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案卷看来,这应该只是一起普通的纠纷,伤人者蒋曾赔付医药费很积极主动,并且积极争取伤者孟菲的谅解。根据这个伤情鉴定来看,孟菲受伤似乎也不怎么严重,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当事人保释呢?”方玉麟细细地翻阅案卷,指出这里面的许多疑点。酒吧舞女孟菲平时就和蒋曾有来往,蒋曾对外宣称二人是恋人的关系,而孟菲坚决不承认与蒋曾的恋爱关系。蒋曾在一个晚上尾随下班的孟菲回家两人起了争执蒋曾打伤了孟菲,还伤害了与孟菲合租的一个叫封依依的女子,不过封依依受伤不重,而孟菲目前还住在医院。“能不能保释这要看伤者孟菲的伤情和态度,据我所知,孟菲坚决不接受调解。玉麟你如果要保释当事人的话,最好做一下孟菲的工作。”龚贤说。“这个伤情报告明摆着在这,这些个软组织挫伤只是轻伤而已,我记得以前有比这更严重的你们检察院都没有提起公诉,还准予保释的。当然,你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你最好熟悉一下案情再和我讨论。”方玉麟不满地对龚贤撇嘴。“玉麟,你好像不知道吧,我在检察院工作好几年了,对办案程序很熟悉,不算是新手了。”被方玉麟洗刷一顿,龚贤依旧不生气,慢吞吞说道。一直以来,他的脾气都是温和的。方玉麟的脾气,龚贤是十分了解,这种情况,如果和她硬掰,她会像刺猬一样扎人。龚贤想逗弄一下方玉麟,看着方玉麟皱着眉头,撅着小嘴,手扶着额,似在思索又掩饰不住愤怒的神情,龚贤就觉得方玉麟这副模样非常可爱,让他很是心动。这个女人越发.漂亮了,龚贤觉得看似平常的蓝色职业套装穿在方玉麟身上,硬是被她穿出了一番特别的味道。方玉麟觉得有些热,脱下了外套让助理肖筱拿着,里面着一件白衬衫,上面解开了两粒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一头短发还是像以前一样,经过一番精心修饰,蓬松而不显得零乱,一圈卷曲的头发罩在耳旁,这使得她看起来充满了活力而又显得俏皮野性。修长的双腿隐藏了一半在套裙下,微微露出性感的风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方玉麟都是无懈可击的,不管是身材还是脸蛋,而更吸引人的是方玉麟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种知性精干的气质。与人激辩时候的方玉麟,和同学追打吵闹的方玉麟,斜着眼睛嘲弄人的方玉麟,厉声训斥违犯班规的某人的方玉麟还有那个老是追在后边俏皮地叫他“腊排骨”的方玉麟和眼前这个蹙眉看案卷很认真的方玉麟重叠在了一起,龚贤看着看着,眼睛里不由就罩上了一层温柔。“玉麟,需要我的帮忙吗?”龚贤殷勤地给伏案思索的方玉麟递来一杯茶:“先喝口水,歇会儿。”“你能帮我什么,撤诉吗?给我的当事人办保释?”方玉麟抬起头,嘲弄地看着龚贤,“这里面明显有问题,这么一个小案子,你不觉得你们检察院小题大做了么?”“我已经说过了,玉麟,这个案子你可以从原告入手,最大限度地争取原告的谅解。这样,即使提起公诉,被告也可以获得缓刑。”龚贤耐心地解释。“哼,欺负我不懂啊?”方玉麟站起身,抬起头,眼睛微眯,挑衅地看着龚贤:“是不是大学时候对我捉弄你一事耿耿于怀,故意要报复我,才故意给我的当事人小鞋穿,也故意刁难我呢?”“我怎么敢呢,玉麟?难道在你的眼中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龚贤连忙解释。其实,这个案子他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只不过原告咬着被告不放,再加之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要将这个案子铁办,并且看那意思是非要让那个蒋曾坐个几年的牢才罢休,这让他们也很难办,只是这些话作为检察官又作为这起案件的公诉人他是不能够告诉方玉麟的。是谁跟那个蒋曾过不去,是谁打招呼干涉这个案子,龚贤也想知道。这种长官干涉公检法办案的事情在米国屡屡发生,他们作为具体经办人员,只有服从,还不敢过问上面是哪尊大佛打的喷嚏,这也算是官场潜.规则吧。从古到今,大凡人治国家,概莫例外。相信方玉麟干了这么久的律师,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是我不在这事上通融,干我们这行的,你也知道其中的难处。”龚贤这话倒是由衷而发。“哼,这案子明显有猫腻,继续瞒着我啊。咱们法庭见。”方玉麟整理好案卷,招呼肖筱:“肖筱,我们走。”肖筱拿着方玉麟的外套,屁颠屁颠在后面追随。“玉麟,我们这么久没见面,老同学重逢,不如一起吃个饭?”龚贤见方玉麟要离开,倚在门框上,两手操在裤子口袋里,懒懒地说。“不好意思,家里那位正等着我呢,下次怎样?”方玉麟笑着从龚贤面前走过,留下香风一缕。龚贤怅惘地看着方玉麟的背影远去,直到那袅娜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走廊,与记忆中的那个活泼俏皮靓丽的女子融为一体。往事难忘啊,五年过去了,再见到方玉麟,竟然还是那般让他心动。只是,方玉麟口里的那个家里那位是谁呢?莫非她结婚了?可是据他打听的结果方玉麟并没有结婚啊,莫非是她的男朋友?龚贤满脑子的疑惑。方玉麟说得没错,何芷晴正在家里等着她回家吃饭。有一个爱你的人等着你回家吃饭,这真是一种满满的幸福。只可惜,过不了几天,何芷晴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地方,距离成了想时时刻刻腻在一块的相爱之人最大的障碍。