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战争的应声落幕,墨羽城的内的百姓这才纷纷从藏身的角落探出头来,在看清了城中皆是中洲的将领在巡逻,他们,男女老少,皆是抱头痛哭,喜极而泣。
“我们回家了。”
“虎子,看见没,那是你爹爹,来接我们回家了。”
“…………………………”
破壁残恒的街头,也只是在片刻之间,便涌出了大量的百姓,他们手舞足蹈的围住了正在巡视的中洲儿郎,那里,有他们的孩子,也有孩子的父亲。
这终是相见之下,亦是皆大欢喜。而其中有的人,身下护着孩童,有的人,身旁搀扶着白发的老人。他们目露期许,左顾右盼,却是没有见到那一抹顶天立地的身影。
他们哭泣着,有喜悦,有哀伤。
街道之上的人影绰约,人头的攒动,百姓们也各自回到了家中。
有的家被毁,他们不曾伤心,脸上却是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和中洲儿郎们共同重建着家园。
血腥的战场已是被打扫干净了,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挥之不去。
“墨羽城攻下了吗?”
一处完好无损的客栈,此时却是被重兵把守着。客栈的厢房内,被反噬而昏迷的涂陌,于柔软的床榻之上,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入眼,便是绫罗绸缎铺成的卧床,床边的洛青衣,一袭青衣的裹身,却于床边沉沉的睡着,脸颊上那未曾干涸的泪痕,惹人怜爱。
“哼!”
洛青衣睡的有些深沉,也让她好生的休息一番。涂陌轻手轻脚的坐立起了身,却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一声闷哼至口中发出。
还是惊醒了床边的可人儿。
“涂陌,你醒了!”
洛青衣睁开了双眸,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有些红肿,只是见到涂陌坐于床榻之上,洛青衣顿时鼻子一酸,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儿一般,滚滚的落下。
一阵香风的扑鼻而来,洛青衣闯进了涂陌的怀里,她的脸颊紧贴着涂陌的胸膛,胸前的衣衫被打湿了。
“天黑了,我昏迷了多久?”
洛青衣的突然闯入,涂陌有些举手无措,他的面容苍白,这强行的逆转之下,终是负伤不轻啊。
涂陌嘴角的笑容苦涩,他开口轻轻的问道。
“啊!”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如此的亲密而为,洛青衣一下从涂陌的怀里跳开,两边脸颊酡红,似美酒微熏。
“你昏迷了近四个时辰了。”
洛青衣低着头,声如细蚊,她垂着的双手无措,也就只有紧紧的捏着衣角。
房间内的气氛,突显的有了些怪异。
夜幕了。
“走吧,随我去军营中。”
厢房内的旖旎,涂陌着实有些不适,也就只能下了床榻,穿戴好了早已整叠好,放在一旁的衣物,只是一袭素衣。
“我来吧,你身受重伤,本就不应下床走动的。”
洛青衣走上了前,伸出双手整理好了涂陌身前衣物的一些褶皱,她的眉宇间有些闺怒,她也深知,战后,涂陌也必然想要第一时间获取战场的伤亡。
她为女子,便做涂陌想做之事。
重兵把守的客栈之内,空空旷旷,洛青衣本欲是想换身衣裳再随涂陌一起前往中洲。
“不必了,你也就不必再委身于军营之中了。”
行军打仗携带女眷,不是重色轻敌,就是滥失暴(政),古有周幽王烽火戏了诸侯,只为博的美人,褒姒的倾城一笑。
而涂陌有此一为,便是洛青衣的所作所为,不止是只有他一人看在眼里,谁说女儿不如男,皆有巾帼不让须眉!
“嗯。”
洛青衣的眼眶有些红润,她面容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灿烂。她乖巧如猫,温顺似羔羊,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涂陌,出了客栈。
“少主!”
在一声声的恭语之下,两道身影挨的很近,在昏黄的火光之中,越行越远。
墨羽城的西边,有一处废弃之地,这里也便就成为了临时的军营。
月黑风高,一轮弯月的高挂,晚风有些阴凉,涂陌的口鼻也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引来了洛青衣的一阵手忙脚乱。
“无妨。”
涂陌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伤势并无大碍!
“报!启禀将军,少主已经来到了军营大门!”
端坐于帅营内的副将,在听得斥候的禀报之后,便就带了一对的兵马,在军营之外,把涂陌和洛青衣恭迎尽了帅营。
副将和军中众人对于涂陌身边突然出现女子,表现又如此的亲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皆是目显出一抹的敬意。
犹记得,大雨之中的墙头,那一抹的独影。
那一个模样俊俏的士兵,虽是女儿身,却丝毫不逊色他们男儿汉。
“林将军,此次强行攻下墨羽城,我军的伤亡如何?”
在洛青衣的搀扶之下,涂陌端坐于帅营之中,面容也就一如既往,处变不惊,遇事不乱。而他的那颗淡然道心下的一抹柔情,也就只为一人显露。
洛青衣双手垂于身侧,静静的站立在了涂陌的身侧。
“启禀少主。我军出兵两万,至今攻下墨羽城,只余下了七千余人。”
一万两千多的中洲儿郎啊,纵使久经沙场的林将军,在爆出这一串数字之后,话语也是颤抖着。
那是他的部下,亦是他可以交托性命的手足。
“敌军可有俘兵?”
