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棋从来没有管理过一支军队——虽然只有五十人左右,也没想到军务是如此的繁杂。虽然在他的计划里,尽量把这些东西简单化和细节化,尽量按照自己想要达到的要求来做。苦思冥想之下,白棋终于决定在正式训练之前,把这五十人分成两个小队,组织一次行军演练,也让这些勋贵子弟中除了几个上过战场的人外,去了解一下大唐军队的生活是怎样的,当然,如果能有些额外的收获,白棋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行军演练的细节落实下去。
对于这个行军这个想法,大部分人都是同意的:像程处默这种上过战场的,其实没把这当回事;而像长孙冲这样子没上战场的,实在也是对于这些一头雾水。但是当白棋把演练考核的细节和要求提出来后,程处默的脸都黑了。
“将军,你确定不是在为难我们吗?”程处默转过头,十分不解地问白棋,长孙冲也一脸绿色地望了过来。
考核内容上,除了规定行军时间和步行要求外,一切行军计划由各自的队长决定,也就是程处默和长孙冲将决定自己队伍的行军计划。到达洛阳后,按照到达时间先后,还有精神面貌、体能情况来进行考核。其中,行军费用开支也纳入考核内容中,要求列清楚开支的每一项内容,其合理性与多寡也将决定考核分数的高低。
“哪支队伍的考核分数最高,王源庆暂时代理的少尉军衔就给谁,那个人将直接向我负责,统领我们这两支队伍的所有人!”白棋看了有些骚动的人群,继续说道:“然后这个军衔的归属又将会落到下一次竞赛的获胜者,到两个月后,获得最高考核评分的个人,将正式获得少尉军衔,直到从我破云军退役!”
此时,所有人才开始正视飘扬在空中的军旗。
“我破云军虽然是草创之军,但这是陛下秘密打造的一支奇军,以后将作为大唐军方的一把尖刀,直接插入敌人的心脏!所以,这里将会有最新武器,最新的战法,最好的待遇,但是,这里也有天下最残酷的训练!如果,你们当中有谁受不住,就喊出来,因为,这真会死人的!”白棋严肃地说道。
过了良久,见到没人退出,白棋脸上露出笑容,张开双臂,大声说:“恭喜你们,加入了破云军,相信我,你们以后会以破云军而自豪的!”
剩下的半天时间,白棋让两个队伍下去制定详细的行军计划。行军费用总共就那么多,要怎么用才能合理达到最大化,走哪条路线会比较好,路上要注意些什么事情……一条条的细节列举起来,程处默差点要出来找白棋同归于尽了,那边长孙冲满额头的青筋。
老兵们既然明白这是白棋给这些勋贵子弟的下马威,那么他们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这些军中老油条,身份上没有长安勋贵子弟的高,但是他们从军中打摸滚爬过来,毫不夸张地说,白棋挑选的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对于各种情况都是了如指掌。他们用严厉或调侃的语气与程处默等人说着事情,偏偏听的人却不能发脾气,他们大都是将门子弟,再混帐也对这些老兵保有尊敬之心。于是,两个小队的勋贵子弟们都在毫无头绪的紧张和被撵得鸡飞狗跳中度过了一个早上。
中午的时候,兵部来人,并入两个小队中,作为行军演练考核之人,跟随两支队伍出发。随后,白棋与兵部侍郎崔郭礼还有几名侍从,骑上快马,坐上前往洛阳的船只,沿着渭水一路东行。
崔郭礼其实是看不懂白棋做的事情的,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侯爷——虽然这个职位还没多少人知道,要组建一支一半都是长安勋贵子弟的军队,他不会天真地相信这是陛下与白棋之间的普通的赌局。所以他看向白棋的时候,心底是充满了好奇。崔郭礼知道白棋要给那跟那群同样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一点颜色看看,但是这样的行军演练真的能达到目的吗?
沿着渭水,船只飞快,两天后到了洛阳。崔郭礼安排洛阳的守军空出一块空地,作好准备,然后他看到了第一批从远方传来的考核信。崔郭礼神情很奇怪,他不知道原来整人也可以这么精彩。
第一天的时候,长孙冲为了赶时间,错过了住宿的地方,第二天整支队伍的人都昏昏欲睡;程处默误入山林,结果匆匆在山里扎营,夜晚时候自己被一群野兽包围,即使他们手里有火把,人人勇武,把野兽赶跑,但李思文还是受了点轻伤;老实得可爱的房遗爱实在饿得不得了,跑到树上摸鸟蛋,谁知却惹了马蜂窝……
之后的第三天继续接到了考核信件,上面写满了两个支队伍惹出的不少笑话。崔郭礼一边惊叹,一边看着那边眯着眼睛躺在地上的白棋,说道:“风曲,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没有!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真正的行军是来不得半点马虎,即使他们大多数是将门之后,所依托的不过是祖先余荫,除此之后,他们与普通人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资本。”白棋露出狡黠的笑容:“其实,他们如果能向身边的老兵多多请教,事情就不会那么糟了!”
第四天的时候,两支队伍都先后到达。
首先到达的是程处默的队伍。开始的时候,他们一直在保存体力,期望能够以匀速到达洛阳,岂料中途下起大雨,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最后被迫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披星赶路,一路披荆斩棘,最终第一个到达洛阳。到达洛阳后,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累得不得了,强撑着做了最后的体能测试后,就没有一个人有说话的力气了。
长孙冲的队伍是傍晚时候才到的。他们路上闹出不少的笑话,钱花得也是最多的。但是,因为他们的体力分配得比程处默那队要好,所以在体能测试时,反而是最好的。
晚上的时候,白棋把两支队伍都集合在一起,让他们各自把自己路上的见闻和感受说出来,当听到对方小队中的那些糗事时,所有人都笑了。
“好笑吗?”当最后一个人说完话之后,白棋站了起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人想说好笑的,但看到周围情况,又静了下来。
“处默,你是队长,你认为好笑吗?”白棋发现整场中,只有程处默笑得最少。
“如果是真正的行军打仗,估计我们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
其余的人都沉默,只有篝火里木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次行军演练的真正目的,是要让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行军打仗与我们想像中是完全不同的,它会更加的残酷!我们每一个人都对未来的军旅生活或许都有着某种期待,这是一件好事,如今已经有机会让你去实现这种期待了。但是,通过这次演练,或许我们中某些人才会真正感受到,行军打仗,不是口头说着好玩的事情。”
白棋站在篝火前,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虽然这次行军总体来说是失败的,但是起码我们已经学到东西了,这就是我要的最大的结果。此次演练并没有结束,它只是进行了一半,今晚休整后,明天一早再从洛阳返回长安,你们有信心比之前做得更好吗?”
寂静了大约几秒钟,全场的人站了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谁说男儿不怕死,只恨血落温柔乡!
“很好,我听到了你们心中的答案!让我们一起举起手中酒杯,敬那些为我大唐建功立业的人,那些为我大唐繁荣昌盛呕心沥血的人,那些为我大唐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魂们!”白棋眼中看着这片土地,含着泪水。
“敬大唐英魂!”所有人举起了酒杯,一饮而下。
崔郭礼站在远处,擦了擦红红的眼睛:“娘的,洛阳的风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