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妹(1 / 1)

阿黛拉的身体在山崖间翻滚,尖锐的岩石击碎了她的骨头,刮掉了她的皮肉,当她跌落谷底时,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

阿黛拉已经疼昏了过去,早已习惯了,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死掉,这是消解仇恨的代价,当然姐姐并不认同她这样“送死”。她静静躺在昏暗的谷底,趁身体恢复不能动弹,做着回家的美梦。

一个人在脑海中漫步,阿黛拉来到一个院子,院子洋溢着西海群岛风情,墙边的架子上爬满了看起来相当可口的葡萄,夕阳的照射下,泛着紫金色,煞是好看。墙角有些堆砌的木桶,隐隐约约能闻到葡萄酒的香气。

远处的阿拉尔山脉泛着神圣的光芒,海如同镜子一样平静。这里是阿黛拉的心象,只有这里才存在这般夸张的景色。

庭院中唯一的一个石头房,房门正大开着。阿黛拉走向房门,满脸藏不住的喜悦。

“呵,疼吗?”一进门,屋内长得和自己一样的少女嘲讽地问道。

“当然……他捅我心脏的时候,差点没忍住。”

“活该,你该杀了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死有余辜。”

“可是你害死了他的队友和妹妹,至少他是这么说的,你有印象吗?”

姐姐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她的记忆很模糊,毕竟那是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一个冬天的晚上,一个眼神恍惚、一见人就像见了鬼一般的少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深山里。这个姑娘正是阿黛拉,此时的她刚从魔域逃出来没多久,惊慌失措,偷了点酒喝,结果不争气的醉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一个人借着酒劲闯进了独眼巨人的老窝,完全记不住后面发生了什么。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块石头上,肖恩就在她身边,似乎对她的武器颇有想法。他见阿黛拉醒了过来,忙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对她表达了感谢,然后就离开了。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听到了传言。

传言那一夜,流星在山间飞窜,一个手持邪异大弓的少女在山中大开杀戒,魔物受惊跑下山去,附近的村庄伤亡惨重。

肖恩的队友和妹妹或许就是在这场混乱中不幸惨死,他才把罪责放在了阿黛拉身上。

至于拉尔,一个精明的商人,想必是肖恩的熟人,在这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扮演了重要角色。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

“无论怎么说,现在在他们眼里,杨·干白已经死了,仇恨跟着那个杜撰的名字一齐消失了。哈,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阿黛拉坐到姐姐的对面,笑的非常灿烂。

“我们现在不就在吗?”

姐姐有些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似乎在回避什么。

“这里是幻象啊,过了这么多年,估计家里都变样了,小时候种的葡萄,大概已经长满了整个架子了,还有调皮的弟弟,大概已经——”

突然,姐姐表情凝重,起身走开了,虽然她一直都是冰山脸,但现在似乎更“雪上加霜”。她走到门口,背对着阿黛拉,似乎在眺望着远处缥缈的景象。

“怎么了……”阿黛拉有些疑惑。

“我们不能回去。”

“为什么啊?明明约好的。”

阿黛拉的笑容完全消失,

“难道那天的约定你不记得了吗?”

“回不去……”

“……”

阿黛拉感应到了姐姐隐瞒的情绪,开始有些不安。

她上前拉住姐姐的手,这才发现姐姐冷峻的眉毛,竟然微微颦蹙起来,违和却令人怜惜,她第一次见姐姐露出这种表情。

“姐姐在害怕什么?”

姐姐摇了摇头,视线不敢在阿黛拉身上停留。

“抱歉,我骗了你。我回去过……两年前,达西见过我……”

她的语速很慢,但是却字字重击。

“什么!?”

阿黛拉惊叫出声,她从未听姐姐提起过,

“他,他怎么说?天,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他是教会的人了。”

又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阿黛拉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教会,全称旧神教教会,信仰并侍奉旧神之人的组织,遍布整个西大陆,支配除图岗秘国以外几乎所有国家的宗教信仰,只手遮天。皈依教会的人,必然经受过洗礼和传教,以确保虔诚。达西,也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若他成为教会的人,一切就棘手了。

“我有意隐瞒……那不是一次愉快的见面……”

姐姐平淡的说出了当时的场景,那是一时冲动归乡后的偶遇,姐姐说,弟弟当时除了难以置信,还有深深的恐惧,她的存在超出了教会灌输给他的认知。。

“我们按理来说已经死了十年多,达西没有心理准备,肯定会害怕的。如果——”

“别再幻想了!”

