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已远去了好久。
距离大婚的日子,只余三日。
苏府一片喜庆,到处都张灯结彩,每日贺喜的人不知有多少。
前院一直闹哄哄的,久久未曾安静下来。
慕容青鸢全然不理,只一心做待嫁的新娘子。
其实,有的时候她并不太担心芷兮发现她的身份。
家里的仇,只是自己猜测而已,并不一定就可以报的了。
更何况,自己这身子,怕是也就两三年的光景了。
细细想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愿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能与他相守,即便只有短暂的时光,那也是一生的美好。
人死如灯灭,左右不过一口气罢了。
不求活的太久,但求能有那么一段美好,已然是心满意足。
原来爱的太深,便会奢望太多,一步步的迷失。
她原本只求能见他最后一面,那便是好的,现在又多了一层奢望,那便是做他的妻。
殊不知奢望太多,一旦绝望便是入骨的凄凉。
夜色微凉,清冷的月光,透过华美的格子窗,一点点的洒在屋子里,似如冬日的霜,银白的凄凉。
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随意扯过锦被便睡。
只是才刚刚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睛,眼眸里多了一丝警觉。
瞬间翻身而起,手里紧握的是从不离身的玉箫。
但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跳窗而入,来不及多想,一掌劈了过去,。
“惊慕哥哥。”
看清了来人,睁大了眼睛,慌忙收手,稳住身子,却稳不住心神。
“鸢儿,你果然在这。”
黑衣男子露出一抹微笑,语气却染了一层寒霜,有些寂然的凄凉。
洛惊慕表情凝固,他希望他是错的,现在看来不是了。
心里一阵揪心的疼痛,自己心爱的女孩真的要离自己远去了么。
“惊慕哥哥,我们出去说。”
回眸,示意刚刚听到动静进来的幽澜看好周围的情况。
随即便跟洛惊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苏府。
“鸢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情绪,瞬间爆发,冷声质问。
对于慕容青鸢,即便她以前再怎么胡闹,洛惊慕从未跟她发过这么大的火。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慕容青鸢直直退后了几步。
别过脸去,波澜不惊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
洛惊慕脸上露出些许嘲弄的笑,嘲弄自己的多此一举。
饶是自己再怎么做,再怎么对她好,只要遇到关于纳兰尹摺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不退让的。
即便是…狠心出言伤害自己,她也是做得出来的。
终是不忍心,慕容青鸢回过头来,并不敢直视洛惊慕受伤的眼眸。
微微垂着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对不起,惊慕哥哥,别…别生我的气好么?”
看着她如此愧疚的样子,纵使多大的怒气,却也发泄不出来了。
走上前去,握紧眼前人的双臂,心里是无限的疼痛。
“鸢儿,这些年来除了你对自己身体的不爱惜以外,其它事情惊慕哥哥可有说过半个不字?”
微微摇头,依然不敢直视,想说什么,唇张了又合,却说不出什么来。
此刻,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洛惊慕是她很重要的人,也是一直舍命保护她的人。
她很依赖他,一直都是,这些年都是他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
然而,那种依赖只是小妹妹对哥哥的依赖。
可是,洛惊慕…
“鸢儿。”
冷风吹过,拂过脸颊,打在脸上凉凉的,打在心里疼疼的。
千言万语,都显得那么的无用,洛惊慕开不了口让慕容青鸢留下,更开不了口对她说一个爱字。
他陪了她八年,一直将她视若珍宝,从八年前,已经下定决心要呵护她一生,却一直清楚的知道,娶她只怕是奢望。
那就不奢望,只求能这般看着她也好。
只是如今,这也成了空想。
终要看着她披上嫁衣,嫁给别人。
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爱她怎舍得她难过。
“惊慕哥哥。”
终于鼓起勇气抬眸,有些苦涩的恳求道:“惊慕哥哥,不要拦着我好么,求你了,别拦着我。”
她很少这么脆弱。
眼泪几乎要滴落出来,很久都没有哭了,努力忍着泪水道:“我,我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就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想为爹娘报仇,也想…”
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却还是咬了咬唇,眸色清澈道:“我想嫁给他。”
那双清眸,在说这话的时候,冷漠一扫而光,剩下的便是一股子坚韧与憧憬,还有点点的幸福。
洛惊慕苍然放手,表情变了几许,最后凝固成无垠的苦涩。
呵呵,他早该想明白的啊。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么,这是她从小的愿望啊。
爱一个人,总是舍不得让她伤心。
收起苦涩,故作一笑道:“惊慕哥哥知晓你爱他,只要他能对你好,便是好的了,只是你的毒…惊慕哥哥一定会帮你祛除的。”
迟疑了片刻,转过脸去,抬眸看着清冷的月光,呼吸有些困难,却还要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你们会幸福的。”
看着挚爱嫁给别人,笑着祝福,怕是此间最苦涩的事情了吧。
“会的,会的。”
慕容青鸢忙不迭的点头,连脸上的表情都喜悦了三分,语气更是兴奋的。
“尹摺哥哥最喜欢我了。”
她在江湖八年,古灵精怪,杀人无数,心思敏捷,然对待那份心中最初的感情,还是单纯如初。
八年,变得太多了。
微微愣在原地,任凭冷风阵阵的吹打,死死的攥着拳头,却又逐渐放松下来。
转身,直视着面前女子的兴奋。
为了家仇,她心里藏了多少的苦涩与坚韧,她的微笑,向来只在熟悉的人面前露出。
对于外人跟熟悉的人,她总是两个不同的人。
然,无论如何,唯一能让她幸福的,却是那个八年未见的人。
洛惊慕好想问一问,他们在起七年,青梅竹马,而自己与她在一起八年,何尝不是相依相守。
为何,在她的心里却只记着他,而把只把自己当个哥哥。
她当初遇见自己的时候,便是那般的喊自己小哥哥,甜甜的,暖暖的,真真的。
多年过去了,自己还只是个哥哥的身份。
突然想仰天大笑,活了这么久,只为一人而活,若是失去了她,人生便是无趣了吧。
纳兰尹摺,他很想见见那个男人,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将自己打败的这样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