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风起》
苏画在院子中削着竹片,这是回来的时候顺手砍的。
有了小叔公的出面,东庐的学堂也敲定下来。就在东庐的祠堂里,除了祭祀的日子,很少有人去,祠堂还有一间空房,刚好用来做教室。
仔细的算了一下,东庐村的孩子也有十八个,其中女孩子只占了三个。看着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明天就要步入学堂,苏画的心里就有一些期待。
他从来没有当过老师,但是脑子储存的知识。对这些孩子们的学前教育绰绰有余了,不敢说高台教化,起码能劝人向善,让这些孩子有一个明确的价值观。
想到苏画手里的动作快了起来,这是他按照竹简的方式给孩子们打造的“书籍”。至于毛笔也是苏画利用磨好的黑炭,嵌入细小的竹竿之间,完成了这个大唐最简易的“铅笔”。教学的黑板,也是利用剩下的木板拼凑而成。
“相公,吃饭了。”
直到霓裳把晚饭端了出来,苏画才停下手中的活路。这几天霓裳的厨艺倒是勉强可以入口,煮些青菜和黄米粥倒是得心应手,比前几天恐怖的黑暗料理好太多。果然漂亮的女子,总有那么一丝小小的缺点。
苏画还是有些难以面对霓裳,毕竟自己这个娘子实在是太漂亮了。现在自己一事无成,整天让她跟着自己在这穷乡僻壤当着一个农家妇女。虽然霓裳什么都没说,但是苏画可以看到很多时候霓裳都不习惯这些生活。
早上生火的时候,怎么点不燃,差一点就哭了出来。苏画在阁楼上是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事后霓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依旧印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看着苏画只顾低头吃饭,霓裳眉头一皱,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以往玄公来蹭饭的时候,苏画总是谈天说地,指点江山。今晚上,怎么跟蔫了一样。
“相公,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没有,娘子做得很好吃。”苏画回答道,可是他依旧没有抬头。
良久之后,苏画却发现面前的人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传来霓裳动筷子吃饭的声音。
这才抬起头来,让苏画心里一紧。
霓裳紧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哭出来,眼泪围着眼睛止不住的打转。一脸幽怨的看着苏画,那模样真是惹人心疼。
苏画连忙走到霓裳的身旁,帮她擦去眼泪,担忧的问道:“娘子,你怎么怎么哭了?”
也许是苏画的声音过于温柔,看到那副关心的面容,霓裳的眼泪再也崩不住。握紧粉拳对着苏画的胸膛锤去,述所着自己的委屈。
“每次问相公都说,没有没有明明心里烦恼无比,可是对妾身永远是只字不提。”
苏画也没有阻止,而是静静的忍受着。
“你果真还是嫌弃霓裳是烟花女子。”
说罢霓裳就要逃离,却被苏画紧紧的抱住。
“说什么胡话!你屈身与我,本就是莫大的福气,我怎敢嫌弃。”
“放开我!”
“我不放!”
“放开!”
霓裳撒气般的想挣脱苏画的怀抱,可是到最后的力气也变得弱小。看到霓裳冷静下来,苏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你习惯了锦衣玉食,受不了这些苦处。别以为我每天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没发现你在夜里悄悄哭泣。我在把烦恼的事情告诉你,无疑会让你心生厌烦。到时候你走了,我哪里去找这么漂亮的娘子?”
霓裳紧紧贴着苏画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聆听。
“我这个年纪步入朝堂,怎都斗得过哪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他们有党羽,而我却毫无根基。就算我想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一定会处处排挤,说不定最后也难免跟他们一起同流合污。想要振兴大唐,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教育。
大唐的未来不是那些整日沉醉于酒肆的书生,而是那些涉世未深的懵懂孩童。在这个时候接受正确的知识,而不是整天在山间撒野。倘若十年后,他们有人继承了我的衣钵,就会有第二人去宣传这个思想,到时候又一批人会接纳我的学术,百年之后,多少孩子都能进到私塾学会知识,到时候大唐还愁没人才可用?”
霓裳也忽略的一个最要命的问题,苏画也不过十九岁,她比苏画都还要大上三岁。这个年龄的要在朝堂立足,实在是太难了。尤其他们还惹了宰相之子,翰林院监苏画的仕途之路就难上加难。
“我知道娘子望夫成龙,我也答应你。待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去做的。”
“你去做什么?”
“去当官啊!当个大官,把你八抬大轿抬进门!”
“噗嗤”霓裳被苏画逗笑了,伸手摸着苏画的胸膛,缓缓说道:“这些日子妾身也想通了,只要相公平安快乐就好,那些虚名不要也罢,我看相公对着那些木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提起功名之时开心太多。只是气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苏画真是不知道怎么感叹,霓裳这个娘子真是贤内助。什么事情都是以自己为中心,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那以后我不这样了,娘子你别生气了。”
霓裳一把推开苏画,神色还是有些气愤:“不行!”