“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大白山。”方玉麟对何芷晴说。距离阻隔不断相爱之人绵长的思念。不能亲自送心爱的晴晴到新单位去报到,方玉麟觉得很愧疚。方玉麟恨不得把自己掰为两个,一个在事务所忙碌,一个随着心爱的人直到天涯海角。杂七杂八的琐事都是可以暂时放下的,也可以派助理去完成。只是出庭不可以,何芷晴去报到的那天,方玉麟要出庭辩护,所以,她不能送何芷晴去。何芷晴是在n区组织部分管人事的一个副部长,干部处一个处长,一个科长陪同下前去报到的,这次她到大白山担任风管委员会副主任,待遇享受正处级,但职务是副职。一行人开了两辆奥迪。随行的还有一个让她没有预料到的人物,张洁。“这是n区区委任命的大白山风管委员会的主任张洁。”随行的组织部的王处长介绍。“你好,张处长。”话一出口,何芷晴才意识到该改称呼了,张洁不是津城市人社局人事处的处长了,现在是风管委员会的一把手——主任,按理何芷晴该称呼张洁为张主任的。怎么这样的细节就没有注意呢,这样的错误也犯,又不是才参加工作的愣头青,在官场上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细节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毁灭你,何芷晴暗暗在心底责备了下自己。只是,这张洁在市直机关工作得好好的,机会也多多,为什么要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来呢?而且还是平级调动。何芷晴将她眼中的不解与惊异隐藏在深湖一般的眸子里。在机关工作了一年,她完全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干部的调动本来就是常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在商务厅的办公桌还是以前张洁坐过的,二人也曾经在机关多次打过照面,还曾经一起吃过饭,应该算得上是熟人了,尽管二人私下并没有什么交情。“你好,何主任。”张洁微微笑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何芷晴注意到张洁并没有像以前在机关食堂碰到她那样称呼她为“小何”,而是直接以官衔称呼她。看来,自己还不够老道,很多地方都需要学习。“还希望张主任多多指点才是。”何芷晴不卑不亢地说。“你谦虚了。我们都是一样的,说好听一点,是公仆;难听一点,其实都是为某党打工的。”张洁含笑看着何芷晴,眼底流露出一抹探询的意味,似在寻求何芷晴对她这一观点的赞同,又似在自言自语。“张主任,你这话就不对了,好歹我们也是国家干部嘛,这要放古代,一个乡、镇、县的地方长官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嘛,七品芝麻官虽小,好歹也有品秩,也享受朝廷的俸禄。现在老百姓不是称呼我们为父母官么!俗话说得好,山高皇帝远,以后在这大白山,张主任就是你说了算!你就是老大!”王处长来了一番高谈阔论。“诶,国家干部怎么能够说是地方老大,你的政治觉悟呢!张主任说得对,我们就是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而不是去当官太爷的!王处长你那官本位的思想得更新。”组织部副部长熊思说。“是,是是,为人民服务。我的观念过时了,旧观点该清空了。”王处长被上司说了一顿,连忙改口。何芷晴默默地听着,不由看了熊部长一眼。处在熊思的地位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很正常的,不过,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何芷晴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揣测。但如果张洁真是这样想的,这倒与何芷晴的理念不谋而合。那以后和张洁共事应该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先别闲谈了,上车吧。”组织部干部科的科长小郑说。何芷晴注意到张洁上了熊部长的车,她正准备上另外一辆,张洁摇下车窗,对她招招手,“何主任,你也上来吧。”熊部长也对她微微笑着,既然如此,何芷晴没有迟疑也上了车。熊部长坐在前排副驾驶室,张洁和何芷晴坐在后排,小郑和王处长坐另外一辆车,一行人往大白山风景区而去。大白山果然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越接近大白山,车道越来越窄,弯道也越来越多,周围都是些郁郁葱葱的森林,在津城这个内陆城市,也只有像大白山这样的地方还保留着原始森林的风貌。公路两岸山泉潺潺,山鸟啾啾。时有小溪也清澈见底,水中游鱼细石,历历可见。在雾霾密布,风沙漫天的大城市这是难得的天然美景,即使在津城远郊的乡村也见不到还拥有如此天然风貌的地方。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何芷晴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得到了净化,浑身每个毛孔都感到特别的舒畅。真不知道如此天然美景在被开发成风景区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何芷晴竟有些不敢想象了,这个未经尘世污染的天堂会染上现代化进程的什么样的色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