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仲肆还没完,又冲葛天彪嚷嚷:“还有你这个死小子,一个大男人,做事摇摆不定,犹犹豫豫,买块地也考虑来考虑去,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买块地放在那里又不会飞走,你看看这里飞涨的地价,就是你现在觉着土地没用,让它在这里生钱也行呀。”
“还有,你自己老死在良平镇就算了,难不成也打算你孩子也老死在良平镇,你个没上进心的东西,多置些土地和物产,给孩子将来用也行啊,买地的钱不够,问你婶娘要去。”
葛天彪被叔父骂得一时张不了口。
葛天俞听得好笑:“叔父,我兄弟没钱,尽管问婶娘要去,婶娘的钱全给了我兄弟,你不怕没了养老钱?”
“没了养老钱才好,没了养老钱,她就会乖乖听话,也省得老在我跟前颐指气使,反正我每月有退休银,够养活我和她了。”葛仲肆愤然。
被骂醒的葛天彪,已打算买块土地放在这里,听了葛仲肆的话,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叔父这话说的是,大男儿就要雄震夫纲,我这就回去告诉婶娘。”
葛仲肆不耐烦:“少扯那没用的,上回你看好的那块地,我让人给你留着,不过人家答应只能留半个月,人家只答应保留地块半个月,却没答应保留价钱,你要是买那就赶紧,价钱一天一天地涨,要是你还犹豫不决,我就不管了。”
“买。”葛天彪一字落音。
三人急忙赶回家,怕银钱不够,葛天彪问谭柳儿又借了些,和葛仲肆打马赶去镇上。
还好,那块地有几人过问,并没卖出去,不过地价已涨了半成。
先不说葛仲肆趁机报复,将葛天彪骂了个解气,葛仲肆心心念念孙夫子娶妻的事。已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解决了。
“什么,你要嫁给孙夫子?”
葛凯琳手一抖,整个一包鱼食掉进鱼缸。急得水珏赶紧将金鱼捞进水盆里,换掉鱼缸里的水,才又将金鱼放回鱼缸。
要是动作慢点,金鱼保准撑死。
“是,六小姐。请您成全。”
“不是,那个,孙夫子的年龄,别说是做你的爹爹,就是做你祖父都够了。”
“奴婢以前执行任务时,曾照顾过孙夫子,奴婢很佩服孙夫子,那次任务完成后,奴婢再没见过孙夫子,如今孙夫子来到葛家庄。这就是缘分,奴婢不想错过。”
“是,这确是缘分,你佩服他也罢,尊敬他也罢,有的是方法表达你的敬意,可也没必要非要嫁给他呀。”
“奴婢厚颜禀告六小姐,奴婢对孙夫子是男女之情,当时奴婢是暗卫,不可婚嫁。如今奴婢已是平常奴仆,六小姐又说过,看中哪个就直说,奴婢斗胆。厚颜求六小姐成全。”
看着跪在眼前的贺十,平时嘴巴利索的葛凯琳,这会儿却不知该说什么。
老夫少妻她不是没见过,八十岁的老人娶十多岁的姑娘,在她前世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这里是男尊女卑的世界。老头子配年轻姑娘,要么是给人家做续弦,要么就是与人为妾。
葛凯琳知道孙夫子从没娶过亲,贺十嫁过去是正妻,而且还是原配,可她还是觉得别扭。
绪欣毓坐在那里,听着葛凯琳和贺十一对一答,面无表情,默不作声,葛凯琳急道:“你怎么也不说句话,她可是你师傅,你就忍心看着她鲜嫩的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
“这有什么奇怪的,”绪欣毓很冷淡:“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被迫成为一个老头子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为了不被他另外的情妇陷害,你知道有多胆战心惊么,师傅嫁的人虽年纪大些,却是自己心上人,以孙夫子的状况来看,今生必是一夫一妻,师傅这样已很幸运了。”
葛凯琳无言以对。
绪欣毓说的是她自己,那个强迫她为情妇的人,是抓住她的小偷祖宗的情人,年近七十,比孙夫子的年龄还大,绪欣毓刚被抓时,比贺十现在年龄还小。
顿了一下,绪欣毓补充:“师傅年纪也不算小了,又是奴仆,她还能选什么样的人,给人做妾师傅不肯,给人做正妻,家境好一些的人家,这个年龄的男人,哪怕长得歪瓜裂枣的也已成亲,没成亲的,人家会不会要师傅这种出身的人,还另说。
家境不好的,近三十还娶不起亲,要么是无什么见识,要么是没本事,师傅怎么能看得上眼。孙夫子既没娶过,又有本事,多年云游四方,见识不凡,对师傅来说,孙夫子是良配。”
绪欣毓这一番分析,葛凯琳默然。
这些道理她明白,可她和贺十相处时间长了,已有了感情,虽比不上和水月水珏感情深,却也舍不得贺十嫁给一个老头子。
她不得不承认,对这个世界而言,她还是没完全融入。
如今也只能面对事实,葛凯琳拉起贺十,问她:“你说曾照顾过孙夫子,可孙夫子已来了有些日子,也没见他对你有所表示,难不成时间太久,他已不认识你了?”
