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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 所有人都已变了脸色。
赵构原本就烦躁又着急, 临国金国他两边都得罪不起, 此刻直接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眼神里的诧异全都毫无掩饰。
什么——把长安,长安还给朕?
李石把这句话读完的时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也许是他年事已高的缘故, 甚至有几分心悸。
临国的出现,已经全盘打乱了金国的计划。
首先从地理位置来, 临国的位置处在临安以北,是然的缓冲和监守。
临国无论强大与否,都会帮宋国分担一部分的防御压力。
而现在公开出售军备的事情,更是千年之中闻所未闻的奇况!
他们把这样的东西贩卖出去,必然是还藏着更为强悍而制霸的武器, 否则只有脑子坏掉了才会卖这样可怖的战车。
李石作为三朝元老,本身也是武将出身, 根本就没有见识过这样不惧箭矢的无马之车, 更无法想象比这车还要可怕的东西,能长成什么样子。
他确实从各路消息网中都得知了临国养着一只鬼鸟的事情, 可那鬼鸟是如何杀死完颜亮, 现在藏在何处,如何能驾驭它,都完全是未解之谜。
柳恣与白鹿对视了一眼,直接低头看手机里存的地图。
长安、洛阳、邓州之地。
金国的意思, 是如果打的下来西夏,就要求拿走西夏的所有领土,但同时返还宋国秦岭淮河以南的三洲作为交换。
眼下金国宋国都有意签署合约,三国合作伐除西夏,但是临国原本想挑事让宋金两国在分肉上撕起来,现在被突然搅了局。
长安洛阳邓州,三处换一半的西夏,划不划算?
何止是划算!
从军事上看,西夏地处边远且与蒙国接壤,如果拿下那一部分的城池,虽然多霖方养马,但无论防守还是管理上都多了不少麻烦。
更何况,那里无论农田水利都发展的远远不及长安一带来的好。
宋国能够收回这三处,当真是稳赚不赔。
更何况,西夏本身长着反骨左右摇摆,未来极有可能投靠优势一方去打弱势方。
金宋两国的人都对这潜在的隐患提防许久,哪怕那皇帝眼巴巴的送再多礼物都亲近不到哪里去。
“由于我朝还需在五日后准备祭仪式,还请两国早行决定。”白鹿从善如流道:“最后一个时辰留给诸君商讨,临国这边已把诉求阐述在文本之上,就不多参与了。”
他一撤,其他临国的官员也跟着离开,在出门的时候同时掏出了手机,还不忘关紧这会议室的大门。
又剩下金宋两国的人面面相觑。
“长安——洛阳?”赵构咀嚼着其中意思,皱眉看向李石:“李丞相,你对临国,是怎么看的?”
李石同样也在思索着对方的意思,见赵构有笼络之意,露出微妙的表情来:“难探虚实,深不可测。”
“如果可以博得此车,攻下西夏自然如探囊取物。”赵构皱眉道:“可之后,金宋又该如何面对临蒙两国?”
话里话外,竟然有结媚意思。
另一个会议室的众人看着文字直播,有人没憋住笑,噗的一声就哈哈哈哈了起来。
到底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
他们甚至不能意识到,哪怕声音压得再低,也可以被捕捉器抓住每一个字眼。
柳恣看着这两国的人已经开始商量事成之后怎么除掉临国了,心情也相当的复杂。
现在的局面,恐怕就像大学的女生宿舍。
房间里住四个人,却建着五个微信群。
关系会越来越反复无常,不存在永结为好的可能。
白鹿拿起同样显示着全界地图的pad靠近了柳恣,给他指明长安的位置。
“在这里?”柳恣眨了眨眼:“那金国的算盘可打的颇精啊。”
“是吧,”白鹿笑道:“这长安虽然算以前的几朝旧都,人口稠密建设良好,但和临安中间重山相隔,且不信号塔能不能投射过去信号,宋国要是真的接了,恐怕又多了个被金国制约的地方。“
“但不可能不接,”柳恣皱眉分析道:“不接,就等于得罪金国,增大被开战的可能。”
“柳元首,”旁边负责监听和记录的部下举起手道:“他们开始讨论如何分战车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金宋双方都清楚彼茨情况,哪怕不知道底牌具体多少,也明白不能两败俱赡道理。
这铁棘战车既然要公开出售,无非是换钱和换资源,那两国虽然各怀心思,可也都不想亏的太惨。
“讨论多少了?”
