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军帐里,分为议事区和寝宫区,寝宫区不过住着符坚,张贵人和慕容朵姊弟数人。
议事区此刻却是围满秦军大多数高层,对着地址指指画画,各有焦急面色。
秦军败了,八十万败给十万南军,南显军队已经渡过淝水往寿阳推进。
说是攻城,其实不过辗过千里营帐,符坚悔不当初,拒寿阳城防守不舒服吗?眼下却要慌张逃命。
慕容冲拼命挖坑,慕容朵抓紧时间加工道具,外面的嘈杂声已经震天响。
时不时有急行军从帅帐门前奔过,战马急切的嘶吼体现主人的焦乱。
“姐,成了,可以把我们自己埋了。”
慕容冲一声惊呼,爹娘姥爷的,终于挖好坑了。
慕容朵迎头一记板栗递过去,笑道:“要埋就埋你,姐姐还想好好活着。”
话没说完,慕容朵抛给小弟一件物事,慕容冲将连弩举在手中翻来覆去,惊喜交加。
“姐,这弩跟寻常的不一样,怎么有三根弩巢?”
慕容朵说道:“这是连发弩,可以三弩连发,省着点用,我们的弩箭不够。”
两人将干粮工具背肩绑上,慕容朵叮嘱小弟要小心应对。
一声尖叫响彻寝宫,两个卫兵慌忙入内检查,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暗处射来的两道弩箭射个通透。
慕容朵急道:“快将这两个丘八的衣服脱了换上,将尸体丢进坑里埋了。”
只见姐弟两人摇身一变成了两个守卫,两个秦国大汉则身穿华服和女裙被丢进坑里。
慕容冲忍不住笑出口来,感染得皇姊也掩嘴轻笑。
此时三千里营地自己乱的不行,议帐那边更是守卫成群奔着寝宫而来,不用说也知道是禁军护驾来了。
张贵人望着空无一人的寝宫,眼中止不住的满意,凤凰离枝高飞去,这一局是自己胜了,傻子才认为大王大势已去,诺大的北方都在大王治下,瘦死的骆驼又岂会一朝覆灭。
符坚带着禁军闯进寝宫,只见张贵人一人独坐,失声问道:“朵贵人和冲冲呢?”
张贵人只是跪地抽泣,并不答话,能拖一妙是一秒,谁知道那个贱妮子能抗多久。
符坚急躁不堪,毫无一丝帝王威严,也难怪自凤凰入紫宫后,恩宠日加,百官劝阻也无丝毫作用,那慕容朵不过姿色与张贵人不相上下,没什么说的。
最妙的是慕容冲,姿色不下乃姐,个中滋味只有同道中人才能窥探一二。
符坚吼道:“给朕搜,翻地三尺也要给将朕的凤凰找出来。”
张贵人心中冷笑,说什么找凤凰,不过就是找那只雄凰吧,见禁军就要扑出军营。
张贵人怕事出偶然,要是慕容朵姐弟被抓回来,一切布局都是惘然。
张贵人泪目莹莹,伸手轻指一处,娇声道:“陛下看看那处可是新地?想来必定有人动了手脚。”
符坚神情骤变,蓦然失了方寸,瑟声道:“你是说凤凰被埋在了地下?”
符坚也顾不得什么逻辑思维,慌乱的心思让他压根想不到禁帐之内怎么可能有人能活埋凤凰,即便武道十品高手也无法将此事做的悄无声息。
王的一声令下,一刻钟后,禁军谨慎而高效的将新土抛开,露出两个硕大头颅。
有人识得是寝宫卫兵,待两人身子露出,张贵人已经忍不住失声娇笑。
一个是肌肉男穿儒家汉裳,一个是关东大汉着宫廷裙装,两人各有风采。
慕容朵姐弟两人换上守卫军装,趁乱在各处军营穿梭,不时借营帐躲藏一下。
慕容冲问道:“姐,我们这样走什么时候是个头?等符坚反应过来,铁定将我们追回去。”
慕容朵努嘴示意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南军已经快到跟前了,我们得赶紧逃,等本小姐逃到旧燕地或许能搞个女王当当。”
两人猫身前行,大约又过了两个军帐,慕容朵眉头深皱。
“剧本不对啊,马厩怎么围着这么多兵,小弟,那个是南显的军队。”
慕容冲点头道:“姐,那确实是南显的北府军,南边的军队对马跟对待媳妇一样,所以抢战利品的时候首先抢马,我们估计抢不到马了。”
慕容朵面色不愉道:“记得别在叫姐了,叫哥哥,小爷现在脱了这身盔甲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当时和守卫换军装的时候,慕容朵特意在内里强勒一件束胸衣。
虽然气喘难受一些,但是喘的这气却也更粗了,和军中糙汉子没啥两样,走江湖稳字当先。
慕容朵观察片刻接着说道:“南军里面有武道高手,我们偷不到马也逃不出去,等到夜里看下有没有可乘之机。”
寿阳不夜城,并不是因为灯红酒绿,而且两军厮杀箭火通明,确切的说是十万南军对八十万秦军的屠杀。
慕容朵一时兴起和小弟唠嗑起来,边说边唱。
“打北边来了个符坚,手下指挥着百万胡兵。”
“打南边来了个小娘,腰间别着一整座华林。”
“北边指挥着胡兵的符坚要拿胡兵换南边别着华林小娘的华林……”(华林指建康城皇宫的华林园)
慕容冲好奇道:“朵哥,你唱的是什么?绕来绕去好像蛮有意思的。”
慕容朵心思转动,笑道:“好听吧,那朵爷教你唱曲要不要得?”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一出口是梅派唱腔,不得不承认这副身躯的主人天生一副好嗓子,又有一副尤物好身段。
如果是在前世,她巴不得跪舔成为慕容朵的经纪人,不说演技,单将卖相与前世的老板赵幂一比就犹有过之。
慕容朵不管小弟眼中惊诧,兀自说道:“这副嗓子清亮甜脆,却失一些高宽圆润,要是小弟你来唱的话肯定效果更好,想不想学?”
