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大军行进至正午,全军暂停,开始生活做饭,士兵们只能在外面席地而坐,然而将官们则可以走进刚围好的大帐中享用着涮羊肉片,其中最大的莫过于中军大帐,里面坐着北元太尉乃儿不花、丞相咬住等元军的脑,然而这次却多了四个人,便是6越铭等,他们被五花大绑着,押入了大帐,然而一进大帐,却看到帐中早有一人,穿着明朝官服,在这些人中格外的醒目。中文 网wくw★w√. 8 1くzw.
那人拿着一道黄色绢子,缓缓打开,那四人心想,难道这就是圣旨么?他们猜的还真不错,那人本是蒙古人,名铁古思帖木儿,然而身在明廷,担任都御史一职,今日奉了皇命,持圣旨来此宣读。
铁古思帖木儿打开那圣旨,也看不清写的是汉文还是蒙文,然而他还是用蒙古语读着圣旨的内容:“前岁,脱古思帖木儿北行,闻至岭北祸生不测,和林以南,消息不知,以此尝遣使入沙漠寻访,近闻尔等所在,再遣都御史铁古思帖木儿往谕汝等:元朝气运已终,汝等领散亡之众,在草野无所归,度日甚艰,然不敢南来者,意必谓尝犯边境,故心中疑感。且如纳喊出在辽东,前后杀掠守御官军二万余人,及后来降,封以侯爵,大小将校悉加官赏,朕何尝以为讐也?但边境宁静,百姓安乐,即是好事。已令和尚国公、干因帖木儿平章晓以朕意,想知之。汝等勿疑,领众而来,必择善地使汝安居,各遂生息,岂不美乎?若犹豫不决,坐事失机,大军一至,恐非汝之利也。丞相忽客赤怯薛、官人阿怜帖木儿、太尉朵劣不花、国公孛兰奚、司徒把秃、平章卜颜帖木儿、贵力赤、知院脱欢答里牙赤、八山葩剌八十、卜颜帖木儿、哈剌兀失贵、刀札剌儿台、捏兀台、干罗不花等悉令知朕此意。”
帐当中坐着一位北元勋贵,生的胖大,这人正是太尉乃儿不花,他听了这道圣旨,冷笑一声,拿起一个骨制的精美酒碗,倒满酒,一饮而尽,然后对铁古思帖木儿道:“你们的皇帝说的不对,脱古思帖木儿已经来过了,现在他在我手里呢。”那个酒碗仔细一看,确实是人的头盖骨做的。
铁古思帖木儿脸色稍微变了一变,然而并没有动容。乃儿不花又道:“他还说的不对,我们可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大明,我的南面,是大元的都城,总有一天我们要回去。”
铁古思帖木儿朗声道:“但那里是大明的疆土,圣上第四子的封地。”那时正是家天下的时代,人所效忠的,往往是君主朝廷,对于族类之别,并不如后世那般看重,故而蒙古人为明尽忠,汉人为元效命的事,并不稀奇。
乃儿不花冷笑道:“好,你也算是忠心了,我就成全你一个不流血而死,带下去押着吧。”说罢兵士们将他拉了下去,铁古思帖木儿全然不惧,随着卫兵从容离去。接下来,轮到6越铭等四人被押上前。
乃儿不花看了看这四人,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旁边一个汉人小官把这话翻译了一遍。还没等四人搭话,就有一人走到乃儿不花的面前,说了几句话,乃儿不花看了看武晋,笑道:“你也算是个英雄,居然独身一人,就从大军之中救出了那个女人。”
武晋听了旁人的翻译后,朗盛答道:“你们掳我妻子,我救我妻子,仅此而已。”
乃儿不话点点头,又看了看6越铭,问道:“那个小子,你又是做什么的?是不是明军的探子?”
6越铭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卑不亢:“我只是一草民而已,沦落塞外,被大宁卫收留,没想到又沦落到这里了。”
乃儿不花又问:“我现在就要带兵去打大宁卫,打你们的大明朝。你说说,你忠于谁?”
6越铭本来也未必有胆量在这个时候仍然说自己忠于明朝,然而进账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帐篷里有一个半人他相当熟悉,那个“半人”就是那胡人女巫,她的衣服6越铭见过一面,但此时她满脸的皱纹已经是深得可怕,再也不是那美貌少女。而另一人,则是他的老冤家,当初在中原展反明复元的早乙儿堂,就是哈剌章一手操办,而且自己为早乙儿堂的剿灭,近了彻底的一分力。估计自己的事情早已被这家伙给抖了出去,此时估计自己无论如何也难逃大限,不如死前整得光彩一点吧。于是他朗声道:“为人当以忠义立世,我生为大明子民,应当尽忠,岂能夺志?”
乃儿不花听了别人的翻译后,点点头,道:“那好,我今日奉大汗之命,前来扫荡大明。先破大宁卫,再入关中,你可愿为他们殉葬?”
