,这可是给他一块铁板,想试试他的道行,虎引风心中还真是没底。
心中没底,虎引风就想到了七白狸,想找大肥猫帮帮忙,看看这老头何时归位。
七白狸笑道:“你现在已经开了天目,也可以断人生死了,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了,还想去岩寨么?为什么不自己试一试呢?”
一席话说得虎引风脸一红,是啊,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宗,算不得好汉。
自从有了七白狸,虎引风明显感觉自己心理上渐渐养成一种惰性和不自信,遇事总想征求一下它的意见,或者让它定夺,这样怎么提高自己的能力呢。看来诸事还是自己先拿主意,如果错得离谱的话,不用自己找,大肥猫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它与虎引风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虎引风倒了霉,它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虎引风打起精神,开了极目,向叶公涛脸上望去,只见老头疾厄宫中一片灰黑,显然老头身体不好,不过病在肺脏,心肝脾胃倒还无恙。看老头气血之源还充足,只要能祛除肺中寒气之根,将哮喘之源拔出,照目前的情况看,再活二十年应该都没问题。但如果不能祛除肺中之寒根,五年之内必然会连累气血和心脏,到时候心肺衰竭一旦联手,大罗神仙也难救他一命。虎引风继续开了内眼,放出天目,看到仲冬的夜晚,天上一轮明月照得四周一片惨白。年轻的叶公涛趴在一片沟洼之地,身上蒙着一层寒霜,冻得哆哆嗦嗦,两腿战战,几乎不能站立,立时明白这恐怕就是其病根之源,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到肚里。
看到这里,虎引风收了天目,微微一笑,对叶公涛说:“老爹,小子道行微末,心直口快,有啥说啥,说错了您别介意。”
叶公涛微微一点头,说:“伢子不必谦虚,我洗耳恭听。”
虎引风清了清嗓子,道:“老爹的病根源于年轻时一次冬夜在野外受冻所致,当时你可能在躲避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在野外低洼潮湿之地受了寒气,进入体内肺经,从此种下病根。
如果此根不除,恕小子狂言,恐怕最多再过五个春秋就难言安康。如果能拔除肺经寒根,我看二十年内可保无虞,若老爹善加调养,注意饮食,就算寿登百岁也是大有可能的。”
叶公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惊愕地看着虎引风,不禁拍腿叫绝:“绝了,绝了,伢子你这一手让老夫彻底服了。
说得一点不错,我就是在年轻时,哦,那是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我出身不好,又在乡里做事,有一些对头就整我的黑材料,想把我送进牛棚。
我提前得知他们可能要在夜里捉我,就跑到山洼之地躲藏,因为事发仓促,那天夜里又出奇的冷,就此受了寒气,从此呼吸一直不好。
上了点年纪以后,更是演变成严重的哮喘,现在天气稍微一冷就憋得喘不过气来,浑身没有四两劲,不要说走路做活,连站都费力气,所以你看我蹲在墙根下晒太阳,我是没办法。
其实我也用噬灵给自己卜过,最多再有五年好活,伢子一眼就看透我的过去未来,难道你生就一双神目?”
虎引风心中一慌,心说这老头眼睛真毒,居然能猜到八九不离十,当下连忙打哈哈:“老爹过奖了,我哪有那个神通,就是凭借一些道门的法子,胡乱猜测,恰巧蒙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