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大约半个小时以前,横滨市的搜查一课长召见了神奈川县的警察本部长,听起来似乎有些“怪”……不过事实如此,毫不夸张;堂堂的本部长,居然还亲自为搜查一课长倒茶,表现得很是殷勤。
好在是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便没有其他人,门口又有一个左臣玄月在看门,要是让下属知道了,本部长这张老脸可就没处放了。
汽车上,源似乎是昨晚没有睡好,一个劲地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好像睁不开似的。“是不是最近太闲了?小源,”玄月问,“你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
“那你又是为什么总是这么精力旺盛啊,忙习惯了吗。”源反击道。
“当然啦,”她说,“你在学校里跟人谈恋爱的时候,课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都全是我这个代课长负责搞定的。我可是一个人打三份工,既要当好刑警,又要做好特工,还要在你心情烦闷的时候给你这个小王八蛋当出气筒,你说我忙不忙啊。”
“到底是谁拿谁当出气筒了啊,认识这么久,我就相模原那次踹过你一次吧,我多冤啊,那一脚我根本都没怎么用力,你还用胳膊挡住了。啊呀……现在好像不是扯这个的时候,不是……左臣玄月啊,比起关心我的个人状态,你难道都不想问一下,刚才在老头子里的办公室里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玄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问?”
“你不问,我就不告诉你。”
“哦。”
“哦什么哦啊,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么?!”
“前几世的经验告诉我,想要活得久,好奇心就别太重。就算我是猫,有九条命,也经不起这样霍霍啊。”
“你可真是一只既狡猾又机敏的狸猫。”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你说我像猫一样狡猾机敏,潜台词是不是就是说,我不如狗那般忠心呢?”
“那你自己摸着你的……咳,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你对我的忠心真的做到家了么?”源说,“要我看,你那不是忠心,只是单纯的想要……”
“想要什么?”
“咳……”
“干嘛老咳嗽,你气管炎犯了啊?”
“你才气管炎呢,好好开你的车,我打个盹,除了公事以外的事不要烦我。”
“我说少爷你今天睡到中午才醒还没睡够啊?真是只小懒猪。”
“你说什么?”
“小懒猪啊……”
“前面那句。”
“少爷?”
“你为什么要叫我少爷?”
“少爷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好的意味么?”
“你不会是千面魔女假扮的吧?”源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道。“除了那个女人,可没有谁叫过我‘少爷’。”
“别闹,开车呢。”
玄月啪的一下打开了他的手。
源开玩笑道,“真是越看你越像是那个家伙假扮的,你把真正的玄月藏哪了?”
“哼……你幼不幼稚啊,”她笑着说,“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被人调换呢,想要和一个人进行身份调换,要么是先征得你要假扮的那个人的同意,要么是把她给绑架起来。小源你觉得我可能会被人给绑架么?”
“你不会么?”源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我到觉得你未必是千面魔女的对手啊,上次在那个什么……什么俱乐部来着,你不是连三分钟的时间都没为我拖到么。要是真打起来,你未必打的过别人吧?”
“第一,那个俱乐部的名字叫tre;第二,上次和那两个杀手的对决是我赢了,我踢中了那个特什么莎表子一脚,而且还在那个小矮个女人的额头上划了一刀。而我自己,只不过是衬衫上多了一道口子而已。”
“你很厉害嘛……那你那天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两个家伙给生擒了呢,搞得我当时这么紧张。”
“拜托,她们可是青山派来的,你身为‘殿下’尚且都还卖了他一个面子,我一个小小的打工仔哪敢把他的人给擒到警察局里去啊。”
“如若那两个杀手真是青山的人,我到可以上达天听,请下尚方之剑,斩它头颅。豢养死士,呵……那可是要灭族的大罪。我现在不动他,是因为我想知道,他身后还有什么人。区区一个卸任议员,他怎敢在暗中豢养死士,老贼背后一定有一个地位更高,权势更大的人。”
玄月微微一笑,道:“尚方之剑?你床头不是就挂着一把么,是不是嫌那把古董剑砍不断人的脖子啊?”
“要砍……总是能看砍断的。”源咬着牙,勉强地露出了一抹苦笑,说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脖子比刀刃还硬的话,不妨可以让我砍一刀试试,到底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快。”
“这年头杀人谁还用刀啊,沾了血多难擦干净呀,冬天还好,夏天要是不把血擦干净,那玩意可招苍蝇了。我知道小源你这个人洁癖症最严重了,你的剑最多用来劈水果,你是绝对不会容许它沾上别人的血的。”
“我的天哪……”源扶着额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女的到底是什么变的啊,妖精吧她?!”
