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陈三山的说法,陈小山就是老家伙碰触科学禁忌领域,亵渎自然界崇高规则之后所遭受的报应,老家伙企图破解生命出现和演变的终极谜团,结果制造出了一个区别于有机生命且对一切异于自己的生命抱有深刻敌意的怪物,自己也因此陷入无尽的麻烦和深深的自我谴责之中。
但在我看来,老东西的遭遇无非是有养无教父子之间缺乏沟通所酿造的恶果,谁小时候没个傲娇混蛋人憎狗嫌的阶段?一般来说狠狠揍几顿,拧着耳朵教训几句都能把扭曲的性格掰正回来,哪有像老家伙这般二话不说直接锁地下室里的?锁着也就罢了,还一锁七十年,就算原本不是反社会型的变态人格,这么一关也肯定变态了。
我这么说,倒不是想替陈小山洗白什么,只是觉得老家伙当年的处置手段确实有点儿偏激和狭隘,说白了还是所谓物种沙文主意思想作祟,同样是把除自己之外的一切生物视作低等物种,陈小山因为本身不是人类,被视作人类乃至世界的潜在威胁遭到自己亲爹的毒手,那谢尔东凭啥没被关进小黑屋里,就因为这小子是个碳基生物?
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陈三山教子无方责任的时候,还是趁早解决陈小山这个麻烦比较好,中二病晚期引发的愤世嫉俗,可是非常具有毁灭世界倾向的,更糟糕的是老王八那不省心的儿子还真有毁灭世界的能力。
幸好,通过昨天那短暂重逢期间陈三山对自己儿子的观察,发现自己当年在儿子身上下的禁制还是有效的,在彻底摆脱束缚装置之前,这个三分钟小子还掀不起太大的风浪,至于要怎么追踪自己这儿子的行踪,陈三山说回到研究所之后他就有办法。
一路无话下了飞机,我们动用刘科长许给我们的特权,走免检通道溜出机场,截下一辆两辆出租车直奔小区而去,路上我又用手机给小区里那帮老家伙打电话,不是没信号就是没人接,这让我的担心更盛,研究所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
“内部网络也进不去,”人工智能在多次尝试之后,也只得无奈放弃:“小区外围完全处于信息静默状态,连1KB的数据交换都无法通过,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要么是有人技术封锁了IPO端口,要么是所有的网线数据线电话线全被人剪了!”
通讯封锁,孤立无援,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小区貌似平静无波的表象下,汹涌的暗潮正在一波接着一波涌起,受到我的感染,陈三山也终于有点儿紧张起来,吩咐司机师傅把车远远的停在距离小区还有两三公里远的一个小公园前面,拉着我们不由分说就下了车。
“为了应对内部灾害性突发状况和外敌入侵的情况,当初建立研究所的时候,我们就秘密修建了一条紧急疏散通道,”老家伙无视“请勿践踏草坪”的告示牌,带着我们横穿草坪和灌木丛,在人家公园管理处和小区居委会为迎接上级领导精神文明和谐社区检查而特别打理出的一大片黄雏菊里摸摸索索东挖西找:“我记得通道的出入口就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那你倒是快点儿啊!”我一边东张西望,胆战心惊的给老东西望风,一边火急火燎的催促,这不能怪我胆小怕事儿,主要是因为我们这一带居委会里的大爷大妈都特别有战斗力,同时也特别有战斗精神,上次有个开皮卡送货的小子图方便,把车停小花园里,自己蹲灌木丛后面解决个人问题,被几个晨练的居委会大妈发现,大妈上前教育几句,说这里不能停车更不能随地大小便,这孙子耍横不听,结果大妈一个电话,这孙子裤子还没提上呢就有大批身着劲装手持刀剑的老头老太太蜂拥而至,把整个小花园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是老年活动中心太极拳太极剑训练班上完晨练课了。
几十号老头老太太,不打你不骂你,就站在那儿堵住路不让你走,你车敢往前挪一步,身前立马有三五人作势要往地上倒,身后立刻有人掏电话记车牌准备报警,这种局面下,你难道还敢开车扬长而去?反正那孙子最后是又鞠躬又道歉,亲自动手把自己施在地里的废料铲走处理好,大娘大爷求了个便才得以脱身,自此以后不蹲坑里再也不敢随便接裤腰带……
那小子只是蹲个灌木丛,就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可陈三山这老王八现在都已经把人家花坛里精心移植栽培,准备为迎接全运会顺利召开而献礼的黄雏菊花丛给拔秃瓢了!这要是让那帮居委会老头老太太看见,我们还能落着好?
眼看中午那刺眼的太阳就要收敛自己的光芒,给孙子孙女做完饭送去上学,并小睡片刻恢复精神的大爷大妈们就要成群结队呼朋引伴,按照惯例来小公园扭大秧歌了,我正急得跟什么似得,陈三山一声“找到了!”让我如闻天籁,赶紧搀扶着李默,拎着谢尔东往花坛中心跑去。
陈三山的手上拽着一根与泥土颜色相同,几乎无法分辨的细绳,使劲儿一拉,噗的一声花坛中央的泥土地便塌下去一块。
老家伙还打算按照研究所的规定,先检查一下地下封闭空间的空气质量,确认安全之后再下去,我却一把推开老东西,想也不想就往下跳,气得老家伙破口大骂:“吴迪你找死啊?不知道地下封闭空间会积累沼气吗!?下去毒死你!”
“呕~!”经年积累的酸腐臭气,确实熏得我头晕目眩恶心欲吐,但我还是梗着脖子跟老家伙叫板:“找死的是你才对!光天化日之下你把人家花坛糟蹋了,还站在花坛中央吸引仇恨,你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好事儿是谁做的是不是?随便哪个老头老太太看见你以后就别想在这一带混了!”
咚!咚!咚!几声闷响,李默谢尔东王晓晗蒋莎莎,连带陈三山一并跳了下来,老头还故意咳嗽一声,为自己辩解:“爷又仔细想了想,去年全所大扫除的时候刚给这里通了风,所以就算直接下来也没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