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司城青准时拉开铁门,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一群下了早课的学生就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书苑柜台前面不远处的上方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42寸屏幕,小是小了点,但大部分时候只是司城青用来排解无聊的,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日新月异。
而此时,司城青正拿计算机噼里啪啦算着账目,电视机里却突然传出了一阵吵闹声。
“请问昨日在冰窖酒吧被击毙的男子是不是不见了?”
“请问那名男子真的是自己走出警察局的吗?”
“请问家属说那名男子并无狂犬病,是不是真的?”
“请问那名男子真如传闻所言,是被僵尸咬了吗?”
……
“作为一名新闻媒体者,不要散布这种恐慌言论!什么僵尸咬人,那都是假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僵尸!”
“对不起,我们要办案了,请不要再拥挤在警察局门口!”
“你们再这样,我们就要控告你们妨碍公务了!”
……
“现在有个孩子失足掉进枯井里去了,整个人倒挂在那里五六个小时了,就快要死了,你们却在这里阻拦着我们,你们是何居心?!是不是等到所有人死光了,你们才肯让开一条路,放我们出去救人!”
抬起头,一群拿着话筒的记者正前呼后拥地挤在司城青昨晚刚去过的那个地方,被人群拥挤在最中间的,正是打死那个男人的廖警官。
他涨红了脸,满脸是汗,拿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吼道,记者们安静了下来,皆面面相觑,终于默默地让出了一条路。司城青看到廖警官招呼了一声,紧随其后的有数十名警察,面庞稚嫩,也不过二十出头三十未到的年纪,却每天都在为陌生人付出生命去救援。
司城青笑了笑,回头扫视了一圈书苑,发现大部分学生们都抬着头在看电视,很欣慰,不是么?
但是转念一想,司城青回顾了一下刚才那些记者们问的问题,什么叫做那个被击毙的男人自己走出了警察局?正准备把初夏叫进来商量些事情,但是门外的梨花树下,却没有人。
“又跑到哪儿去了?”司城青皱着眉头,喃喃道。
但是三天之后,初夏书苑就挂出了“老板有钱了,请老板娘度蜜月”的门牌,然后就关门了。
姜堂说要回一趟昆仑,去四灵殿找师心峯问一些事情,于是并没有同司城青和初夏一道上路。
火车呜呜,两人坐上了前往林家村的火车,旅途十三个小时,他们买了卧铺。到了镇上之后,还要打车进村子,大概要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幸运的是,通往村子的路不再泥泞,而是成了宽阔的柏油路,听说是村里人一起捐钱浇的。
坐在出租车上,初夏望着窗外,柏油路两边都是林木,说是由一家叫天地园艺的林木公司承包下来的,整座村子仿佛成了世外桃源,被大自然紧紧环绕着。记忆中,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初夏知道,自己就快要到家了,因为她看见了村头那棵弯着腰的老树,上面还有斑斑痕迹。
那么多年没回来了,不知道村里人还记不记得自己,初夏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第一次回来,陪在身边的,却不是父母。
整个村子分为两个部分,东组和西组,初夏的家在西组,出租车上了个稍微陡一些的山路又转了个弯就到了初夏的家,这栋房子还保持着当年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就算是放到现在这个时候,那也是一栋小别墅啊!
自从父母带着初夏离开村子以后,这栋房子就暂时交给堂弟住了,这个时候正好是快要吃饭的点,应该都在家里吧?初夏心里想着,却已经在敲门了。
“来了!”屋里传出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初夏望了一眼司城青,司城青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安心。
打开红色大铁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初夏不认识这张脸,双方皆是愣了一愣,那女孩腼腆地笑了笑,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我叫林初夏,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初夏微微一笑,抓紧了司城青的手。
女孩子一下愣住了,司城青也一下呆住了,心道:这么说会不会太霸道了一点?
