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程嘉懿?”周尧吃惊地道。
“是,不过我估计程嘉懿就是个傀儡,真正有权的是秦风他们。还有这边的……”李立放低了声音,他才从张豪嘴里打听到了这边几个人的姓名。
“呵呵!”周尧嘲讽地笑笑,“真是风水轮流转。”
关守义沉吟着道:“找人先打听下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了。”
“安排人了。”李立简单地道。
付佳明叹口气站起来道:“我出去看看。”
付佳明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几个人中,他与程嘉懿的接触稍微多了点,对程嘉懿的了解却说不上怎么多。
程嘉懿做了大姐大,他更不知道是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
付佳明随意走几步,不觉走到村外的路上,看着道路尽头停止的车辆。他慢慢往村子另一侧走过去,看着田地葡萄藤上挂着的硕大的葡萄。
满地的葡萄,一眼几乎看不到尽头,就那么在地里,除了他们,貌似没有人来采摘。付佳明站了一会,跳下去,伸手摘了一粒。
葡萄酸甜可口,香气沁人心脾。
“这种变大的变异蔬菜水果,吃起来除了好吃,不能给身体增加养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付佳明没有回头,慢慢地将葡萄全吃肚里,再摘了一个,才回头。
简单站在路上,居高临下,挑眉打量着付佳明。就是李立在打听他们一样,他也将李立这些人都摸了一遍,对付佳明军医的身份,还是有些心动。
能在变异环境里生存下来的医生,都很宝贵,尤其是军医。
虽然现在的环境下,人几乎不会生病了,但是军医的职责,也不全是治病救人了。
“水果富含多种对生物有益的物质,怎么说不能给身体增加养分?”付佳明继续剥着葡萄皮,漫不经心地道。
“变异人不需要过多的糖分,也不需要太多的维生素,不能给晶体提供能量的食物,现在都不能算作食物了。”简单干净利索地道。
付佳明“哦”了一声,啃了一口葡萄,将汁水全咽下去后才道:“怪不得这么一大片的葡萄园,这么多的葡萄,连只鸟都没有——所有的葡萄全都变异了吗?”
简单道:“谁知道呢。也许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两个苹果大小的葡萄吃下来,肚子里就有了饱腹的感觉,然而这感觉细细体会,与吃了变异肉还是不一样的。
看来造物主还是公平的:给了葡萄变异长大的机会,便剥夺了它们变异产生能量的能力。看来这世间万物变异的走向,也有不同的。
植物是这样,动物、人呢?难道脑袋里也有不长晶核的人?那,那样的人要变异成什么样子。
付佳明有瞬间的失神,很快又将胡思乱想暂时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怎么称呼。”他问道。
“简单。简单的简,简单的单。我来负责将你们送过河。”简单道。
付佳明揪了把草擦擦手,跳上去道:“听说还有更大的西瓜。”
简单示意了下方向,他们慢慢往瓜地里走过去。远远的,听到瓜地那边传来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站住了。
虽然彼此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但此刻他们谁也不愿意与更多的人纠缠。
两人站在道边大树的阴影下,远远地看着星光下的田地。
如果抛开现实,这样的夜晚,在水果地旁,该多么悠闲,心旷神怡。
“一个月的时间,变异那天好像就是昨天,可昨天又好像距离现在很久了。再想变异之前的时光,竟然觉得不真实了。”付佳明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树上浓密的树叶。
“是男人,就不会总看着过去。”简单冷哼了声道。
“我们的城市没有了。你能想象得到吗,那么大的城市,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除了高楼、植物,一个人都没有了。”
付佳明缓缓地道,“那是百万人口的城市,就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曾经是鲜活的,在曾经的家园里满是希望。曾经相信我们会带着他们安全的活下来。”
付佳明想起和平嘉园里的人,想起和平嘉园对面的学校,想起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人,想起那些将自己的孩子送上车时候的一张张面孔。
“我也以为会有希望的,至少,我能带着逃出来的人活着。他们已经逃出来了,他们已经心惊胆战只求活着了。包括现在的他们。”
付佳明在身上摸了下,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在黑夜里点燃。
他本来不吸烟的,也不会吸烟,然而,他现在吸得很熟练,仿佛已经有了很多年的烟龄。可只有他知道,吸进的烟雾让他的身体有一点点的刺痛,尼古丁也让他的大脑有些晕迷的感觉。
他需要这种感觉,他想要借着烟来麻醉自己。
“原来付医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还以为经历了这些活下来的,都是铮铮男儿。”简单不无挖苦地道。
付佳明冷笑了声:“铮铮男儿?不过是豢养着晶体的人,挣扎着,让自己的晶体再变化一些再被收割而已。”
简单忽然沉默了。
他想起打听到的那些事实,心里也不由激灵了下。然而他立刻将让自己强硬起来。
“为既成事实伤感,不如想想怎么好好的活下去。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同情被淘汰的人。”
“活下去?同情?呵呵,真好笑。博得谁的同情?收割晶体的人?”付佳明侧头看着简单,“那些曾经的战友,如今的屠夫?”
简单盯着付佳明的眼睛,难掩心中的震惊。付佳明却忽然站直了,转身往回走去。
“等等。”简单脱口而出,“你刚说曾经的战友?”
付佳明笑了下,只是这时候忽然刮来一股邪风,吹着这笑声变了音,像是呜咽一般。
那天,不仅李立一个人返回,他和周尧都隐藏在黑暗里,看着他们成为废墟的城市,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你们……”
“我们,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粒粒的晶体,我们的皮囊只是为了让晶体更加成熟。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到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这世间万物,人,才是最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