贺十摇头:“奴婢照顾孙夫子之时,是以暗卫身份,只能在孙夫子有危险时出现,奴婢出现时,都是孙夫子神志不清的时候,就是孙夫子清醒着,暗卫也不能露真颜,所以奴婢并不知到孙夫子是不是知道奴婢。”
搞了半天,贺十这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孙夫子未必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葛凯琳问贺十:“要是孙夫子不同意呢,他这么大年纪还没娶过,肯定有原因。”
贺十神色平静:“孙夫子不答应也没关系,奴婢自己去和他说。绪小姐说的确是事实,不过奴婢要嫁孙夫子,倒不是因为绪小姐说的那些原因,而是奴婢已牵挂孙夫子十年,是真心想嫁给他,照顾他,和他作伴,要是孙夫子不愿意。奴婢就终生不嫁。”
葛家其他人听到贺十的要求,虽也惊讶,却不像葛凯琳那么在意,谭柳儿还高高兴兴跑上山。硬将莫名其妙的孙夫子拉了下来,让他向贺十提亲。
孙夫子确实不知道有贺十这么个人,谭柳儿才不管他认不认得人家姑娘,只是忙活,巴不得师弟赶紧成亲。这样师弟也不会孤独终老,说不准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贺十当面向孙夫子表白,孙夫子不是不感动,可也不是很兴奋。
他之所以不娶妻,就是考虑到自己一生和毒相伴,怕误害妻子,有了孩子更危险,而且他为给人解毒,必定到处走动,顾不及家室。
不管孙夫子说什么。贺十执意要嫁他,不管孙夫子走到哪里,她会一辈子紧跟孙夫子。
而且一再表明,孙夫子要是不娶她,她就终生不嫁。
孙夫子被贺十感动,答应先由贺十照顾他,并说贺十可以随时离开。
就这样,葛仲嗣去白水镇之前,还唠叨孙夫子怎么不娶妻,等他从白水镇回来。家里已是一派烦忙,谭柳儿正准备为孙夫子操办婚事,
葛仲嗣在庆幸往后妻子不用再给孙夫子送饭的同时,也感叹。一天不到,狗/屎就砸到了孙老头的脑袋上,这也太快了。
葛家欢天喜地为孙夫子娶亲,军营里,绪祥的脸比千年冰块还冷。
自从传来消息说孙夫子诊出葛凯琳身中奇毒,要是不解。葛凯琳会衰竭而死,绪祥就派人彻查,一定要查出下毒的人,至今没有消息。
他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当年他出生时,给母妃下毒的人,就是他父王曾为他提亲那女子的嫡母提供。
绪祥当时拒绝了亲事,他父王当真将那女子收进后院,那女子现在已生了一个孩子。
煊赫亲王后院女人多,每年都有孩子出生,还不止一个。
生下时能活下来的,十个里只有五六个,能平安活过三岁的,少之又少,胎死腹中的,更是连算都不用算,煊赫亲王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过多少个孩子。
已成年的,除绪祥兄弟两个,还有三个庶子。
消息说,那女子正用毒药毒害其他女人,三个成年庶子,已自寻办法远离了京城。
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探查出,那女人背后似乎还有自家大哥的影子。
绪祥打开锦盒,一个个拿出小巧的木雕,轻轻抚摸着,摸到最后一个,弯腰从靴套摸出一把不及他手掌长的匕,着手做最后的细凿。
雕完最后一刀,仔细查看雕像,确定已没有要修改之处,收起匕,将木雕小心放回锦盒,绪祥面部已恢复淡然,吩咐:“传信出去。”
“是。”一个浑身颜色和帐篷相同的人,瞬间出现在绪祥面前。
绪祥下令:“消息让老爷知道,静观其变。”
“是。”那人答道。
“还有,传信给贺十,不管孙夫子用什么入药,都要想办法弄到。”
“是。”一道影子闪过,帐篷里只能看到绪祥一个人。
成亲后,贺十跟随孙夫子搬到山上住,一心一意照顾孙夫子。