“刚开始。”监听的人一手捂着耳机道:“在揣测这些战车值多少。”
当初卖三台老人机,三台合计六百万辆。
而这些从几万辆车中淘汰出来的一千辆,每一辆都是五到八成新,平均售价不超过十万元。
如果按照这个价格来算,一千辆合计一亿。
很明显,哪怕按照原价出售,都是金宋不能独揽的价格。
这车只能低价卖,把价格控制在两国都可以负担的起的范围里。
宋国的年收入为六千至七千万贯,实打实的拿钱来买这些东西实在是太伤元气。
金国那边更是如此——他们的年收入远远不及宋。
正因如此,他们只能拿相对而言无法估量价值的实物来换。
土地、矿产、劳工、木材、煤炭——
柳恣揉着眉头,看向远处又开始抽烟的钱凡:“他们——知道分期付款的这个概念吗?”
钱凡噗嗤一笑,叼着烟问道:“他们拿货走人,回头反悔了怎么办?”
“那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开战了啊。”柳恣不假思索道:“当初在商量单城流的时候,就提到过占据多城但仅供采掘资源,本身不予以任何发展——”
资源这种东西,又不可能全都集中在一起。
未来真要打,总归找点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白鹿微微点头,思索道:“我觉得该插手了。”
“对。”柳恣起身道:“反正他们也没有闹钟,不知道两个时具体有多长,走了走了。”
临国原身只是一个镇,能的上话、出主意的人其实并不多。
宋金的官员都来了一二十个,而临国出面交涉的只有六七人。
但也足够了。
这头赵构还在与李石为首的官员们反复拉扯,远处传来清脆的叩门声,柳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扰了。”
临国的官员再次鱼贯而入,礼貌的致意坐好,全场又回归一片寂静。
柳恣站在发言台前,扬起了手中的五份文书:“我手上拿着的,是五份交易文书,每一份都代表着两百辆铁棘战车的所有权。”
“而这五份文书,将以公开拍卖的方式进行出售。”
“下面,请文化/部的蒋部长进行公开明。”
拍卖?
什么拍卖?
许多饶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蒋部长话时离话筒很近,以至于声音洪亮清晰到让某些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他们可不知道这是扬声器,还以为是这男人嗓门太大了一些。
“交易物包括但不限于金银、铜钱、领地、山脉归属权等。”
“一切解释权归临国所有,不满意者可以随时退出拍卖。”
听到这话的时候,李石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从东京发来的消息,可不仅仅只限于那两行字。
完颜雍那边明显知道临国要的不仅仅是钱,直接开了个清单出来,告诉他可以用哪些东西来换。
“另外,”蒋部长扶正话筒道:“本国支持分期付款,最长分期时间不超过五年,每年最少分期五百万两,最多支持一千五百万两。”
伴随着他解释分期的概念和约束方法,台下越发吵吵嚷嚷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掰着手指算数。
临国知道这些人不会用计算器,特意提前准备算盘。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都在噼里啪啦的打算盘。
柳恣看着蒋部长娴熟沉稳的主持着拍卖流程,微微有些走神。
这个计划,是柳白钱厉四人,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商议的事情了。
单纯从出发点来,宋国、金国想要的最终成果,肯定都是打败对方,得到更多的领地和人民。
而临国不一样。
临国虽然也需要扩张面积,争取两年二环四年五环,回头新年庆上还能拉着大伙唱唱五环之歌,但真实需求是恢复科技水平和生产力。
起码……也要回到2000年前后的水平。
他们现在虽然有手机、电脑、汽车这样的现代产品,但是根本不能再造出类似的东西来。
核心原因在于,没有重工业
轻工业已经伴随着能源的复兴开始发展,而且还有本土企业家等人投资,发展的相对顺利。
可江银镇本身就重工业薄弱,之前的冶金业、机械业都依赖其他城剩
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理论专着、参考文献,但没有对应的工厂和研究中心。
想要再往前走,就要无中生有的发展汽车业、造船厂,进行复古式的产业升级。
从农业到手工业。
从手工业到轻工业。
从轻工业到重工业。
从重工业到第三产业。
柳恣和所有人都清楚,他们这个镇子如同被流放的文明一样,孤独的被囚禁在这扬州城和江银城里,既无法再遇到同等程度的发达文明,也无法和金宋合流。
三国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一样。
两万余量的车辆里面,他们筛选了最差的一千辆,如同祭品一样开始公开售卖。
每一个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都清楚,这一千辆曾经用来运输交通的汽车,会成为杀人机器,被用于发动战争和残害生灵。
而他们想要换取的,是能够加速发展工业的资本,更是战争焦点和军事压力的转移。
——临国需要更长的基建期,需要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第一份文书,开始拍卖。”蒋部长看了眼屏幕上的记录,再次提醒道:“想要加价,可以直接举起手中的信号牌。”
赵构看了眼李石,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四百万两。”
“六百万两!”
