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风在在圆圈的两边各点了一个点,继续说道:“假设这两个点,分别是下午我看到你时的我们,我开车去找你的时候经过了中间的圆而不自知,所以感觉你离我并不是很远,但是开车的时间特别长,而人一旦进到这个圈里,就会像这个圈里其他的东西一样在视觉上消失,就跟徐源看见其他人消失那样,我猜如果他们下午如果一直盯着我看的话,就会发现我也是这样凭空消失的。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同样是穿过了这个圈,又凭空出现在徐源的眼前。”
他用一条直线将两个点连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沈云归,后者点头表示暂时还能理解。
“不过我们现在的主要麻烦还不是这个,而是……”
他又在圆圈的外面画了一个大圆,指着大圆的边缘说道:“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碰到这个大圆边缘,然后直接回到中间这个小圆的附近,这个才是我们出不去的真正原因。”
“听上去有点道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沈云归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跟不上这人的节奏了。
“手表停了。”夏北风伸出手让他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停在十一点二十三分。
“我个人的感觉是,手表停的那个时间正好是我们进到大圈的时候,因为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我们带来的电子设备在同一个时间没信号了,从这个时间之后我们基本一直在这个圈里打转,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我睡着了,估计能发现点什么,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我还是说说我是怎么发现的吧。”
他活动了下身体,换了个坐姿,继续说下去:“其实挺简单的,虽然周围都是沙子,不过仔细看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徐源呆的地方附近有棵树,它其实是长在小圈里的,往旁边走两步就看不见了,还有就是从一个地方突然到另一个地方,沙子的密度不太一样,开着车多走几个来回就能发现。”
沈云归自认没有这种对周围环境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只能低头看着地上的大圆套小圆,消化着自己刚刚得到的信息。
他想了很久才试探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吧……你说的外圈这个,有点像鬼打墙,不过,在沙漠里?”
“嗯,差不多吧,因为未知磁场引起的空间错乱现象,有时候是叫鬼打墙来着”夏北风对他的说法表示了赞同,接着补充了自己的看法:“在沙漠里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范围,算上里面看不见的那一片,都能有一百多公里了,跟一座小型城市差不多,据我所知,除了古战场以外很少有这么大范围的空间错乱出现。”
沈云归这下是真的惊呆了,不是为了这个最终结论,而是——
“你丫是怎么知道具体范围的啊!”
夏北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惊讶也十分不解。
“算的啊,看看跑了多远回到原地,再加上去找你的那段距离除以二,平方完了再乘一下圆周率……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么?”
初中没读完就成功就业了的沈云归先生表示他现在脑子有点乱。
既然有点乱就不要考虑这个了吧,还是去想想自己能理解的东西吧。
把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加减乘除从自己的脑子里清理出去之后,沈云归安慰了一下自己,开始重新思考起现在的状况。
他不是没见过鬼打墙,甚至遇到的次数还不少(而且每一次都挺糟糕的),但就像夏北风说的那样,一般的鬼打墙不会有这么大的范围,除非……
“这么大的面积,这片地方,到底是死过多少人啊!”
沈云归看着地上的黄沙,现在明明是闷热的快要喘不过气的温度,一想到脚下不知道埋着多少尸体,他就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夏北风没有搭话,他在说完了一通听起来很有道理,却对眼下的状况起不到什么太大帮助,只能让人不停地胡思乱想的推理之后,开始饶有兴致的用手里的铁签捅着火堆底下的木炭,就像一个发现了新奇玩具小孩子一样。
火堆随着夏北风手上的动作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晃动的火焰照着两人的周围,那些随着火光一起晃动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扑过来的鬼魅。
他居然还玩上瘾了,沈云归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这个人也是没什么脾气了。
“你先去睡吧,我在这守夜就好了。”夏北风眼睛一直盯着火堆里的木炭,头也不转的说道。
“啊?”沈云归被他突然开口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人刚刚似乎是在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对他关心。
不过这种时候,谁能睡得着啊。
“啊不用了,我也不困,我们聊聊吧。”
“行啊……”
聊什么呢,实际上沈云归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但是也没办法随便收回来。
其实他一直对跟夏北风单独相处这件事有点发憷,大部分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交流都会以他的胡言乱语或者做出其他什么挑衅对方的行为开始,以他被揍一顿来结束。两人之间偶尔也会有像现在这样双双陷入沉默的状态,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陷入一种奇怪的自我厌恶之中,无法自拔。
我真是个没用的大人啊,沈云归自嘲的笑了一下,随便问了个问题。
“你签子上那块黑色的东西,原来是烤的什么啊?”
“烤棉花糖,不过有点烤焦了。”夏北风把手里的铁签递过去,热情的推荐道:“你要尝尝么?”