“或许,你还可以帮我找一下林永堂,谢谢。”初夏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暖意,疏远的,而且让人寒冷的。
女孩这才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招呼他们先进屋,然后才一路小跑着出了大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知过了多久,初夏只知道自己盯着对面那堵墙上的巨大挂钟,眼睁睁看着分针从一转到了六。
司城青一直没坐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楼上时常传来游戏机的声音,哼哼哈嘿,莫非是街霸?初夏盯得眼睛累了,也站起身来抖擞一下精神,在听到楼上游戏机的声音之后,她便缓缓上楼,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乱七八糟,衣服垃圾扔了一地,三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和一个女生齐齐回过头来,游戏机上打斗的人物停止了动作,他们手上还捏着游戏机柄。初夏狠狠咬了一下牙齿,司城青长呼了一口气,挑了一下眉头。
“谁特么能告诉老子林永堂在哪儿?!”初夏坐在客厅沙发上,紧咬着牙关,对着站在面前那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吼道。
司城青没有阻止,绕是脾气再好的人,在看到自己家被折腾成这么一副鬼样子之后也难免有火气上来。院子里的花草死了大半不说,连原本养在家里那只狗也给送了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家里厨房一片污渍,都不知道多久没清扫了,客厅里竟然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嘭”一声,大门被打开了,跑进来两男两女,一对是上了年纪的夫妻,自然是初夏的大伯和大伯母,还有一对是年轻人,一个是刚才开门的女生,另一个就是初夏那个不长进的堂弟。
初夏站起身,回头,宛然一笑却让人后背生寒,道:“你们把我家照顾的真好。”
此话一出,气温骤降。
“姐……姐……”
林永堂打小就怕初夏,是打从心底里害怕的那种。其实不仅是林永堂,还有林永堂他爸他妈,还有整个村子的人,每次一见到才十几岁的小初夏连话都不敢说,但是又说不出个缘由来,所以初夏父母才带着初夏离开了村子。
搭了搭初夏的肩膀,司城青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初夏的脾气总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我们这次回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来调查一些事情。”
他们这才看见了还有一个陌生人的存在,不过也好,至少能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司城青暗暗地将初夏按在沙发上,招呼着他们坐下,那几个男生女生也一并坐了下来,但是拘泥得很,或者说,害怕得很。
“什么事情啊?”初夏大伯叫林伟根,一张慈祥的脸上早已是皱纹满布。
“我听说十五年前这里挖出了一具古尸,我们想知道详细经过。”司城青温和的嗓音让人听了舒服,但对面的林伟根却显得局促起来,他看起来并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你们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初夏她大伯母叫张彩云,和一般村里妇人一样管不住嘴。
初夏一听,皱了眉头,问道:“怎么还有人也问过么?”
“有啊!昨天来了一个小姑娘,一进村就问这问那的,全都是关于十五年前公坟区挖出古尸的问题。那个小姑娘啊……我们让她别问了,她倒住下来了,她啊,扎一个马尾,眼睛大大的,背着一个包……”张彩云唾沫横飞地描述着那个女孩的样貌和穿着,直到最后被林伟根打断了。
托了大伯母的福,司城青和初夏知道还有人在调查当年那件事,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既然是同一条道上的,不如找个时间会个面什么的。也因为初夏的突然到来,这么一栋大房子做了一个彻底的大扫除,期间,林永堂这个堂弟连个屁都不敢放,他那几个小伙伴也都很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打扫卫生了。
后来初夏得知,这几个小伙伴经常上这里来打游戏,熟门熟路的,有时候天晚了就干脆搁这儿睡了,新时代的儿童小伙伴们啊,让初夏一阵无力。
用过晚饭之后,初夏说要出去走走,司城青陪同,在没有路灯的村庄小道上肩并着肩,气氛很好。农村里就是空气清新,抬起头,还能看见满天繁星,这在城市里是看不见的美丽。
正当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的时候,路旁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邋邋遢遢的,满脸泥巴,头发油油的粘在了一起,双手张开就这么挡在司城青和初夏面前,指着他们,大声喊道:“冤孽啊!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他要屠村,他要报仇啊!快点走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