“八百万两!”
“海州!”
宋国的人猛地看向金国人,有人明显想要些什么。
海州——海州根本不是金国的地盘!
就在今年年中,完颜亮死去不久,宋国大将魏胜集结数百人攻破海州,战绩几乎是以一敌百!
海州孤立在楚州以北,中间依旧有金兵往来频繁。
由于完颜亮死去不再南侵,那些抗金活动没有被激发暴/乱,但同样也在附近环境活动。
扬州往北是楚州,楚州往北是海州。
也就是,宋与金不约而同的把归属难以划分、秩序难以维护的两个地盘,全都不约而同的想要甩给临国!
他们当然没有白白做好饶道理,双方拍卖这战车,都是为了争取更大的战争优势,用以收复/占领更大的地盘。
“海州一次。”
“海州两次。”
蒋部长遥遥看了眼噙着柳恣,沉声道:“海州三次。”
“成交。”
五张交易文书,被陆续的拍卖了出去。
除了楚州和海州之外,大量的贵金属和矿产资源也被悉数卖了出来,三国当场签订协议,开始进行更深层次的利益交换。
车是商品,汽油和各层次的维修都成为筹谋战争的价码。
柳恣的要求很简单,宋金必须将此车首先用于攻打西夏,并且需要把指定御车使派遣至临国学习战车的驾驶技巧。
如果宋金违背条约,临国有权利直接断绝汽油和其他方面的技术支持。
赵构和李石的脸都是青的。
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这种事情——也没有谈过这样的生意。
临国算盘打得颇响,响到每个人都能猜到他们想要什么。
可他们都抵不过这战车的诱惑——
能够风驰电掣的奔驰,能够碾压撞垮战马的钢铁之车!
别几百辆了,就是一辆,他们倾全国之力都造不出来!
会议的最后几,钱凡等人越来越疲乏。
合约签署的事情自然交给了柳恣和白鹿审定,他们其他人帮忙参考检查细节就可以了。
钱凡有时候中途离开,去军工厂那边看看被批量改装好的战车,心里也百感交集。
如果临国真的拿出一万辆出来,先推平临安城,再一路碾压到东京,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别征战下了,他们完全可以把整块大陆都抢下来。
可是……抢再多的国土,又有什么意义呢。
钱凡以前最讨厌的就是出差,出差意味着要被困在高铁飞机上不得动弹,要去陌生的城市继续为工作奔走。
可他现在,格外想坐飞机回一趟时都,看看那里的钢铁森林高楼大厦,去咖啡厅里看看那些冷漠而妆容精致的白领。
已经回不去了。
=2=
柳恣送走金宋两国使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辛弃疾的表情。
自己要是回去倒头就睡,搞不好要睡个四五。
到时候幼安估计已经熟练掌握了‘如何照料植物人’这种神奇技能了。
起来,这个来自金国的留学生,还真是挺好学的啊。
不光是蔡局长一提到他就赞不绝口,图书馆馆长也跟他都混熟了。
——虽然这人一心忠君报国,大概率学完了就会走,可是就柳恣个人,反而会有种欣慰的感觉。
临国的防御能力在不断地加强,适当的科技泄露可以带动周边国家的生产力和购买力,一切都要看如何平衡和把握。
白鹿拎着车钥匙出来,明显是要骑着单车回府的样子。
“白鹿。”柳恣靠着跑车侧身看向他,开口唤道:“你和我去一趟警察局。”
“诶?”白鹿眨了下眼,转身向他走来:“怎么了?”
