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一门三杰(一)
江浪挥了挥手,一笑而去,纵马驰出老远,偶尔回头间,却见那书生已伏在马鞍之上,想是睡着了。
江浪拍马赶上众人。阿依汗从车中探出头来,问道:“江郎,你和那个酒鬼酸秀才什么?没事罢?”
江浪摇头笑道:“也没甚么。我见他醉得厉害,天气炎热,多半会口渴,便请他喝了咱们半袋凉水。”
阿依汗头一笑,道:“没事就好。适才怜……花总管和颜阿姨、韦叔叔、公孙表哥都疑心那个秀才多半不是好人,怕你吃亏。你若是再不来,大伙儿便要回头接你啦。既然没事,咱们继续赶路罢。车夫,走罢。”
那车夫应了一声,扬鞭一击,骡子快跑起来。
公孙白在前头驻马等候,望见江浪策马跟了上来,这才拨转马头,纵骑疾驰而去。
众人行了一阵,花怜忽道:“各位,这一段其实便是书上所谓的‘咸阳古道’。左近有灞陵、乐游原、渭河等山水名胜。嗯,‘咸阳古道音尘绝’,‘咸阳古道音尘绝’,这首李太白的‘忆秦娥’,便是的这一带风景。”
公孙白一怔,侧头想了想,突然勒马止步,问道:“花总管,你这话似有所指。那又如何?”
花怜摇头不语,向江浪道:“姑爷,适才那个酸秀才和你什么来着?他有没有甚么不妥之处?
江浪微一勒马,放缓脚步,转头望着花怜,微笑道:“花总管,我只是请人家喝几口凉水而已。他也随便和我闲聊几句,没甚么不妥吧。”
花怜见他笑吟吟的瞧着自己,不知如何,突然间一阵心跳加剧,飞霞扑面,转头望着夕阳,眉头微蹙,淡淡的道:“希望这个书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咸阳古道音尘绝’,李太白的这首词可不是甚么吉利话。”
公孙白哈哈笑道:“花总管,你也未免太过多虑啦!环顾当今武林,能够打得过本教四大高手联手的,除非是姑妈她老人家亲至,或者那位巨人帮主驾临,也或者那位毒龙尊者来此。除了这三位当世尖高手,余子碌碌,莫足数也!”
花怜淡淡一笑,道:“我猜表少爷所谓的本教四大高手,想必是阁下自己一位,加上颜堂主、韦二叔和我花怜三个罢?”
公孙白又哈哈一笑,道:“不错!三湘颜女侠的‘夜雨十九剑’、永登韦三爷的‘独臂刀法’、云南花总管的‘兰花十三式’,外加我公孙白的‘大须弥手’,威力何等惊人。教主安排我们四人之意,岂有他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旦咱们联起手来,何惧之有?”
韦大鹏在后面听到这话,纵声笑道:“公孙兄弟也太瞧得起我韦大鹏啦。本教虽然退隐已久,却着实有不少成名高手,我老韦可算不上。公孙兄弟得到教主亲传,‘大须弥手’和‘无双剑法’独步武林,自然是不在话下。而颜堂主和花总管俱是家传绝学,少年英侠,实至名归。相较之下,我老韦只有恭陪末座,万万不敢和三位高手比肩哪。哈哈。”
颜四娘向他横了一眼,皱眉道:“韦三哥,公孙表少爷和花堂主是本教公认的后起之秀,少年豪杰,当之无愧。你怎地将我一个老婆子也归入‘少年英侠’了。哼,我瞧你若不是老眼昏花,便是故意来寻我这个做妹妹的消遣。吧,你安的什么心?”
韦大鹏伸手一拍自己脑门,叫道:“啊呀,我老韦当真是老得糊涂啦。竟忘了四娘已不是姑娘了。不过呢,这话得回来,三湘女侠看上去也不显老,和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般。哈哈。”
颜四娘板起了脸,瞪眼道:“好啊,韦大鹏,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你敢**老娘。来来,有种的话,且放马过来,咱俩比划比划。”
韦大鹏猛地扬鞭驰马,向前疾冲,叫道:“我去前面探探路,大伙儿慢慢走,不必着急啊!哈哈。”长笑声中,如一阵风般去了。
颜四娘笑骂:“好你个韦大鹏,算你老子逃得快。若然让老娘逮到,早晚要你的好看。”
众人笑笑,在咸阳古道上策马疾行。
江浪心道:“怜姊姊的武艺委实不弱,公孙大哥更是深不可测。若然如他们所言,颜四娘和韦大鹏位列水天教堂主之职,也决计非泛泛之辈。再加上芸儿和菊梅鹤三女,实力非同可。岳母大人一下子派了教中这么多高手迎接我夫妇,自然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了。”
一行人驰出六七里,遥见前面一人立马道旁丘,对着树林呆呆发怔,正是韦大鹏。
公孙白“咦”了一声,一马当先,冲上前去,问道:“韦二叔,怎么啦?”