姐姐一声呵斥,声音微微颤抖,

“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么害怕和愤恨!他向我挥剑,质问我是谁!”

她背对着阿黛拉向前走了数米远,在葡萄架前停下来。

“我是个幽灵,世俗意义上的亡者。我们回不去,被魔神掳走的那一刻起就回不去。”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阿黛拉慢慢靠近,将手搭在了姐姐的肩上,发现姐姐抖得厉害。

“因为我在利用你,因为我想重新融入这个世界。

我看着你同那些与肮脏狡黠之人谈笑,看着你遵循迂腐的道德落入陷阱,看着你为结束恩怨甘愿被杀……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幼稚又单纯,但却行之有效。你明明只是十五岁的我,可没有你,我什么做不到。

我给了你希望,回家的希望,想着这样你就能够帮我度过难关,我好慢慢寻找治愈我内心的方法。但是,一天一天,我愈发的不安,我不敢坦白,怕你得知一切后抛下我,再次沉睡。

若你离开,我便是活生生的恶魔,再无处立足。我真希望灭掉我的这一半灵魂,把身体留给你,反正你我都是‘我’,如果能重来,又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到了这个份上,才和你说这些……”

姐姐转过身来,眼睛浑浊,表情木讷,她看起来像一个慌了神的孩子。阿黛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那个雪夜。

她只有被魔神掳走前的记忆,姐姐也从未告诉她那十年里的经历,所以她并不知道姐姐在魔神手中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傻瓜都明白,那十年不是人能够扛过来的。仅仅是魔神降世的那个夜晚,就已经让阿黛拉夜不能寐,噩梦缠身,更何况在魔神的折磨下挣扎十年?

自己像是一个带路的孩子,提着灯笼在前面轻快的又蹦又跳,而姐姐,是驮着行李的大人,佝偻着身子,寡言少语,不曾喊累。

一年半以来,姐姐不曾跟自己争夺过身体的控制权,只是静静的看着,时不时的分享一些记忆和经验,在危险关头接手解决危险。这种感觉很微妙,她无法形容自己对姐姐的感情,明明知道跟自己住在同一个身体里的这个灵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姐姐,但是她还是想这么叫她,也许这个称呼,就能概括一切吧。

阿黛拉看向周围,看向这个由思乡之情创造的家的幻象,心如刀割。

阿黛拉伸出了手,轻轻地抱住了姐姐,她出已经做了决定。。

“姐,我们是一体的,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既然回不去,那就不回去。”

阿黛拉的语气很坚定。

“我们去旅行吧,去周游列国,去做开心的事情。既然诅咒是一切的根源,我们就去寻找关于诅咒的线索,反正我们不老不死,享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也不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黛拉爽朗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感染了姐姐,让她明白年轻的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姐姐的眉眼由僵硬变得柔和,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似初春阿拉尔山山脊上灿烂的暖阳。

“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

漆黑的山涧中,一只蜥蜴爬过一个少女的“尸体”。少女满是污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上午

一块巨石下,于一片干涸的血泊之中,阿黛拉苏醒了过来。胸口的那一刺,以及悬崖上跌落后应有的粉身碎骨,全然没有留下痕迹,只是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披散开。还好这里是灰暗的谷底,没有什么人经过,不然又要多一个民间传说。

在某处水洼,阿黛拉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眼睛微肿,脸上都是泥巴,还有两道泪痕。她用水洗了洗脸,伴随着奇异的尘土剥落,她本来的容颜显露出来。

之后,阿黛拉用破掉的衣物沾水擦拭干净血迹,从皮口袋里拿出一些干净的衣服换上,还有新的匕首和弓箭,仿佛凭空变出来的。

上午的阳光透过山谷,洒在阿黛拉脸上。她沿着山涧,向大路上走去。

自此,杨·干白不复存在,而真正的阿黛拉·干红,踏上了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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