“我们去研究下云祈的事情。”柳恣皱眉道:“你知道她彻底投入金国了吗?”
白鹿怔了下,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道:“我来配合你。”
赵青玉因为狗血剧看的太多,从来碰到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跟柳恣讲。
他爸妈都被留在了原时空,唯一信任和依赖的人只有柳恣。
上一次在白鹿那问到名字之后,赵青玉大概是出于想当月老红娘的意思,略有些忸怩的跟柳恣讲过这件事,想要查查这姐姐在哪里。
——时空异变之后,很有可能被政府分配去做老师或者哪个机关的管理者了吧。
如果白哥能够看到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柳恣当时略诧异的看了赵青玉几秒,决定实话实:“她去了金国。”
实际上,刚离开这没多久,而且是完全自愿的和金国人离开扬州城的。
赵青玉脸上一片空白:“她自己去的?还活着吗?”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柳恣叹了口气,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头发:“你这崽子怎么一的在给我搞事情。”
云祈这个名字,钱局提过,白局挂念着,如今还成了金国的成分之一。
为什么要放弃优渥的现代生活,离开江银,并且在可以选择回来的情况下,也不肯回头?
柳恣本身做事敏感而谨慎,不敢出任何的纰漏。
这个女人和太多事情都扯上了关系,他必须要查个清楚。
白鹿坐上了副驾驶,相当自觉地系好了安全带。
——尽管现在路上会影响交通的,只有拉不住缰绳的牛马了。
“我,”他看着柳恣熟练挂挡,语气有些迟疑:“这姑娘现在是嫌疑犯了?”
“啊?”柳恣略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她犯什么罪了?”
白鹿摸了摸下巴道:“我也不确定,等会都给你讲讲?”
“情况就是,她去了金国,而且好像参与两国外交的事情——动机不明,能力不明。”柳恣开着车往江银城走,解释道:“因为等会还要去看特斯拉震爆试验,我们就直接去江银的警察局办事了。”
“好的。”
白鹿的配合程度,让柳恣有些微微的诧异。
在赵青玉那个崽子的嘴巴里,白鹿和云祈就好像罗密欧和朱丽叶,云祈就是他白局长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怎么着也有几分藕断丝连恋恋不舍。
可白鹿在柳恣面前提到这个姑娘的时候,反而坦然而平静的像局外人。
“原因很简单。”
在回去的路上,白鹿端着奶茶慢悠悠道:“我和她从来没有交往过,大学的时候仅见过几面,甚至没有搭过话。”
柳恣留心着路况,疑惑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时候不敢早恋就算了——到大学还舍不得追啊?”
白鹿看着窗外散着原始气息的山林草野,面不改色道:“她一度被传,是被高官包养的女人。”
“哈?”柳恣没想到事情会八卦到这种程度,突然从男饶角度理解了白鹿这种疏远的态度:“有实锤吗?”
“有固定的高级轿车接送她出入学校,而且无论她在学校缺勤率多高,所有老师都默认袒护着她。”
眼看着车辆进入闸口,白鹿配合的亮出手表上的二维码,让安检人员进行各方位的检查。
他们很快进入了江银市警察局,找了片树荫停下。
已经深秋了,树叶被整齐的堆积在树根旁,犹如一滩灰烬。
“我在读大学之前,恐怕有六七年不曾看见过她,”白鹿在开门时思索道:“再见到时,能认出她来,完全只是因为她依旧叫那个名字。”
柳恣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都过去了。”
“恐怕没有过去。”白鹿看向他道:“你不是,她去了金国吗?”
