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允!”看着跪在地下不肯起身的弟弟,纳兰尹摺没有半点怜惜,不允便是不允。
“臣弟只要苏离忧!”皇兄不肯退让,做弟弟的又如何肯让,跪在地上,仿若坚石一般,身子伏的低低的,清冷而不肯放弃的话语,却是一遍又一遍的从口中传出。
不知为何,那般在乎她的幸福,只是随心而做,哪怕仅仅只为那一声尹曦哥哥。
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砰地一声,精致的白玉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纳兰尹摺站起身子,一脸寒冷的直视着跪在地上的弟弟,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滚’这个字来。
然,纳兰尹曦并未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反而是抬起头,静静的起身,眸子里的寒意只增不减,用几乎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数年前臣弟让了皇兄一次,四年前,臣弟又让了皇兄一次,难道皇兄就不肯让臣弟一次么?”
声音极低,却寒冷的可怕,彷佛刻意压着心中所有的怒火,隐忍、愤怒、怨怼,一时间多少复杂的情绪相互交杂,直对上兄长刚硬的脸廓上恨意尽显的神情。
心里霍然一惊,似乎只是瞬间,许多的怨怼便化为了凄凉,到底什么时候亲兄弟之间,竟然埋藏了这般大的仇怨。
不待对方回答,又补了一言,“皇兄并非真心爱她,何必非要你我二人争个高下。”
只是这一句话,明显带了无奈与悲凉。
微微叹着气,刚刚的戾气一扫而光,清冷的面颊上甚至有了几丝祈求的意味,以弟弟的姿态祈求眼前高高在上的兄长。
略有不忍,却不肯表露,微微转过头去,视线落在窗外的绵绵细雨上,还是强硬的说:“你回去吧,朕已下旨,便不会更改!”
他自有自己的算计,而这些又如何与这个弟弟讲。
虽然,因为四年前的事情,他们之间确实产生了几缕隔阂。
然,他毕竟是做哥哥的,他毕竟是他的弟弟。
“纳兰尹摺!”
一声怒喊,带了多少的怨气,似乎只是刹那间,便将刚刚所压下去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
丝毫不去顾忌后果的怒喊着兄长的名字,双眼血红,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抓住某个时机疯狂的撕咬着。
纳兰尹摺听见他说:“小时候你与我争,我让了你,四年前你与我争,我也让了你,这次你还要与我争,难道还要我让你,以前你是太子,是储君,现在是皇帝,还是哥哥,始终都高我一头,可这些就可以成为你一而再再而三与我争夺的资格么?”
紧紧攥着双拳,朝着那个冷硬的背影继续吼道:“饶是如此,以前我让,但是这次我绝对不让!”
说罢,转身,离去。
迈着带满恨意的步子,身影渐渐消失在如帘般的雨幕中。
纳兰尹摺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
他这个弟弟啊,还是太任性了。
淡淡的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空气里有种阴湿的味道,周围的花草俱是沐浴在这柔和的阴雨里,然看着却有几分凄凉。
蓦然想起,那日街上偶然见到的那个女子。
眉目如画,浅笑嫣然,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尤其吸引人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清澈如水,纯净的如同清风山泉,不含一点红尘中的杂质。
宛如…小时候的她,也有这样一双清眸。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自己的弟弟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不惜与自己决裂。
然,她终究不是鸢儿。
那样的女子,怎配坐皇后的位子,怎能配与鸢儿相提并论,同样不配做自己弟弟的女人。
屋子里昏暗的很,几乎没有多少光亮。
慕容青鸢呆坐在软榻上,不知道在垂眸凝思着什么,秀气的脸上挂满了些许的忧伤。
如今,天已经黑了下来。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一直未曾停过。
纳兰尹曦自如入宫以后,便没有回来过。
慕容青鸢隐约有些担忧,虽不知纳兰尹曦此行具体的目的,却已经感觉到了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多年飘零的生活,让她早就失去了安全感,对一些事物都敏感的很。
吱呀一声,似乎是门被推开了。
渐渐有脚步声传来,慕容青鸢还未来得及抬头,已经被包围在了一个冰寒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带着浓烈的凉意,似乎要凉入骨髓。
慕容青鸢挣扎了下,没有挣扎开,太紧的怀抱,甚至让她有了窒息的感觉。
“王爷?”
似乎是不太置信,又似乎确实如此,轻轻的唤了一声。
良久,那怀抱稍微松了些。
然,身上的衣袍已经被沾湿,凉凉的,冷冷的。
慕容青鸢惊讶的抬眸,一双水亮的眸子,晕染出不可思议的神采。
眼前的男人浑身湿透,狼狈异常,甚至头发上还有水滴不时的滴落下来,打在慕容青鸢的身上,徒然惹起一阵颤栗。
这个人到底在雨里呆了多久?
定是很久了,若不然这么细的雨,一时间也不可能将整个人淋成这般。
四目相对,皆是寂静无语。
纳兰尹曦伸出冰凉的手,虽然没有一丝温度,却是那般坚定的握住眼前女孩温热的掌心。
“阿忧!”
嗓子有些沙哑。
“我们走好不好,离开这个地方,再不管那富贵烟云,我带你走,去看那青山绿水,云卷云舒。”
这些年他好累,厌倦了这皇室的无情。
一时间,怔愣住,慕容青鸢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纳兰尹曦的意思。
这是…私奔么?
思绪猛然间被压过来的那张侧脸拉回,一个闪身匆忙的躲避,险险的跌在地上,似乎连呼吸都不复平稳。
慕容青鸢如看怪兽似地看着纳兰尹曦,喉咙里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心跳急速的很。
似乎都不懂,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他刚刚竟然要吻她。
纳兰尹曦的动作戛然而止,看着慌忙躲避的慕容青鸢,一抹复杂的思绪自心头掠过,如同一记闷雷打在心头。
恍然摇头,开口:“阿忧,你不愿意?”
问完遂意识到一件事情,一直以来似乎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从未问过她愿意不愿意。
便是早上问了,还未得到答案就入了宫。
心中有些淡淡的不适,她是不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