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1 / 1)

大庭广众之下,仲钦羞耻底线比季舒远高,受到警告立即收敛,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无地自容的事情。

几分钟后鸡皮疙瘩消下去,梁成让继续拍摄。

这场床戏营造的氛围和之前完全不同。

以前的床戏主要追求一种颓靡的唯美,而今天这场床戏则仿佛一种祭祀,带着濒死的肃穆。

即便施淮安的吟叫声与以往没什么差别,他的眼神也依旧沉迷,但通过两位演员的复杂神态和肢体语言,仍然能够表现出欲海之下、诀别前不同寻常的平静。

这段拍完,梁成非常激动地鼓起了掌,连对讲机都没用,亲自过来夸赞两人:“我觉得这段要封神!太完美了!小仲简直就是施淮安本人!当初选你真是选对了!好小子!”

他在仲钦肩上重重一拍,随后又拍了拍季舒远:“小季这场表现也出乎我意料!那滴汗掉得可太是时候了!非常棒!这要是不给我发个奖都对不起你俩这演技!”

仲钦笑起来:“导演,您这听着像自夸自卖。”

“……嗐。”梁成平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点夸张,抚了抚胸口说,“太激动了,哎,让我喘口气……不过你俩确实比我想象中发挥得还要好,因为这段真的太难演了,写的时候我和几个编剧都怕拍不出那效果,我还提前考虑好了,后期可能是要靠剪辑来完善才行,没想到直接被你俩演出来了,不错不错,晚上收工一块儿吃饭!”

说完他摆摆手,打算回监视器那边把刚才的片段多看几次。

人一走,仲钦立刻安静下来,慢吞吞地穿着衣服。

季舒远坐在旁边看他,提醒道:“越到后面悲剧色彩越浓重,注意调节好心态。”

“嗯。”仲钦埋着头点了点。

他近来出戏所需时间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演完一场戏好几个小时都还在原来的情绪里。

临近结局,施淮安表现出来的行为神态会越来越平静,但内心的悲怆却是越来越深。

他内心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边是绝望,一边是对未来的希冀。如何在一派平静的表面下展示出这种心境,着实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

季舒远已经连着十多天没折腾过他,两人晚上回去除了洗漱睡觉啥也没干,连偶尔的睡前聊天也省略了。

从戏内到戏外都沉静得令人不安。

虽然以前经常听田杰提起,季舒远本人也有所猜测,但直到现在亲眼看见才切实地感受到,仲钦演戏确实有点疯魔——即便没在片场,他也会经常走神,洗脸洗着洗着就望着镜子发呆,吃饭吃着吃着就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更严重的时候,他坐在那儿看天都能突然流眼泪,半夜梦回,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问他梦见什么,他就说他自己也不记得,只是在梦里觉得难受。

季舒远忧心他的状态,又怕影响他发挥,只能多放些注意力在他身上,看见他走神就轻声提醒。

对于这种演员而言,每演一部戏都是在消磨他的精神意志,季舒远偶尔甚至觉得,仲钦之前没能接到好剧本其实也不算坏事,要真是每部戏都这么折腾人,他怕不是要英年早逝。

……然而仲钦生下来就在演戏,演技被大家否定,或许对他而言比无法出戏更加痛苦。

更何况他的现实生活也一团乱麻,即便不去演戏,也实在够煎熬的。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所以他这些年总在摇摆不定。

最后决定尝试这部戏,他所需要克服的心理困难别人一定无法想象。

好在他发挥很好,结果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虽然过程磨人,但距离结束已经不远了。

最后一场床戏之后,剧情到达整部戏最高.潮的部分。

老皇帝弥留之际,原本已经几乎彻底瘫痪,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谁知最后阶段忽然能开口说话了。

众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回光返照,一群大臣堵在殿门口请求面圣,姜煜和施淮安都无法阻拦,只好让他们入内。

臣子嫔妾们在皇帝床前跪了一地。

施淮安难得穿戴整齐,一副大总管的装扮和气势,连跪处也比其他人高,在龙塌近前,回首便能俯视众人。

皇帝嘴唇蠕动,发出的声音微若游丝,只有附在嘴巴跟前才能依稀听清。

宫内论与皇帝亲近谁也不如施淮安,再加上皇后逝世多年,其余宫妃没人敢跟他争,这工作自然应该落到施淮安头上。

但大臣们之所以一定要面圣,就是不想让施淮安得逞,于是纷纷叩地请姜煜上前。

姜煜装作十分为难的模样,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施淮安突然起身。

“陛下,”他躬身给皇帝整理锦被,柔声请示道,“太子殿下前来恭听。”

因这个动作,皇帝视线内全是施淮安的脖子,轻易就能看见他藏在衣领内的斑驳红痕。

再往上,那张脸依然俊美无双,躯体依然年轻白皙,自己却垂垂老矣……

甚至,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竟变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们日日在跟前挑衅!抢他的美人!还要抢他的江山!