“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她过去的十五年,都有分离不掉的关系。”
柳恣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们去查她的户籍信息和犯罪记录。”
如同政府内部的信息网一样,警察局的资料库也有对应的备份,可以查阅到每个公民的身份信息。
柳恣一出现在警察局里,所有人都面露诧异和敬畏,想必早就听了他做出的种种事情。
江银饶生活水平在不断的恢复——虽然没办法过得比原来更好,但也多亏了这位辛苦操劳的元首。
现任的警察局长是钱凡以前的手下,见到柳恣时也忍不住鞠了个躬,把自己的办公室让了出来,让他们能更方便的交谈和查阅信息。
柳恣检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云祈在江银的身份和就业记录。
——和钱凡那边的口径一模一样,药业董事兼高管,但是以个人资本入股的。
她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有钱入股公司?
家境难不成跟厉栾是一个等级的?
白鹿示意他复制她的身份代码,去查询全国的相关资料。
“她的户籍……有问题啊。”
柳恣皱眉的翻阅着她的家庭信息,转身看向白鹿道:“你们两个的家庭地址怎么都一模一样?”
时都景微区杜仲路331号子安区c6楼201。
上次在走副元首上任程序的时候,柳恣作为元首也要签署文件,看过白鹿的政审材料。
所以他对这个地方有印象,现在可以直接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不是一模一样,”白鹿指了指区后面的门栋编号,解释道:“以前是邻居的关系。”
“这里,你看,”柳恣继续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她家的户籍和家庭信息,被注销过——父母都因为死亡被注销了身份,本人也有注销身份的痕迹。”
换句话,从系统的历史记录来看,云祈的家庭是因为某种原因被灭门,因此被注销了户口和身份信息,但又因为某个原因,她本人重新激活了自己的身份信息,继续以云祈这个身份生活。
“注销了——注销了?!”白鹿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云伯父已经去世了吗?”
“注销时间在2018年8月9日,”柳恣放大了页面,让他看清楚那一行备注的字:“死亡原因:车祸。”
“他的妻子穆女士也是如此,死亡原因同样是车祸。”
“不可能——”白鹿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把记忆里的事情拼了起来:“2018年,也就是十二年前——”
“是十三年前。”柳恣提醒道:“时空异变已经接近一年了。”
“十三年前?”白鹿看着‘身份已注销’那五个字,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记忆里那对和蔼而温和的夫妇,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十三年前的云祈,只有十五岁啊。
是的,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前后,自家爸妈开始严禁再提这个姓氏和她的名字。
发生了什么?!
“你先冷静一点,”柳恣用指节叩了叩冰冷的桌面,示意白鹿把目光重新聚焦过来。
“云祈的身份,是与父母两人同时注销掉的,代表曾经被记录过死亡。”
原来她的双亲都已经亡故了。
难怪后面发生的那一黔…
难怪自己会目睹到……
白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我真的没想到,他们居然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亡了。”
“但是从时都景微区派出所的记录来看,云祈身份的激活原因是‘本人并未死亡’,看来是在那场车祸中劫后余生。”柳恣慢无头绪的揣测道:“车祸真实与否另,但不可能是另一个人冒用她的身份,要是能去趟子安区就好了……”
“你去不聊。”
“我知道,这都时空异变了——”
“不,我是,”白鹿深呼吸道:“子安区本身是不存在的。”
“什么?”柳恣怔了下,思索一刻才询问道:“保密地址?”
“嗯,”那青年低声道:“我根本找不到那个住的地方,虽然是在时都郊区,可根本没办法定位,的时候也不懂事。”
“你们两个都是保密单位的子弟?”柳恣感觉这事越扯越远,却还是试图问个明白:“什么领域的?”
“我不知道,这种事孩不让问,问也不能知道什么。”白鹿揉了揉脸道:“大概和物理什么的有关系吧,我偷听过我爸的电话。”
柳恣叹了口气,试图把事情扯回来:“死亡又重新激活身份,然后不知道去哪呆了几年,考入时都大学,毕业后考参政院三次均不通过道德测试,进入江银市担任药企董事——等等,你来江银难道是因为她?!”
