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段应该是B市交通最拥堵的时候,罗沁放弃打车的想法,向着公交车站走去,利用这几分钟时间,再次打电话给项钏。公交站台上等车的人很多,罗沁走过去站在一个角落,刚刚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了,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再打第三次。
正在这时,她突然被背后的人狠推了一把,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与大地进行了亲密接触,手机也摔出去老远,划进了车行道,被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得粉身碎骨,手掌擦掉了一块皮,火辣辣的痛。
身体和心理双重的不舒服,让罗沁觉得肝火很旺,她扭过头去很快就锁定了刚才推自己的人,因为在她背后的除了那个男人外再没有第二个,双眼喷火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故意推我?”
对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上前将罗沁从地上搀扶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一个赶着乘车的人挤了我一下,我没站住,才不小心推到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对方的态度很诚恳,再加上他一身质地不错的衣服,配上个金边眼镜,五十来岁的年纪,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味道,是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一类人,而且声音也很好听,罗沁一腔的火气瞬间便灭了大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对方既然真的不是故意的,态度又这么好,罗沁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然不会纠结这点小事。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很是心疼的看着自己那倒霉的滚到路中间早已经面目全非的手机,那是婆婆特意买的最新款的IPHONE,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她这个儿媳妇的,价钱不菲。顶她一个多月的工资,而且还是婆婆的一番心意,自己拿到手上还没捂热乎,就这么丧生在车轮之下。一想到自己一会儿去公婆家吃饭。要怎么解释手机的事情,她就觉得微微有些头痛。
唉,算了,谁让自己这么不小心,现在赶紧再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好了。一想想这坑爹的价钱。罗沁仿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一个接一个排成排,张开翅膀飞走了,很是肉痛,表情上不自觉便带出几分。
那个男人没有离开,顺着罗沁的目光看到了马路中间的手机尸体,又开口说道:“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让你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去找一个苹果手机专卖店,我买一款一模一样的赔给你,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接受我买给你的手机,就当是你真正的原谅我了好吗?”
罗沁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男人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她略带警惕地打量着他,对方站得趣÷阁直。眼中满满都是诚意,身体微微前倾,正等着自己做决定。从他的肢体语言上看不出什么猫腻,光天化日之下。罗沁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人的本质属性都是利己的,保护自己是一种本能,一般人如果摊上现在这个男人摊上的事,赔礼道歉是人之常情,但是罗沁自己都不追究。这个男人上赶着要花钱给她新买手机,就值得商榷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这个男人穿着打扮不错,不像是家里没钱的主,但是罗沁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公交站台,既然是来等公交车的,家里必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一个苹果手机,五千多块,以现在国内人均生产总值来看,5000块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可观的,他为什么要上赶着他这趣÷阁钱呢?原本罗庆已经是打算自认倒霉,自己花钱去买的,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一句或者暗示过一句想让他买的意思,换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应该是装傻充愣避之惟恐不及的吧。
罗沁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淡淡地站在那里。那个男人也不着急,好脾气地站着等着罗沁做决定,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搞什么鬼,便涉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两人朝着最近的一家专卖店走去。
从进店到那个男人刷卡结完帐,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半点不舍都没有。新手机拿在手里,罗沁才终于相信,这个男人是单纯的想要道个歉赔偿她的损失,而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心怀不轨。她微微有些脸红,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尤其是这个男人又在店里环视了一周,挑了只跟刚才摔坏的那只手机一模一样的手机套,并热情地帮自己的新手机套上,罗沁的脸更红了一点。
两人又一路走回了公交站台,期间简单聊了两句。
“罗姐姐!姐姐姐姐,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如炮弹般扑进了罗沁的怀里,幸好这一次罗沁的手机是装在口袋里了,不然她不保证,这个刚刚入手的手机会不会重复它上一任的命运。
熟悉的声音,一身粉色的衣服,果然罗沁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吧眨吧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浓得都要流出来了。
不是褚橙又是哪个?“罗姐姐,真的是你呀!刚刚我远远的看着像,没敢打招呼,你的腿好啦?文姐姐呢?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咱们都好久不见了,在这碰上你真高兴,姐姐、姐姐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呀?......”褚橙拉着罗沁的袖子,撒了半天娇,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像只小麻雀一样。
一时间罗沁根本插不进嘴去,只得哭笑不得地听她说,待到褚橙叽叽喳喳地把从上次她们分开一直到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说明白,等到她终于停下来后,才将自己与文沫的近况稍微提了几句,惹得这小疯丫头八卦记者的职业病又冒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打开录音趣÷阁,当街就想采访罗沁。
“罗姐姐,上回我写的那篇报道,大家都说特别真实特别细腻,我的微博粉丝涨了好几千呢,大家都可喜欢我的文章了。但是最近我都没什么好的素材可写。罗姐姐你就跟我讲个案子呗?一个,就一个好不好呀?”那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你,罗沁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这小丫头当记者真是再合适不过。就她这么张脸往哪儿一站,蠢萌蠢萌的,谁见了都不忍心拒绝她,岂不是想要什么资料都能搞到手。她以前还觉得文沫没定力,被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骗的什么都说了。太没出息,现在才知道,褚橙这小丫头片子的杀伤力十足,她碰上了也只有缴枪投降的份。
“罗沁,你跑到这儿来了?手机怎么关机了,打了好几遍都打不通,叫我好找。”项钏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松了口气。他来得太及时了,怕是再晚一点,褚橙就要拉着罗沁去附近的餐厅。手机打不通,罗亲又被缠住,一时半会儿不会想起来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到那时候,B市这么大,他哪里找人去?