葛凯琳和绪欣毓的身子渐渐恢复,袁芬的孕期反应慢慢好转,谭柳儿有了闲暇,又干回老本行,和自行老和尚配合,诊治病患,有时也出诊。
葛仲嗣不用天天吃醋,空闲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又开始没事瞎折腾,到处指手画脚,原本由贺十教导的绪涅,葛仲嗣也接手,全心全意折腾小家伙。
绪涅也真是精力充沛,又不怕吃苦,有时葛仲嗣故意捉弄他,教他一般人做不到的动作,小家伙也咬牙坚持,最后倒是葛仲嗣自己觉着太过分,真心制订了适合小家伙的训练计划。
自从开始高强度训练,绪涅渐渐显露他的天分,葛仲嗣越喜欢绪涅,要求绪涅搬进葛家来住,以便他随时指点,绪涅死活不肯,天一黑就守在绪欣毓身边。
绪涅这是防备绪家暗害绪欣毓,因绪欣毓身上的寒毒,绪涅已经记恨上了绪家。
放寒假时,葛凯琳的身子看起来已完全恢复,每隔几天,她就瞒着爹娘,到山上孙夫子那里挤出几滴血,供孙夫子做研制用。
王鸿榜两口子回去后,很快,王家就请人看好吉日,王鸿彬和葛丽娥的亲事定下来。
成亲那天,葛丽娥哭得是肝肠寸断,吴丽梅一手将她拉扯大,和葛天俞也相处了这几年,于葛丽娥来说,大哥大嫂情同爹娘,她这一嫁人,往后不知道还能见几次。
王鸿彬一再保证,每年都会陪妻子来看大哥大嫂,其他人也各个劝慰,才算勉强没有耽误送亲吉时。
望着渐渐远去的送亲队伍,吴丽梅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喷涌而出。
第二年开春,土地解冻,葛家大兴土木,像葛仲嗣说的,旅店、饭馆、铺子、戏院等等,所有人们日常生活中该有的,都基本建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葛家庄福地的名气,还引来了不少云游和尚,葛天俞原本只打算在禅院旁加建几个小院,眼看是不够了,索性将禅院扩建。
崇拜自行老和尚的人自愿出钱出力,争相帮忙,只想寺院尽快起好。
寺院落成,葛家人自己都不敢信,一个民间自建的寺院,规模竟不比官建的中等寺院差。
寺院名用了老和尚的法号命名:自行寺。
葛家学堂也重新翻建,学堂原址扩为男子学堂,葛家搬进新院后,旧址改为女子学堂,蓝婆子和水珏两母女,分管男女学堂杂事。
学堂的夫子,已不止葛凯琳、绪欣毓还有孙夫子三个,还另外延请了几位有学问之人来任教,有男夫子,也有女夫子。
搬进新院时,绪欣毓一起搬了进去,葛凯琳和绪欣毓各住一个单独小院,两人院子相邻。
葛凯琳的院名唤做“彩星”,绪欣毓院名“惜缘”,顾名思义,她很珍惜这一世的缘分。
葛天俞夫妇建新院时就考虑到家里孩子多,还特意多留了几个空院,绪涅完全可以独自住个小院,可他坚持粘着绪欣毓,不肯分开住。
葛家庄大搞建设时,买了周围荒地的人也没有闲着,都想沾些福地的福气,绪欣毓买的那块荒地,葛天俞帮她开垦好,租给新来的村民,绪欣毓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地主。
袁芬夏天最热的时候生下一个男孩,谭柳儿给起名葛凯炙,
葛天彪已满二十九岁,和这个世界十五六岁就成亲生子,三十岁就已当祖父外祖父来比,他现在生孩子,已称得上是老来得子。
耳场经过经验人士绪欣毓的培育,已采摘了几茬黑木耳,耳场的收入,除给绪欣毓的技术投资分成,以及工人的薪银,全部落入葛凯琳的小金库。
升级为住持的自行老和尚,一点也没有高僧的自觉,整天缠着葛凯琳和绪欣毓研究菜谱。
这个老顽童也开始赚钱。
香客在寺院吃素菜免费,可是,能有闲情留下来吃顿素菜的人,哪个捐的香火钱会少了,葛仲嗣戏称老和尚奸僧,老和尚强辩,这是寺院自给自足的方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