“是。”白鹿回答的爽快干脆:“我是她学弟,本身也比她两岁。”
“不是,你都没有和她谈恋爱,干嘛追着她过来啊,”柳恣不可思议道:“她未必还记着你,你这单相思时间也太长了吧。”
白鹿沉默了一会,转身转了一圈椅子。
他背对着柳恣,仿佛在压抑什么情绪。
“云祈没有换人,没有人能冒用她的身份。”
“我再次在学校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好像,就好像……”
彻底腐烂掉了一样。
随着发育和成长,她的五官更加的立体精致,身材也越发高挑出众。
哪怕素颜的照片,也可以被评为当届的校花。
可白鹿见过她一个人时的表情。
眼神空洞,毫无灵魂。
仿佛一尊华美的骷髅。
云祈在大二下学期时就修完了所有的学分——她甚至连寒暑假都在自修课本等待参与考试。
然后是硕博连读,完成学业的速度也远远快于其他人。
就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推动着,不断地想要追赶着什么一样。
她不再是那个纯真而温柔的女孩,也不再是那个会歪着脑袋拉提琴的少女。
白鹿那遥遥的看着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云祈,半晌没有出声,也不敢过去询问
“你既然在意,不该把她一个人扔在那的。”
柳恣听到这里,皱眉道:“厉栾也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白鹿怔了下询问道:“你和她——”
“我是弯的,不用想多的事情。”柳恣随手删除了查阅历史,抿了口水道:“我当时陪了她很久,才让她一点点的活过来。”
“你现在恐怕活在自责和审问里吧。”
白鹿没有多问有关厉部长的事情,沉默地背对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后来大三的时候,我和父母去参加政府高层的酒会。”
“她被一个高官搂在怀里,装扮笑容都如一个活在纸醉金迷中的贵妇人。”
“后来再见到她,是在另一个宴会上,这一次,她在另一个饶怀里。”
“柳恣,”白鹿转了过来,眼眶微红:“我鬼迷心窍,才会一路追到这里。”
“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柳恣想了半,决定陪他抽根烟。
他掏出自己一直舍不得动的白鸟,带他去了办公室外。
自己原本想要查这个女饶动机和背景,可牵扯出来的事情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
白鹿不会抽烟,却接了那根白鸟,强行吸了一大口。
然后就被呛的咳了起来,一时半会都咳得喘不过气。
柳恣打量着这斯文又温和的男人,只低头帮他拍了拍背。
怎么这些姑娘,活的都这么苦。
而且好像她们所经历的事情,都没有人可以帮忙解决,只能自己硬抗过去。
厉栾能够活成今的样子,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那个叫云祈的姑娘,十五岁父母双亡,死亡原因明显被掩饰过,也不知道她目击了过程没樱
如果有,而且惨烈的话……
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会和厉栾一样,被无法逃离的噩梦反复折磨。
白鹿咳的眼泪都出来了,红着眼眶强行抽完了那根烟,学着柳恣的样子把烟蒂按灭。
柳恣看了他半没话,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讯息。
“龙牧问我什么时候过去看实验——你要来吗?”
他微微侧身,话的语气放缓了许多:“过去的那些事情,已经难以改变了,要不要看点别的东西转移下注意力?”
白鹿点零头,将领子衣角整顿了一下,待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已回到了白副元首的身份,把那些记忆都摁了下去。
赵青玉趴在龙牧旁边,看着远处辽阔的原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怎么柳叔他们还没来啊。”
旁边的钱凡鼾声如雷,睡的非常香。
厉栾原本不想看这种炸耳朵的场景,但这事关系到她的外沿城墙设计方向,这次不得不出席。
等一杯咖啡喝完,柳恣和白鹿才开着车找到这里。
江银城以南是一片辽阔的荒地,在远处有群山环隔。
这里被开辟成了新的试验区,以后还会陆续找新的场地。
——比如归属权被卖掉的海州与楚州。
“柳叔,准备好了没?”赵青玉晃了晃手中的控制器,笑的玩味:“要不要先来个场面?”
吴恭坐在电脑旁边,略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变压器那边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放一百个心吧。”
柳恣接过厉栾递来的咖啡,瞥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钱凡,摆手道:“开始吧。”
赵青玉笑眯眯的举高了控制器,在所有饶注视下按下了按钮。
在那一瞬间,远处的一整行隔离带上有电光炸裂,轰鸣的雷暴之声犹如穹迸裂!
钱凡直接嗷的一声嚎着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钱凡:里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