这叫有点烤焦了么,这他妈都烤成炭了好么,谁要尝尝啊,会死人的好吗!
沈云归盯着那块黑色物体,实在是无法把它跟棉花糖联系到一起。
“不用了,谢谢……烤棉花糖,是这么烤的?”
“啊,我在家一般都是用烤箱烤的,刚刚就是突然想试试,结果好像不太成功。”夏北风遭到了拒绝也不怎么失落,继续拿手里的铁签戳着木炭。
你怎么会觉得这只是不太成功了,这是非常失败好么!
沈云归觉得话到这份上基本也就没几个人能接下去了,但是他还是绞尽脑汁的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你这个……棉花糖哪来的啊?”
“徐源那个小鬼带来的,还有薯片,爆米花,果冻……他好像是真的以为是来郊游的。”夏北风边说边从旁边的背包里掏出一堆零食,继续热情的推荐“你试试这个味道的薯片,挺好吃的。”
他把一包薯片递给沈云归,丝毫没有在意这堆东西的主人并不是他这件事。
啊,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应该可以吃。
沈云归接过薯片,也完全没想这么吃别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对,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跟这么一群明显活腻歪了想找死的人一起来这个鬼地方啊?”
“月月让我来的。”夏北风在别人的包里翻了一阵,打开了一盒小熊饼干“她老公就是那个说自己上辈子是楼兰驸马的妄想症,她拦不住,还怀着孕,又不放心,让我跟过来看看,我就来了。”
“月月?”沈云归在自己的记忆力搜索了一阵,感觉自己应该是不认识一个叫月月的女性“又是你哪个红颜知己啊,人家都结婚了还这么尽心尽力的,不像你的性格啊。”
“苏月月,你表妹。”
“哦哦”经过提醒,沈云归才想起来他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名叫苏月月的表妹,不过他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样了“你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啊。”
“十年前吧,我们俩谈过俩月的恋爱,后来分手了。”夏北风吃着饼干,十分平静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沈云归差点被薯片噎死。
“你你你……月月是你长辈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乱……咳咳咳……”
夏北风及时的递上了一瓶水,看着沈云归喝了口水,继续刺激他:“反正没有血缘关系,应该没问题吧。”
沈云归又一次生出了“打死他吧”这个想法。
“没有血缘关系就可以随便跟长辈谈恋爱么,家里人也不管管……哎不对!”沈云归终于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记得你大学读到一半就去当兵了,你俩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十年前那会月月还在上高中吧,你这已经算是犯罪了啊!”
面对犯罪的指控,夏北风依然从容不迫的为自己辩解:“满了十六周岁就不算犯罪了,而且后来我们担心异地恋会影响她高考,就分手了。”
明明听到的每一字都能让人火冒三丈,但是沈云归发现他居然没法从这人的话里找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名为“老子这么多年简直都活到狗身上了”的悲伤。
等等……
十六周岁。
不算犯罪?
沈云归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后他就觉得更加的悲伤了。
老子都三十多了还没正经的谈过一次恋爱呢,现在的小兔崽子都想些什么啊!
当然眼前这货现在也不能算是小崽子了。
夏北风终于在那对木炭要碎成粉末之前决定大发慈悲的放过它们,他把手里的铁签随意的插在沙地上,伸了个懒腰,表现的好像他们不是在危机四伏的野外,而是在家里的沙发上聊着陈年旧事一样,随意而又洒脱。
沈云归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火光映照着夏北风的侧脸,显得原本就十分耐看的五官带上了点逼人的气势,大概是因为太热了,他只是随意的披着一件外套,敞着衣襟,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这人平时说话做事的时脸上的表情基本都是带着点笑意的,看似十分随和,却会偶尔在不经意间露出点危险的气息——那是只有经历过生死厮杀的人身上独有的,类似野兽的气息。
再也不是沈云归记忆中那个给他一支趣÷阁就能安静的呆上一天的孩子了。
啊,原来他已经长大了。
沈云归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认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也意识到另一个自己忽视已久的事实。
啊,原来我已经老了啊。
“小叔。”
沉入感春伤秋无法自拔的沈云归忽然听到了夏北风叫他的声音。
然后他看到夏北风抬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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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段子了写个小剧场吧。
曾经有个妹子给夏北风讲鬼故事:“一个人在路边看到一个马尾辫的女孩面向墙……问她为什么哭……她回答说……他要送她回家。她说……你看到我的样子会害怕的。他说没关系的……她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他,他看到的还是一根马尾辫。。。”
妹子一口气讲完故事,看到夏北风没什么反应,就问了一句:“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吓人啊?”
夏北风:“啊?双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