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镶嵌着几颗残星,一片鱼肚白浮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白色的轻纱。
一片片的朝霞统统都赶到了天边,像是浸了血似的,显出淡淡的红色。
秋老虎喘着大气,浑身是血地站在墙头上,右手捂住自己左边的肩膀,他的左手在战斗时已经被砍断,炽热的鲜血从断臂处涌出来,洒在自己的身体上。他全身上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液的流失使他出现强烈的晕眩的感觉,只能靠在城墙上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秋叶,我们又见面了。”萧信天在几名吐谷浑士兵的陪同下,站在秋老虎的前面,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老对手,继续说道:“你没有想到吧,我们见面的方式竟然是这样子的!”
秋老虎抬起头来,他只觉得自己头好像有千钧重,眼前出现了重影,明白这是流血过多的缘故。他双眼迷糊朝萧信天的方向看过去,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丝笑意,张开嘴巴动了几下,轻轻地说着话,却因为极度乏力的原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信天看着秋老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示意自己的属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于是就让人把秋老虎押下去关起来,自己则是站在鄯城的城墙上,看着自己打下的这块城池,心里充满了欣喜。
“嘭!”老鼠狠狠地一拳打在坚实的地面上,手指关节上出血了仍不自知,恨恨地说道:“可恶!”
走了大半夜,然后惊喜地与白棋他们汇合后,白棋留下部分兵力保护鄯城老百姓的安全,然后带着破云军、凉州守军和原来鄯城的那些年轻的士兵一起,快速地向鄯城进行支援。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鄯城五里之外的地方,这个时候,吐谷浑军已经攻陷了鄯城。他们最终还是来迟了一步。
白棋伸出手掌拍了拍老鼠的肩膀,沉默了一下,然后对老鼠说道:“忍耐一下,敌众我寡!”
老鼠红着眼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白棋的话,随即将视线落在远处的鄯城那里,耐心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现在自己这方面人数比吐谷浑那边少了三四倍,而且对方又占据了城市,拥有地利,即使破云军擅长于突袭和斩首行动,也无法轻易地进入鄯城里面。现在天时和地利都不在自己这边,那么只能慢慢地等,等到晚上,就有机会了!
众人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白棋命人把特制的干粮拿出来,分发给跟随而来的鄯城原来的那些士兵吃,派人轮流监视着鄯城那边的情况,其他人好好休息,等候夜晚的到来。
春末夏初,早上的时候还带着些凉意,到中午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暴晒着这片高高的原野大地。日光灼烧着原野上的一切,藏在外面的白棋等人虽然已经披上了外套,但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皮肤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灼热。
中午的时候,太阳高照,鄯城的城墙上,几十名穿着鄯城守军服饰的将士被吐谷浑士兵用手指粗大的绳索绑着,从上面吊了下来。这些吐谷浑士兵看着被吊在城墙上面的已经奄奄一息的鄯城守军,手指指着他们,嘴里不断地大声说着话,脸上露出满足和愉悦的神情。
悄悄靠近鄯城附近的斥候看着这个令人愤怒的场景,看着城墙上面那些面容已经扭曲的敌人,双手紧握着,咬着牙齿,慢慢地退了回去,把这一情况告知了正在与众人研究晚上潜入鄯城的计划的白棋等人。
众人一阵的沉默,不少人脸上都气得通红,捏着的双手发出清脆的“啪啪啪”的骨头声音。
“侯爷,我要去把那些兄弟都救回来!”老鼠突然站了起来,对白棋说道。
白棋抬起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上,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猪肉被烤焦了的味道。向鄯城远远地望过去,可以看到在城墙上有几十个黑点在烈日下暴晒着。白棋知道那就是被吐谷浑士兵吊下来的鄯城守军——大唐的军人,一群守护在大唐西边的将士们,他们正在被敌人用极其下流的方式污辱着!
“那些将士们,是否都还活着?”白棋转过身去问回来的那名斥候。
“遍体鳞伤,衣服都已经被凝固的血水染成了黑色,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了多少力气……”那名斥候想了一下,把自己不顾危险靠近时看到的画面讲述了一遍,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刘哥,他们已经活不了了……”
老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呆滞,接着仰天怒吼一声,然后突然双眼一反,整个人便往后面掉了下去。
坐在他附近的黑子立即把老鼠扶住,看着后者紧闭的双眼,捏了捏老鼠的人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白棋说道:“侯爷,老鼠他估计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白棋闻言松了口气,吩咐人把老鼠抬下去好好休息,然后重新坐了下来,看着鄯城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突然间一拳头打在了黑色的大地上,喘着大气,看着四周的人,狠狠地说道:“今晚进城,见者格杀勿论,不留敌人一个活口!”
“是,侯爷!”在场的所有人立即站了起来,拱手回答白棋。
战争总有胜负,于是就人活着,同样也有人死去。白棋一直认为,那些为了自己的荣誉而战死的军人,死后理应得到包括敌人在内的人的尊重,这是战场上千百年来都应该要遵守的基本规则。今天,吐谷浑的士兵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为了发泄他们内心的不满,踩踏了同样是士兵的鄯城守军的尊严,那么在白棋看来,这就是不可原谅的大罪!
是罪,总得有人来偿还!
就连老天似乎都看不惯几十人被活生生地吊在城墙上的惨烈场面,下午的时候,一大片乌云突如其来,覆盖了副处原野,天地间突然昏暗了起来。大风吹来,然后过不了多久,一声大雨突兀地下了起来。
白棋仰头看着这场大雨,在他的身后是两千多人的军队。
大雨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昏暗,对鄯城的突袭,已经用不着到晚上了,那也意味着,白棋他们将有可能救出更多被吐谷浑俘虏的鄯城守军。
“出发!”白棋给自己的脸上戴上了头盔,只露出一双像月亮一样明亮的眼睛。
三百多名破云军将士背着工具,像一头头活动在大雨中的野狼似的,对准了猎物,一下子就消失在倾盆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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