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开始放晴。东边,一条彩虹跨过天际,引来村里小孩子的阵阵惊叫。
河里的水慢慢地褪了下来,田地里的水也褪到了只有半个手指的深度,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似乎在庆贺着大水的退却,它们终于能出来透个气,继续接管这个火热的夏天晚上一样。
从刘家庄回来后,白棋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直到傍晚的时候才伸着懒腰出来。
“王叔,你拿着我的令牌,马上带人把这封信和这五箱黄金送进宫里,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白棋把王叔喊进书房里,把一封用蜡封起来的的信交给他,语气凝重地说道:“如果,路上有人强行拦截,就以阻拦公务为由,杀无赦!如果陛下问到你,你可以将我的话转告给他。”
王叔把信藏在怀里,转身带着十几个兄弟,骑上快马,趁着长安城城门还没关上,稍作掩饰,拖着从刘老三那里抢来的五箱黄金,进了长安城。
“子午侯密件,命我等一定要亲自呈交陛下!”王叔将白棋的令牌交给皇城的守卫。
那边吕正刚好路过,听见子午侯三字,上前从守卫手里取过令牌,然后认真审视着王叔这些人,然后问道:“嗯,我认得你们是退伍的士兵,住在桃源村里。白风曲如今禁足在家,有什么东西要交给陛下的?”
“吕总管,侯爷说了,要臣亲自交给陛下!”
吕正哼了一声,挥挥衣袖:“好吧,你们带着这些东西,跟我去见陛下!”
王叔他们十几个人跪在大殿上,在他们的旁边五个大箱子全部被打开,露出金灿灿的黄金,把两仪殿都映得金黄一片。
李世民打开白棋的信,信很长,上面写得有些潦草,应该是写得比较的仓促。李世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信看完,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他转过头来,只是看了一眼那五箱黄金,然后便移开了目光。
“白棋那小子还有没有什么话要你们说给朕听的?”
王叔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过还是把白棋最后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侯爷说了,对于路上强行拦截的人可以杀无赦!”
吕正的头更低了,李世民的瞳孔猛地缩小,一股肃杀之气布满了整座大殿。王叔等人只觉得似乎身处无尽的血雨腥风中,心中不由得产生恐惧感。不过,这肃杀之气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王叔他们背部已经被冷汗打湿。
“命白棋明天早上,前来参加早朝!”李世民拂袖而下。
侯府内,白棋写下了第二封信,让人送去在长安城内的陆奉先。
天色渐暗,连绵的火烧云壮观地把西边那片天空燃烧成一片红色。归巢的鸟儿,一群群地扑进树林里,偶尔有一两只掉队的,一边凄惨地叫着一边寻找着同伴。
村口的空地上,一群小孩子在追逐打闹,他们的父母或坐或站着,与隔壁的人聊着天。虽然连续下了四天的大雨,收成很有可能会减少,但他们依然微笑着,惋惜中也带着对未来生活变好的乐观与自信。
白棋把老祖宗扶回屋子里去,端来一盆热水,细心地为他洗脚。
“孩子,只要问心无愧,有什么事就去做吧,老头子在大的事情上帮不了你,但这个家,我还是能为你守住的!”老祖宗的手摸着白棋的头发,慈祥地眼神注视着白棋,小声说着。
白棋抬起头,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跪了下来,给老祖宗叩了三个响头:“风曲可能会打一场最难的仗了,此去,凶险未知,请您保重!”
“去吧,我大唐孩儿,自当勇猛精进!”
“风曲自当谨记在心!”
白棋服侍老祖宗睡下后,走出来,看到王叔正在外面等着,于是走上前来问道:“王叔,事情办得怎么样?”
“侯爷,已经办好了!”王叔接着说道:“侯爷,那个刘老三死了,就在我们走之后!外面有传言说,是侯爷逼死了刘老三的!”
白棋冷哼一声,带着王叔走到书房的一个角落里,打开墙角的机关,走到下面取出一把铁制的连弩,递给王叔,然后把一封信交到王叔手上:“看完这封信后,就把它毁掉!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照顾好老祖宗,还有这村子里的一切,小心狗急跳墙!”
“是,侯爷!”
白棋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完全暗下来的黑夜,冷冷地道:“来吧,让我们来斗一场吧!”
今天的早朝有些特别,因为大家看到已经被禁足的白棋,今天早上居然出现在殿上。
“喂,疯子,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跑回来了?”程处默从后面插上来问。
长孙冲狐疑地看着白棋,说道:“疯子,听说你把一个大善人逼死了!抢了人家好多东西啊!怎么,不把算分点给哥啊?”