“为什么?”
苏画不解,自己都解释得很清楚了呀,还在生什么气。
“那你先告诉我,那个西域女子是谁?”
“什么西域女子?”
“昨晚你在睡梦中喊的那个名字?叫什么迪丽热这种名字不是西域女子是什么!”
看着霓裳认真无比的表情,苏画也忍不住的笑了。
“你笑什么,快说呀,不然我生气了!”
亥时,大理寺档案房。
徐剑南望着书桌上的情报,绝望的抓了抓头发。
这七天来,他们没有查到一丝踪迹,那具无名尸骨的消息,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最奇怪的还是,最近在城里已经很难见到乞丐的身影了,陛下为此龙颜大悦。
令徐剑南奇怪的就是,这批乞丐像是有规模,有纪律一般,慢慢的撤出了长安城,其人数可达近百人。如此的规模的人数,如果对长安发动奇袭,那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徐剑南只是奇怪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最近益州又遭到了西夏敌军的侵袭,徐剑南怀疑这件事是很有可能跟无名尸骨有关系。平日里西夏老老实实的,怎么那具无名尸骨出现后,西夏就开始蠢蠢欲动。
难道死的人是西夏的间谍?
想到这徐剑南不禁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少棠!”
“卑职在!”
一个带刀护卫推开门走了进来,跪在徐剑南的面前。
“从现在开始,大理寺丞休假全部取消。马上去通知南北镇衙,让他们加紧城中巡查人手,恐怕有西夏间谍已经潜伏在长安城,似乎在策划一场惊天的密谋。”
“卑职遵命!”
看着属下消失的背影,徐剑南又陷入了沉思。他不敢确认死的人到底是不是西夏间谍,但是他的直觉很准,办案十年的经验之谈,最近长安一定不太平。
话再说回城西破庙,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丐帮的大本营。
自从苏画消失之后,邢大虎与王小七的丐帮势力已经慢慢开始扩大,已经达到了三百人居多。邢大虎更是传下命令,所有丐帮弟子密切注意苏画的下落。
丐帮大会之上,王小七推翻先前要当帮主的念头。因为邢大虎更有做帮主的潜质,为人重情重义,又懂得如何管理。就这样丐帮的雏形就以邢大虎为首,王小七为副帮主,向长安城慢慢扩散开来。
他们的所有资金来源,都是靠着讹诈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有了丐帮的情报人员,他们收集的完全不亚于密碟司的眼线。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一个邋遢的乞丐,就算注意了,也不会去在乎。一个乞丐,能翻起什么大风浪。
正是因为个这个不起眼的疏忽,所以丐帮的情报更是来得快。
“帮主,我们有兄弟注意到,长安城最近有些不对劲。”说话的是一个道士模样的老头,掐着手指,不知道在算写什么,又看了一眼头上的天空,像个神棍一般。
“贪狼星光大盛,长安必有一劫。”
他叫吴疯子,是个道士。以前经常在城内摆摊算命,穿着破破烂烂的。有人也觉得好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算过,不过大多数都是不准的,还说人家有血光之灾,反正被不少人打过。说他是骗人的烂把戏,可是他却从没放在心上,依旧照常摆摊。
邢大虎见他能说会道,便拜了他做丐帮的军师。吴疯子见管饭,还能当个小官,便屁颠屁颠的来了。
王小七向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谈,不屑的瞥了一眼吴疯子。
“疯老道,那你倒说说长安能有什么劫难?”
“贫道法术低下,难以窥测天机。不过长安城最近来了很多人,行踪很是怪异。看样貌不像是大唐百姓,反而像是胡人假扮的。”吴疯子一脸认真的说着。
“切,说到底还是靠我们情报来推测的。什么贪狼大盛都是假的,要是真的那么厉害,那你倒是找出苏画兄弟的藏身之处,我王小七第一个服你!”
“贫道已经算了过,那苏画尚在人间。只是这藏身之处,尚未算出来。”
“帮主!你真的信这疯老道的话?大理寺的消息都传了出来,死的就是苏画兄弟啊!”
王小七看着一脸沉思的邢大虎,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邢大虎就偏偏相信这疯老道的话,还把他拜为了军师。他可不信,邢大虎会觉得算命这事可靠。
“不管道长说的是真是假,在我没有亲眼看到尸体,我是不会相信苏画兄弟死了的。”邢大虎望着王小七,他很确信苏画没有死,至于理由,那只能是自己的直觉。
“哎哟,帮主。不是我诅咒苏画兄弟可是大理寺都说是具血肉模糊的尸骨,这还怎么确定。”
“正是因为无法确定,所以死的那个人就还有可能不是苏画。他只是一个乞丐,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去在乎。如果真要毁尸灭迹,那就说明他们想掩盖什么!”邢大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七,你让兄弟们密切注意长安的动向。”
残色高悬的黑夜下,长安城总显得不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