强行攻下墨羽城,如此大的伤亡,也是在涂陌的意料之内。战争本就无情无义,战火的熄灭,本就是数之不清的尸体和雨流成河所浇灭的。
“启禀少主,敌军缴械投降的人有一千八百余人。不过,依末将之言,这些俘兵,便就是最好的牢记,亦可修复残破的墨羽城。”
林将军躬身行礼禀报。
“不用了,敌人也就只能是敌人,全部杀了,然后快马加鞭,再送于其他三州四城。”
涂陌伸手拿起了木桌之上的一块木制令牌,军中刑法,皆是以它为令。
“我的军营之中,不存俘兵,战争的吃紧,留着他们,也就只能拖延步伐,和浪费军中粮草。”
涂陌手里把玩着木制令牌,随手,便就扔在了林将军的身前。
“涂陌………”
洛青衣大惊,想要开口劝阻,却是被涂陌抬手打断了。
“少主,残杀俘兵,若是传出去,我方将会激起群愤,还望少主三思而后行!”
这一道的绝杀,那横躺于地上的木制令牌,此时在林将军的眼中,却是重愈了千钧,他不敢伸手去拿起。
也是一道绝杀,林将军将头磕地,他的身躯也在颤抖。
古有杀神白起,亦是如此,惹得天怒人怨,终是灾祸临门,暴毙于家中。
“无需多言,我意已决,若是再有人出言阻拦,便就自行去领军杖一百。”
涂陌眉目幽冷,如此而为,便是要让敌人闻风丧胆,中洲的一支铁血之军,刀下没有俘虏,要么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要么,悍不畏死,舍了性命。
再者而论,涂陌自幼修习的鬼谷一脉,只注重因果,不谈生于死。
“是,少主,末将遵命!”
军令如山,又是异常的沉重,见惯了血与泪的林将军此刻,也不免得心为之颤抖,好生的杀伐果决。
为战争而生,或许亦会被换作那杀神!
“少主,末将退下了。”
林将军身处有些颤抖的手,拿了几次,这才拿起了地上的木制令牌,双眸中的一抹骇然,告退一声,才堪堪的退出了帅营。
绝杀之令!
血腥之令!
好生的果断!
“涂陌,你为何会如此做,既然他们依然投降,沦为阶下囚,必定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的威胁,你又为何下达这道命令?”
洛青衣蹙眉,她抬脚之下,来到了涂陌的跟前,双腿弯曲,便就跪在了地上。
一袭青衣的染灰,也让她的心落下了一些尘。
不是求情,
只为为何?
“唉,你这是又是为何?”
涂陌的面容上难掩的一抹柔情,他起了身,扶起了跪于地上的洛青衣。
“若是我留下俘兵,其余四方便会放任于我。若是我不留俘虏,他们也就会警惕我的存在,谁都不想看到一个白起的冉冉升起,特别是在战场之上。如今东土,南荒自顾不暇,若是我如他们所愿,他们便会安心的巩固自身的权利,我杀俘虏,便是要让他们乱了阵脚。而西域目前虽是固步自封,不为所动,从北漠传回的消息,西域之王被刺杀,北凉亭要忙着继承王位,巩固王位。”
涂陌扶着洛青衣,坐在了木櫈之上,便开口接着说道。
“至于北漠,白画的不动声色便是把所有计谋在了他的手心,我的所作所为皆是在他的算计之下。北漠的独善其身,坐山观虎斗,却是早已把目光从中洲移开了。他要的是我一统中洲之后的帮助。”
涂陌从洛青衣修炼冷冽的双眸之中,看见了一抹的失望,他有些怕了,不想洛青衣看的太清的涂陌,也就只能道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嗯?”
洛青衣的神色变化了,却是一阵阵的后怕,无情的战争,也就只是那计谋之下的权利游戏。
人心,究竟是有多么的可怕。
“我误会你了,至此之后,你做什么,我绝无怨言的陪着你。”
涂陌不仅要征战于前线,亦要隔空相拼于计谋,洛青衣心疼了,暗自责怪着自己的粗心妄为。
如今,洛青衣也终是明白了初见涂陌之时,他所说的话语。
她的双眸红润了,紧紧的握着涂陌的手掌,不愿放开。
他,太累了。
“北漠的野心,不是一个中洲能够满足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西域之王的死,便是和白画有所牵连。武帝城的浮现而出,也就让白画的部署临时作出了改变,和天下想必之下,一个中洲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既然说了,涂陌也就索性的说清道明。
“北漠希望我尽快摒除了中洲的内乱,去帮他攻破武帝城,而武帝城,我也不得不去。”
涂陌摇头叹息,为何鬼谷子一脉会意欲逍遥,红尘乱世,谁都是棋子。
而白画,谈笑风生之间,深谙人心,攻于心计。
不亏是那人的徒子徒孙。
着实的恐怖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