见到项钏,罗沁刚刚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突然泛上来,就想沉下脸不理他,不过在听了项钏的解释后,委屈立刻变成了欣喜:“咱妈做了一桌子饭。让我来接你,结果我提前一个小时出的门,想着路上最多也就只用半个小时一定能赶上,谁知道这一路上。一连碰到三起车祸,车被死死地堵在了高架上。看这架势,堵到天亮都不一定能动几米,我就把车扔在那儿,跑着来找你,也没感觉到手机震动。你的两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着,老婆对不起呀我来晚了。”
罗沁突然就觉得人生圆满了,这样的生活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因为有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会包容她会在意她会疼爱她会关心她的男人,自己的生活从此与众不同了。
她略带不好意思地闪开了项钏要拉她的手,拍了拍褚橙:“丫头,姐姐今天真的有事,所以不能给你讲故事啦。”褚橙闪亮亮的大眼睛黯淡下去了一些,很乖巧的说了一句“哦,那我不打扰姐姐啦,姐姐跟姐夫去忙吧”,便想离开,罗沁被她萌得心软得一塌糊涂,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让她明天下午来单位,给她讲故事。褚橙这才蹦蹦跳跳地跟他们说了一句再见,然后撒丫子跑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罗沁一边埋怨着项钏将车扔在高架上就不管不顾走开的不道德行为,说等他们一会走回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车已经被交警的拖车了,两人渐行渐远,夕阳映在他们身上,背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那牵在一起的手似乎能走到天荒地老。
没有人注意,那个儒雅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悄悄走开的。
Y市。
从这成堆的资料和李解放的趣÷阁记中可以看出,当时Y市公安局是尽了全力,想要找到这个杀人魔王的。至于到最后,仍然没能破案,答案似乎很明确,那就是当初警方的侦查大方向出现了根本性的错误。
以文沫现在对这个案子的了解,她认为凶手应该具有以下特点: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本案的凶手,不一定是一个人,有可能是两个或多个,才会出现从小女孩案后,凶手开始强奸杀人这一个性特征,因此当年凶手的年龄推断就出现问题,如果这一推断成立,在88年第一起案发时,第二名凶手的年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年幼的多。他可能直到98年案发时仍未成年,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警方将Y市所有成年男性指纹采集后仍然没有找到凶手的原因,他那时还是未成年人,因此并不在警方的采集范围之内。但警方的那一次行动也足以让他感到害怕,所以在之后两年的时间内他停止了做案蛰伏待机,这说明当初警方已经离他很近,近到他足以害怕自己的安全。
第二,直到2002年最后一起案发时,凶手的职业都相对自由,工作日的白天十分空闲,那么他当初可能没有工作,或者从事的是一些周期性表现得特别明显的服务业。
第三,凶手很不起眼,他可以轻易地融入任何环境而不引起人的注意和怀疑,14年间,九起案件,都没有找到有力的目击证人,凶手是如何进入案发现场,又是如何离开的,一直到现在都是个谜。他显然是个人,不可能有特异功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原因,就是没有人觉得在那个时间段他的出现是应该让人警觉的事情。
第四,凶手未婚,存在性心理异常,很难维持正当的两性关系,性功能方面有生理缺陷,年幼时很可能看过大量的****影像资料。
第五,凶手男性,身材矮小,在Y市长期居住,独居或者跟年长的女性共同居住,长期生活压抑,导致他有一定的自卑倾向,无法与女性建立平等的关系,却又有强烈的交流欲望,两者之间的矛盾直接导致他内心里既渴望又仇视女性,所以他才会有过分虐尸的行为,在作案后,带走尸体的一些残块。
最后,凶手在98年那一年,遭遇过重大变故,可能是家里的亲人去世,生活环境突然发生重大改变,或者仅有的女性朋友出意外,总之找到这个刺激源,就离找到凶手不远了。
但问题是,他们要去哪里找这个刺激源。Y市再小,现在也是有高达百万人口的小城市,时光变迁,当初的案发现场还要几处仍然存在他们都不确定,周围来来往往的流动人口更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茬,就凭他们两个的力量,曾孝义还是个病人,其难度等同于从大海中找出形状有些怪异的水滴。
文沫觉得,想找凶手,最终还得着落在苗苗的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