白棋对着坐在殿上的李世民弩弩嘴,不满地说道:“老子只是摸了一下,就被陛下他老人家没收了!”
两个牲口一起摇头叹气,为那五箱黄金表达了充分的惋惜之情。至于,那个死了的刘老三,两头牲口的想法很一致,惹了咱哥们的人,死了活该!
礼部官员看了一眼正在低声聊天的白棋三人,轻轻咳嗽一声,看到他们人模人样地站到自己的地方,然后才目不转睛地站成一座雕像。
“臣褚遂良有事参奏!”
白棋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褚遂良,心思不停地转动着。
李世民慢慢地说:“说!”
“是,陛下!”褚遂良慢慢地转过身子,望向正在挖着耳屎的白棋,说道:“昨日,刘家庄的大善人刘老三自杀身亡,原因是子午侯强抢其未过门妾侍,并且多次羞辱对方,最后还抢了刘老三的一生积蓄,最终善良的刘老三在雨中自刎而忙!而这这一切都是因为子午侯的强盗行径!”
褚遂良此话一出,顿时满堂哄然,纷纷望向白棋。
“臣身为谏议大夫,在此参奏子午侯白风曲恃宠骄横,罔顾人命,无视律法,强盗行径,抢夺民女钱财,置百姓于死地,国法不容,恳请陛下严惩,以正国法!”
五名御史也纷纷出来,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恳请陛下严惩子午侯,以正国法!”
李世民头疼地摸着额头,大声喝道:“白风曲,出来,给朕说说是怎么回事?”
白棋慢吞吞地走出来,手指一弹,把一坨耳屎弹在了褚遂良的脸上,然后故作惊慌地说:“哎呀,褚相,小子绝不是故意的!”说完,就要拿手去帮褚遂良抹去。
“白风曲,不得放肆!”李世民看不下去,生气地说。
白棋听话地趴在地上,喊道:“陛下,臣有罪!”
“说,你有什么罪?”
“臣不应该见到美女就心软!”白棋此话一出,下面就有人冒出笑声来,他继续说道:“臣听闻刘老三新纳妾侍端庄大方,人比花娇,就起了色胆,想着去抢过来,但臣并无杀人之心!陛下,那刘老三是自杀的!”
褚遂良严厉地看着白棋,指着后者说道:“既然你承认了抢刘老三的妾侍,那还有他的积蓄呢?”
李世民轻轻咳了一声,白棋抬起头来鄙视着褚遂良:“褚相知道本侯为何去刘老三家?”
“自然是因为子午侯贪图美色和金钱!”
白棋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了对褚遂良的鄙视,他冷冷地看着褚遂良说:“你可知道,刘老三家中妾侍从何而来?其家中钱财黄金万两,从何而来?他每年固定时间请同一个戏班唱戏究竟为何?褚相,让本侯告诉你!”
白棋直起腰来,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正是从刘老三家中搜查出来的账本的副本。这个副本被白棋删减部分内容,变成一本薄薄的小本子,被白棋扔在了褚遂良的脸上。他冷冷地说:“请褚相认真看看,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大善人。贩卖我大唐人口到境外,那些戏班子里的人就是其贩卖人口的帮手。每年来此,就是要秘密把人运送出去境外!现在,你知道那个被他纳做妾侍的女孩从哪来了吧?”
褚遂良翻看着账本,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色越苍白,最后连账本都收不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
白棋越说越气愤,最后索性站了起来,冲上前去,给趴在地上的御史和褚遂良一人一脚:“连是非都分辨不清,你们做什么的御史大夫,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
“好了,白风曲,给朕停下!”李世民生气地站了起来,怒喝着。
白棋收回了脚,跪下来,耸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到李世民那愤怒的目光,立即又把头低下去。
“来人,先把子午侯关进大牢里,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就什么时候出来!”
“陛下……”白棋可怜兮兮地看着李世民,却被李世民一眼瞪了回去。
“朕平日对你疏于管教,让你太自以为是,进去好好反省吧!”李世民一拂衣袖,坐了下来。
殿中众人看着垂头丧气的白棋被卫兵拖了下去,目光里有惋惜,有高兴,有不解,不一而足。
“传朕命令,刘老三死有余辜,全力缉拿刘老三同党归案!”李世民环视一周殿内众人表情,然后对事作了定论,直接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