……
东京,某大饭店门口。
源与玄月下了车,将车钥匙丢给了一旁的接应生,便走进了饭店。一边走着,源一边小声地说:“真奇怪,这地方昨天才刚刚死人,今天却可以照常营业,另外你有没有发现,昨天晚上被第一发子弹击中而破碎的石阶,在今天居然被重新修补上了。按理说案子没有调查清楚以前,案发现场的一切东西都不应该乱动才是……”
“很正常,”玄月说,“只要有钱,就可以正常营业,警察查案,也不能妨碍别人做生意呀。像这样一家大饭店,要是停上几天业,可是会亏损很多钱的。不过也不是没有那种……因为‘不懂事’而被故意在大门口拉上封锁线,不准别人开门营业的事情发生。一般发生这种事情,想要申请拆除封锁线可是很麻烦的。不过呢,小源你知道这家饭店背后的大老板是谁么?就是我们之前在车上提到的那位,脑袋随时有可能不保的青山老先生。”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为什么这家饭店可以照常营业了。”
“我觉得如果我们想要找到那个枪手的话,可能需要费很大的工夫。”
“我不是来找凶手的,而是来向饭店的经理拿昨天晚上的监控的。说来惭愧,昨天晚上我的眼睛就顾着看那个叫做……嗯,那个被枪手打死的家伙,他叫做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卡尔……小源,”玄月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你不是记性很好的吗,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忘事了。”
“不知道……自从上次看完演唱会,就感觉身子有些怪怪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那种……好像喝醉了一样,脑子变得不大灵光了。”
“你这是被爱情给冲昏了头脑吧,”玄月白了他一眼,说:“她不就是亲了一下你的脸么,至于吗?到现在还没醒酒啊?”
“你还好意思说呢,那天看完演唱会你要是给我早点滚回家的话,我们……她……她亲的可就不是脸了!”
“太不现实了,”她说,“只不过是被亲了一下脸而已,你就醉到了现在么。说,这一个月在学校里你们都干什么了。”
源没好气地说道,“在学校里我能干什么?不是……就算我干什么了,你管的着吗你?”
“喂!我是你老师!你小小年纪就早恋难道我不应该管吗!?另外我可警告你啊,当警察的可别知法犯法……那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我知道,不就是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吗,我会遵守的。”
……
“真奇怪,”源拿着轻而易举就问经理要来的饭店当晚的监控录像带,对身旁的玄月说道,“我原以为会遭遇到一些抵触情绪,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拿到手了。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我不太理解,你要昨天晚上的录像带到底有什么用?如果你想了解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可以问我啊。”
“不……”源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你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我啊,一向都只相信我自己的。让我把之前那句没说完的话说完好了,咳咳;说来惭愧,昨晚我的眼睛就顾着盯着那个……”
“卡尔。”她再一次提醒到。
“对,没错,就是那个叫卡尔的……昨天晚上我的眼睛就顾着盯着那个卡尔看了;所以当时我对于现场其他人的观察时间有所不足,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今天想要看一遍监控的原因啊。”
说话这工夫,二人已经走出了饭店。低着头,看着石阶上修补过后的痕迹,玄月开口道:“那枚第一发打空了的子弹应该是被警视厅给当证物带走了。”说着,她忽然抬起头冲源一笑:“算你走运,昨晚我的下属有拍下那枚子弹的照片,它的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留在卡尔头骨里的那枚子弹的型,就暂时无法得知了。你说我轻率也好,武断也罢;我现在呢,就大胆地假设一下,那两枚子弹……是否并不是从同一把枪里射出的呢?”
“我也觉得,这两枚子弹有可能不是同一个枪手射出的。而且其中一个枪手,似乎还曾经和我交过手。”
“打住,我真的不想再听一遍你的英勇事迹了……”
“依你看,当时第二个枪手射击的位置,应该是在哪里呢?”
“那,就是那,”玄月用手一指,说道,“要我选的话,我会在那里狙击目标。”
源笑着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那栋建筑物虽然高度是百分百足够了,可是它距离死者中枪的位置少说也有一千五百码,怎么可能有人能从这么远的距离精准地命中人的头部。”源用手一指一个稍近一些的建筑物,说:“那倒是不错,距离目标大约八百码,一流的狙击手可以在这个距离精确地击中目标的头颅。”
“一千五百码,顶级的狙击手是可以办到的。昨晚的天气很好,风速保持的也很平稳,给我一把带有夜视镜的ta-50或者40,我就可以从……”
“别忘了现在是什么年代,就算人的实力可以达到,枪械对于精准度的要求也达不到这么高吧。等等,刚才你说你可以什么?”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调查枪手的杀人动机。要想破案,了解杀人动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人,就能将凶手从暗处逐渐地拉到明处,最终暴露它隐藏在黑暗中的身份。”
“好主意。不过这调查起来可不容易,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我有预感凶手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收手。”
“另外,近期入境的人员也需要进行调查,凶手很有可能是外国人。”
“是不是也要从枪械的来源入手?海关不会容许入境人员携带枪械,所以凶手所持有的那把狙击步枪,很有可能是在境内的黑市上搞到手的。你说呢?”
“那就需要先调查一下东京……甚至是整个关东地区的暴力团了。”
“不要怕麻烦,只管放手去做就是。做错了你的身后还有我,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也不会有人能够把我怎么样。”
玄月轻轻一笑,道。
“暴力团那边我去调查,玄月老师你就负责调查领事团吧。你是公安,调查起来会比我方便很多。”
“我才不要,”她说,“我不想跟你分开,不管是调查暴力团也好,还是调查那群德意志领事,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一个人不太安全。另外,你是神奈川的刑警,在东京是没有办案权的,如果没有我和你在一起的话,要是被警视厅的人给盯上了可就麻烦了。”
“好吧,我知道了。那就依你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