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一本来就认为秦风的提议正确,听秦风再这么说,知道程嘉懿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了。心里又有点为程嘉懿担心。
可这活除了程嘉懿,还有谁合适?半岛那边的人中能有合适的?
不,不全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秦风已经作为训练的总教官了,他这是打算将半岛那边的士兵也都拢到自己手里。
以前程嘉懿和秦风他们就商议过这个问题了,怕是半岛那边也打着同样的主意。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实际操作不是讲几句道理就可以的。”程嘉懿比杜一一想象的还要坚持。
“我的经验不能复制!创新?如果我可以,你们在座的都可以。术业有专攻,训练士兵对在座的你们才是专业。”
程嘉懿如此坚持,和之前在杜一一面前沮丧的判若两人,杜一一不觉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这时候的程嘉懿怎么也看不出来难过、孤独、抑郁啊。还是工作真的能让人忘记抑郁,也没有时间抑郁了?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坚持要我一个完全的外行参与到对士兵的训练中,除非你们能给我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理由,和一个能够达到目的的方案。”
在杜一一还没思考完之前,程嘉懿明确地提出了她的要求。
杜一一的心思被程嘉懿的要求暂时吸引了,虽然他还没有忘记观察程嘉懿。这样的程嘉懿让他有些疑惑又有点着迷,他就好像认识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程嘉懿。
一个是稍稍有些软弱的,让人禁不住就生出保护欲望的,会为她的难过而难过,开心而开心,甚至会为她生为她死的。
而另一个是坚决的,坚强的,有决断的人,强大到让人迷醉,让人佩服。
“老板,你不算是外行了,你有我们大家都没有的经验,至少有我们在座所有人都没有的经验。并且,你也参与过训练,自身的身体强度超过了所有人,对晶体能量的操控也超过了很多人。”
秦风很冷静地说道,“至于方案,我们可以边训练边完善。”
程嘉懿哼了声:“秦哥,我听不得你们习惯的官话套话,要谈,就谈具体的,不落实到一二三的,都不算方案。”
秦风蹙眉,方涛忍了下道:“老板,只有你才有突破的经验,你让我们拿方案,我们怎么拿?我们都还指着你带着我们突破呢。”
程嘉懿没有吱声。
秦风沉吟了会,看着对面的王勇道:“王勇,你怎么认为?”
王勇面无表情,直视着秦风道:“我们做下属的,该替上司分忧解难。上司提出问题,我们解决。可我刚刚瞧着,像是秦哥在给老板安排任务,老板还非得做不可。”
除了程嘉懿,这可是杜一一第一次看到有人怼秦风,还是说得有理有据的,杜一一简直要给王勇喝彩了。
秦风几人也全是一怔,方涛怒道:“王哥,你这话什么意思?秦哥是为了谁?都是为了大家!”
王勇冷冷地道:“你们以前也是这么对你们训练营的教官说话?对你们的长官这么说话?”
方涛被噎得脸色一红。
王勇接着道:“老板年龄是不大,但这不是下属就可以咄咄逼人的原因。”
秦风抬下手,拦住方涛,微微低头,沉默了半晌。会议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
杜一一瞧瞧王勇,他还是面无表情坐着。
杜一一对王勇感觉一直不错,当初带着他们夜里过桥杀变异人的时候,也是身先士卒。
之后跟着程嘉懿一路走来,也从来不在程嘉懿面前摆大哥的架子,还很真心地辅佐,将自己完全放在下属的位置上。
就是之前自己突破那会,也感觉出来吸收王勇晶体刹那,王勇放弃了反抗,不然,他也不会最后将晶体能量反馈回来的。
王勇这肯定是站在程嘉懿这边了,都明确表态了,不知道秦风现在会怎么想。
杜一一心里有些忐忑,对秦风,他一直心有忌惮。
秦风实在太强大了,如果和程嘉懿翻脸,他和程嘉懿一起,估计还不是秦风的对手。所以,秦风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杜一一忽然有种主弱臣强的感觉,以前的小皇上坐在皇位上,面对强势的大臣就这样吧。康熙和鳌拜,还有谁谁和谁谁?
这时候该有人从中说和下?还是等着秦风示弱?秦风会示弱吧?
王勇还是严肃的面无表情,秦风垂着头只能看到侧脸很是坚毅,方涛有些忿忿不平,林大海好像置身事外。
杜一一还没有想完,秦风已经抬头,侧头看着程嘉懿:“老板,你也是这么以为的?”
程嘉懿也微微侧头看着秦风,好一会,才推了下桌面,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地道:“我做学生的时候,很少敢顶撞老师,哪怕并不赞同老师的观点,更从来不敢顶撞我的父母。
但在变异之后,我变了。我没有机会去顶撞我的老师,但有机会顶撞我的父亲,反驳我的父亲。”
程嘉懿的视线从秦风的身上移开,落在对边白色的墙上:“我不再将父亲的权威放在心上,当我以为我正确的时候,据理争执,并且也认为我是正确的。”
在座的人都不知道程嘉懿和她父亲之间曾经的过往,只有杜一一知道那一段是程嘉懿心里永远无法忘记的痛。
如果程嘉懿没有受过那般教育,如果她不敏感,如果她的生活还如过去般宁静,她的反叛可能会在很久很久之后,甚至会随着年龄的增加,父亲的放手而逐渐消失。
但没有如果,在程嘉懿还没有学会磨合的时候,她的父亲忽然没了,她连探究自己那一段到底对错,说服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程嘉懿忽然提起来,可见那一段时间对程嘉懿的刺激有多深,怕是到死都不会忘记。
“虽然现在我也不认为我错了,可因为时间久远了,我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回忆,思考,我也明白,谁都没有错,我没有错,父亲也没有错。
只是我们都以为是为了对方好,却从来没有想过,那种好是不是对方需要的。我们都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
我们的好,为对方打算,其实只是为了满足我们私心里的愿望:我是父亲,我做的是父亲该做的。我是女儿,我做的是女儿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