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海笑道:“哪里,先生谬赞了。您看……”
“哈哈哈,苏先生给我面子,那我哪儿能不兜着?我愿意教授您家公子武艺!”
苏大海实在是喜不自胜,忙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知先生什么时候能坐馆?”
胡文清想了想:“明日便可。”
苏大海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先生之前同牙行说的,我已经知晓,头一个月就当是先生和小儿相互磨合,就按照牙行说的,八百钱一个月。若是这一个月来见了成效,我们两家都满意的话,今后您就长住我家,我叫我儿子同您正式拜师,将来为您养老送终。
每个月给您一两银子月钱,食宿、四季衣裳,间或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我们家出钱,先生可满意?”
“这……”胡文清实在是没有想到苏大海竟然这么大方。
旁的不说,只说让苏青茗正式拜自己为师这件事情,就足以让他感恩不尽。若是有了这样一个徒弟,他这一辈子学得的本事能传下去不说,还等于有了半个儿子。倒也不枉他半生流离,临了也算有个结果。
苏家的诚意倒是挺令人满意的,只是这样一来……胡文清赶紧重新审视了一遍苏青茗。之前比苏家有钱的人家不少,肯提出更加优渥条件也很多,但是那几家之所以这么大方,完全是因为他们家的少爷胎子扶不上墙,等于说是逼着胡文清捏鼻子干下去。
这样的差事,他早都已经辞掉了。若是苏青茗也是这样的,只怕胡文清在这里就直接推了苏家,倒也省事得紧。
只是,左看右看,苏青茗倒不是那种脚下虚浮的孱弱少爷,于是胡文清便问道:“贵公子既然打算习武,是从来都没练过,还是已经有了些底子?”
苏大海忙道:“不瞒胡先生,我苏大海从前便是这山中猎户,本事没多大,只是这射箭的功夫还算能勉强养家糊口。我这个二小子从小也是受我的影响,尤其喜欢摆弄弓箭,我也就把我射箭的那一套都教给了他。旁的,我也就不能了。”
胡文清闻言眼前一亮,笑道:“那就请小公子演示一番吧。”
对于苏青茗来说,射箭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前头已经说过,苏家的院子很大,这里就摆着苏青茗用来射箭的靶墩,苏青茗走到院中轻车熟路地弯弓射箭,箭头正中红心。
苏青茗没有什么天生神力,身子骨不过就是比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略结实了一点,之所以有这样的身手,完全是因为他是真的喜爱练武,跟着苏大海苦练,每天晨起都坚持跑布,还会花一个时辰扎马步,练习拉弓。
有句话叫做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胡文清见了苏青茗的架势,当时心中那个激动啊。心说这可真是不容易,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可以传授衣钵的弟子了。
“好好好!”
连说了三声好,众人皆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尤其是胡文清和苏青茗。
当晚,苏家摆了宴席,正式宴请了胡文清。在席上,苏大海便说道:“胡先生,听说您家里还有老娘和一个妹妹?”
胡文清点头,这些事情他本来也没瞒着人,笑道:“我们一家子久别重逢,老娘身子骨也弱,说实话,到了这个年纪还能重新在老娘膝下尽孝,已经是我辈为人子女的福分了。”
苏大海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正是这话。只是不知,先生既然要来坐馆,家中老娘如何安置?如今先生对我儿也算满意,以后就是我苏家上宾,若是有什么难处,还请先生千万不要客气,只管说来。”
胡文清倒是很感激苏大海有此一问,只是他如今刚刚应承了做苏家小儿子的拳脚师父,虽然苏家大方,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肯再麻烦苏大海,只是摆摆手:“东家客气了。如今东家许的工钱不少,我妹子在家里头也接一些浆洗缝补的活儿来帮补,还有什么难的呢?即使我在这里坐馆也不碍事的,横竖我们两家离得不远,也能常回家照看。多谢东家想着,竟是不用劳烦。”
苏大海听见如此说,便做罢。
正在此时,出门往季家听学的苏青荣也回来了。
那季萍儿的老爹季舒元是举人老爷,年轻的时候很是做过好几个县的钱谷师爷。上了年纪之后才在苏家村落户,奈何一辈子也只得了季萍儿这么一个女儿。为了延续香火,便让女儿招赘,女婿何敏语也是个秀才。
早年间还是很有几分才情的,后来连着考了几次举人皆不中,也就歇了科举的心思,一心一意在家中忙活起田庄产地的生活,所以季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那季老爷子总是心意难平,自己考不上进士也就算了,千挑万选招赘的女婿,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实在是叫他脸上无光。
但是苏家回村之后,有了这么个苏青荣,倒是叫季老爷子十分爱惜。苏青荣之才情,远远高于何敏语之流,季老爷子一眼便看出他非池中之物。苏青荣别看是个小孩子家,却是十分会说话,很讨喜,季老爷子爱如珍宝,时常叫到身边说话。
季家到底也是读书人,苏青荣也喜欢季老爷子的那些藏书,也就时常走动起来了。
今日一大早,苏青荣就被季老爷子派来的人接去了,如今这个点儿才回来,原是已经在季老爷子家用完了晚饭。
见有外客,苏青荣忙上前见礼,口中称道:“原是儿子的不是,竟不知道家中有客。季爷爷盛情难却,留我用饭。因想着‘长者赐,不可辞’,便吃完了晚饭才回来。这里给父亲告罪,这位先生也请恕青荣怠慢之罪。”
胡文清是个行伍之人,本不喜欢人说话文绉绉的,但看进门的这位小公子气度翩翩,说起话来掷地有声,十分沉稳,又见他年纪不大,便起了几分怜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