慕容冲只将头点个不停,浑然忘了答应,慕容朵眼中含笑,孺子可教也,姐姐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少些怨气的。
作为二十一世纪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虽然时运不济,入的是经纪人行当,但是大学里的专业知识丝毫没有落下,京剧唱腔,流行歌曲都颇有小成。
后来巧合下进入娱乐圈,繁花柳绿见了更多,名角大家道是寻常,心倒是倦了。
今人看古人,是以一种老师看弟子的心态,慕容朵意识到这样不妥,却也一时改不了。
帐外吹角连营,杀声冲天,马踏的肢体横飞,血将天边衬得殷红。
帐内一片祥和,做、打还差些服装刀枪,念、唱却是很快变得婉转熟练,映衬得打杀声也黯然许多。
学习的时间总是很快,深冬的夜很快降临,将战场涂鸦成百鬼夜行,慕容朵这颗二十一世纪的赤女之心显然受不住惊吓。
浑身哆嗦,时热时寒,慕容朵暗道一声糟糕,感冒了。
慕容冲正做着手势念唱,兴致高昂,忽然兴头上嘎然而止。
“朵哥,我这个调怎么也提不上去,是不是有什么吐气的窍门?”
一声哥,两声姐,没得到回答,慕容冲六神无主,伸手一按家姊额头,抱起慕容朵往帐外冲。
慕容冲此时想法很简单,管他被秦军抓回,或者被南军俘虏,总好过一个病死荒帐,然后自己死活全然未知。
鲜卑胡人亲情观念极轻,慕容冲并没有对这个姐姐的生死有多少挂念。
不过慕容朵这几天表现出的强大气场,还是让他不顾一切要抓住这根绳子,不管回北方或者南边,只能靠着这根绳子活下去。
慕容冲抱着一人缓缓前行,家姊瞧着也是瘦瘦弱弱的,怎地这般重,自己身为男子也没有这么重,慕容冲浑然没有男子汉的自觉。
出的营帐才走几步,不等慕容冲多埋怨上几句,两个身着南军样式明光铠的卫士,枪头前抵,将两人拦下。
慕容冲只恨少了两条,颤巍巍的几乎就要瘫倒,好在卫士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跑去汇报上司。
不过数息时间,一个貌似领军将领来到两人跟前,将领从马背上俯身打量两人,一个晕倒在背,一个弱的跟娘们似的。
将领豪迈笑道:“北军要是都这样的话,还用得着北府军吗?咱们辎重队都要打得他们趴下叫娘。”
慕容朵趴在小弟背上,肉肩为枕,高烧丝毫不见好转,似是做着美梦,喃喃一声“娘”。
慕容冲暗道一声苦也,朵哥,朵爷也行,这时候添什么乱子。
慕容冲见领头将领面色通红,显然已经到了暴走边缘,下属都在一旁看着热闹,说不定就要一枪过来。
慕容冲急忙摘下盔甲,跪地求饶道:“将军饶命,家兄高烧烧糊涂了,才想起故去的娘亲,将军英明神武,战神下凡,饶我兄弟两人一命。”
慕容冲心下焦急,也不管对错,择词就用,希望能将对方的马屁拍的舒服,侥幸活的一命,见对方似乎在考虑,心下又是一喜。
恰好这时有卫士来报“收拾妥当”,领军将领大手一挥“绑上,送建康香楼,背上那个别让他死了,应该能卖不少钱。”
慕容冲松下一口吊在嗓眼上的气,不死就好,卖不卖的都比死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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