此时在一旁的贺婷玉突然大笑起来,乃儿不花于是问道:“你这女人笑什么?”
贺婷玉大笑道:“我笑你不自量力,就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从中原被一路赶到这里,还大言不惭呢。”
乃儿不花听罢大怒,一拍桌子,喝道:“你竟敢这样说我。”
贺婷玉笑道:“大人,千万不要误会了,小女子我可不是说您,我说的是……这里在座的每一位,还有帐外那些草包。你要杀我们,那当然容易,想把大宁卫也拖下去,那是做梦。您尽可以现在杀了我们,然后在大宁卫下留下尸山血海,最后灰溜溜的滚回草原去,别忘了走快点,不然朝廷大军后脚就要跟来了。”
这些话吓得那翻译都不敢翻了,在乃儿不花的要求下,才结结巴巴的翻了出来,乃儿不花听得吹胡子瞪眼,脸色沉得可怕,贺婷玉又道:“怎么?你居然不译翻么?你给我译明白了,我今天就跟那元朝的大人打一个赌,你们要是能拿下大宁卫,我们两个女人,甘愿送给你们全军将士受用一遍,死了后还有点热乎气儿能用用,那两个男人……你让他俩整天跪着让你做下马也好,你们军中有没有人好那一口儿也好,实在不行,你们这里的马或许也有喜欢的,都可以拿来玩玩。”
她这话一出,武晋忍不住幽怨的看着她,叶红身子抖如筛糠,根本听不进去,而6越铭此时已经是晕头转向,不知道是喜是忧,索性听天由命了。
乃儿不花听翻译说着这些话,脸上一阵一阵的抽搐,而期间贺婷玉还叫了一句:“你给我把话译得全了,一字不要落。如果我们赢了,那不用说,放咱四个走就可以。你要是觉得亏了,我留下来也无妨。就看这草原上的豪杰大人敢不敢跟我这个女人打这个赌了。”
乃儿不花听罢翻译,哈哈大笑,一拍桌子,道:“中原女人,我今天就跟你打这个赌了。”旁边一人忙用蒙古语劝着他,那人便是元丞相咬住,他刚才一直面沉似水,喜怒不形于色。乃儿不花听了之后,又大笑了两声,安抚住了他,然后就命人将这四人押走。
这四人连同铁古思帖木儿一起被拴着,随大军走了一个下午,直到夜色已至,大军安营扎寨,远处大宁卫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了。那四人连同铁古思帖木儿还有他的两个仆人一起,被用铁链子拴了起来,关在一个蒙古包里。外面又有好几个士兵把守着。
6越铭此时也不计较生死,坐在地上,心里极其苦闷,在乃儿不花的帐子里,他穷尽全力,也只是勉强做到了不丢气节而已,其实内心还是十分恐惧,近乎于屈服的。然而贺婷玉一个女子,却有胆量在乃儿不花面前如此咄咄逼人,想起这些,自己实在是感觉万分惭愧。
武晋与贺婷玉两人正和铁古思帖木儿言谈甚欢,虽然这三人身份差异极大,但是此时同样沦落,很快他们就打成了一片。
铁古思帖木儿感觉到6越铭正在愁苦,于是道:“那个兄弟,你不要伤心,人死就死了,魂飞到长生天那里去享福,没什么可害怕的。”
6越铭听了这话十分郁闷,他此时恰恰不是怕死,然而又羞于讲明真正原因,于是道:“大人,我并不是怕死,只是……我觉得这死的也太憋屈。”
武晋冷冷道:“不会撒谎就别撒,你这能骗谁呢?”6越铭又羞又气,索性不搭理他。
贺婷玉抖了抖铁链,道:“唉,本来我想为咱们争取一点时间,但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6越铭听罢倒是确认了,贺婷玉在帐中羞辱乃儿不花也不是多有气节,而的确是想用激将法让他暂时不杀自己,以便伺机逃脱。但是贺婷玉一个女子,危难之际可以如此有勇有谋,也是自己万分不及的,所以还是得继续惭愧着。
武晋恨恨道:“这可倒好,这东西让咱俩怎么逃开?你倒是把我们给都害惨了。”其实脑袋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大宁卫绝不可能在乃儿不花的大军下撑过三日,而如果不能逃走,那么贺婷玉的赌注就得兑现了。
贺婷玉嘟囔一句:“还不是你那晚上显得太厉害,结果人家太看得起咱们了?”由于元人吃了武晋的一次大亏,于是如今将他们袖子挽起,然后用铁链将他们五花大绑,加了好几道索,这下那两人什么脱缚术也不好用了。
就在这几人言谈的时候,帐子突然被人撑开,只见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是个胡人老妇,满脸吓人的皱褶,穿戴十分奇怪,正是那害的整个大宁卫炸营的胡人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