韦大鹏脸上肌肉抽搐,向道旁林中一指,沉声道:“我刚才见到地下的血迹,寻到那片树林之中,发现了十三具尸体。那是咱们自家兄弟的尸体!”
公孙白一惊,翻身下马,低头望着地下一滩血迹。只是那血迹上盖了一层黄土,显然有人故意掩饰,只不过韦大鹏精明把细,竟尔给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时江浪也已赶到,跟着跃下马背,站在公孙白身旁。
韦大鹏神色郑重,双眉扬起,摇了摇头,缓缓的道:“弟兄们都死得很惨。你们去瞧瞧罢。我先去拦住大车,别吓坏了大姐和郑家那两个孩儿。”
罢马鞭挥出,啪的一声,抽在马臀之上,绝尘奔驰,迎上后面的车马。
公孙白和江浪同时一个箭步,向树林窜去。
甫入林中,果见大树后地下叠罗汉般堆着十几具尸首,鲜血未干,兵刃四散,草帽乱落。一望而知,这些人显是死去不久。
江浪定睛瞧去,顿时诧愕万分,失声道:“怎么是他们?”
原来他已从尸体服饰上认出,这些死者赫然便是先前在镇上所见的那一行匆匆赶路的人马。只不过这才不到两个时辰,这些人尽皆横尸荒林,或头、或颈、或胸、或腹、或腰、或背,血肉模糊,实令人惨不忍睹。
公孙白脸色凝重,眼光四下一扫,缓步走近,仔细检视一番,回过头来,对江浪道:“好快的剑法。这些兄弟全是死于同一把利剑之下!”
江浪也已看出,惊问:“公孙兄,你能不能瞧出是甚么人所为?这人出手好生毒辣!”
公孙白缓缓摇头,喟然道:“你瞧这些死者的表情,至少有三四个人还在大笑,两个人嘴角带笑,没一个人露出恐惧之色。江兄弟,你这是为甚么?”
江浪矍然而惊,低头一瞧,果见一个咽喉被刺穿的黑脸汉子兀自咧嘴而笑,一凝思间,失声道:“不错,好快的剑!令对方压根儿来不及反应,便即一剑毙命。公孙兄,中原武林可有这等使剑的高手?”
公孙白侧头想了想,缓缓道:“中原武林剑术名家虽然不少,令敌人一剑毙命的自也不乏其人。但是只在一剑之间便杀死一十三人,而且每一剑的落全都是致命要害。当今中原武林,没一个人能做得到!”
他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颤声道:“游龙剑法,游龙剑法!原来我姑妈的话是真的!”
江浪奇道:“甚么游龙剑法?那是何门何派的功夫?”
公孙白缓缓摇头,隔了片刻,苦笑道:“游龙剑法并非中原武林的功夫。哼,想不到敌人这么快便追到这儿。害得我们水天教的兄弟一下子死了十三个人。”
江浪问道:“这些人当真都是你们水天教的弟子么?”
公孙白一头,喟然道:“不错。这些都是本教‘远山堂’的好兄弟。他们是奉了韦堂主之命,负责在外围替咱们做前哨的。”
江浪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先前公孙白那句话:“我猜咱们再往前行,一定会有更多的江湖人物出现。”
原来这些人都是韦大鹏的座下弟子。这些人自然并非庸手,却尽数丧生于强敌剑下,无一活口。
江浪怔怔的望着十三具尸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公孙白哼了一声,沉声道:“我听姑妈她老人家过,只有‘游龙剑法’中的第五十九招‘惊涛拍岸’,才能这般一剑连杀十三人,而且极尽狠辣,干净利落。不过,这套剑法须得以上乘内功来催动,功夫稍弱之人,贸然习练,立时便会气血逆行,走火入魔。轻则经脉尽断,重则殒命。姑妈言道,当今之世,也只有一个人能使得动这套剑法。”
江浪问道:“那是谁?”
公孙白缓缓道:“东海‘毒龙尊者’游去病。这个名字,想必你也该听过吧?”
江浪虽曾多次听人提及“毒龙尊者”之名,却也只闻其名,不知其功夫究竟如何,是何来头。他原本不以为意,此刻又听得公孙白之言,转头望着那十三具死尸,虽在炎夏之时,浑身却感到一阵寒意。
公孙白跪在地下,向众人尸身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站起身来,道:“明日会有本教兄弟来替他们收尸。咱们走罢。”
江浪也跪下拜了四拜,这才起身,和公孙白一起离开树林。
回到路旁,公孙白道:“江兄弟,这件事请你先别对律家表妹。我不想她姊妹二人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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