于是老皇帝好不容易清明些许的神志又糊涂了,当即抓住施淮安的手腕,奋力抬身想要去揪他的领口。

施淮安毫不反抗,弯着腰任由他抓,低眉顺眼地问:“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皇帝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嘶吼,“我……要……你……”

当着众臣的面,施淮安将身子压得更低,做出一个几乎亲昵的姿势,说话也撒娇似的:“陛下别急,慢点说,奴婢听不清呢。”

众臣子面面相觑,随后看向姜煜。

太子殿下冷眼旁观,心道,要不是当着皇帝,估计这群人想跳起来指着施淮安的鼻子骂他不要脸。

真有意思,更不要脸的事他也和施淮安做过,可惜唯一知道的那个此刻说不出来。

表面上,他却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施淮安趴在皇帝胸前听了半晌含糊不清的骂,微微一笑。

他抬手扣好自己的衣领,回首对诸臣子道:“陛下说还有些体己话想同奴婢单独聊聊。”

——体己话。

这三个字一出,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一位老臣似乎忍不住,差点真的起身骂人,被身边同僚死死摁住。

姜煜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既如此,儿臣暂且告退。”

太子都走了,其他人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

一群人鱼贯而出,很快屋内只剩下施淮安单独陪着皇帝。

外间,臣子们拉扯着姜煜争执起来。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姜煜举起双手往下按了按,待周围安静下来,才道,“诸位大人不必忧心,如今大局已定,料想他一个小小宦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父皇……父皇让他在御前伺候多年,确实与他有些情谊,想是有一些事情交代。”

此言一出,众臣子也无甚可说。

老皇帝确实昏庸,还好祖宗基业尚在,让他能安享晚年。朝廷里但凡有点抱负的臣子多少都对老皇帝不满,临到终了也没人真关心他,不过是害怕施淮安作乱罢了。

如今眼看就要迎来明君,众人不想多生事端,只忧心施淮安会因为和太子不和而从中作梗,哄骗皇帝换储。

但正如姜煜所说,大局已定,施淮安便是再厉害也翻不了天。

不论一会儿他能拿出什么东西,只要在场众人不认,他的东西就是作假!

屋内,皇帝可能是累了,不再翻来覆去地骂施淮安。他无力地瘫在床上,嘴里不停地呼唤姜晟的名字。

被施淮安刺激一场,皇帝的回光返照也渐渐消散,此刻已经十分糊涂,分不清眼下形势,喃喃着说要找姜晟,想更改诏书,立姜晟为太子。

但这位大皇子早在几年前就被他亲手发配到边远的封地去了。

姜晟是施淮安和姜煜着手对付的第一位皇子,却是最后才被扳倒的一位。

以施淮安对皇帝的了解,若没有姜煜横插一脚,那么储君之位极大概率会落在姜晟头上。

毕竟是第一个儿子,且为宠妃所出,皇帝对他极其宠爱,即使犯下滔天大罪,到底也没舍得处死。

施淮安听见皇帝临死还在念叨他,面上露出畅意的表情——这个人剥夺了自己最珍贵的一切,如今终于也能让他体会到被夺去所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陛下,您找姜晟做什么呢?”施淮安依旧趴在皇帝胸前,残忍地笑道,“他就是长了翅膀,少说也要两日才能飞到这儿来。何况,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入京了。”

皇帝急切地喘气,喉咙里发出混着痰的粗粝声音。

“姜煜这人心如铁石,冷血无情。”施淮安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姜晟在封地若能老实,这辈子或许还能平安过去,若不老实——我想姜煜是不会感念血脉亲情的。毕竟他前半生过得怎么样,您最清楚了不是?”

皇帝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抬手指他,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陛下,您这辈子所吃的苦,远不能抵过您亲手造下的孽。”施淮安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双手执柄高高举起,锋利的刃闪着寒光,对准了皇帝的胸口,“愿您死后被拘下地狱,让所有冤鬼啃噬您的魂魄,让烈火寒风摧你的尸骨——”

“你、你……”皇帝恐慌至极,几乎要挣扎下床,“你……恨……”

“我恨你。”施淮安大笑着将匕首狠狠插.进他的胸膛,“陛下,我当然恨你。”

皇帝瞳孔涣散,还想说什么,一开口却只能吐出血沫。

施淮安拔.出匕首,又在他脖颈处插了一刀,飚溅的血液沾了他满身满脸。

此生没这么痛快过。

施淮安扔掉匕首,大笑着出门。

外面众人看见他这幅厉鬼似的模样,吓得都呆了,一时甚至忘了躲避。

其中一位老臣反应最快,目眦欲裂地喊道:“疯子!你做了什么?!”

一群人这才如梦方醒地冲进去,有人大喊着“传太医”,有人大喊着“拿下施淮安”……

一片混乱中,只有姜煜落后半步,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掏出一根方巾递给他。

施淮安没接:“无妨,奴婢已经够脏了,唯恐污了殿下的手。”

顿了顿,他张开嘴,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已经有侍卫过来压住他,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外边仓皇跑来几个太医,前去传唤的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姜煜面前,惊恐道:“太、太子殿下……两位院判大人不见了……”

姜煜皱起眉。

“这是怎么回事?!”有大臣呵道,“陛下病情反复,身为院判怎可擅自离开?!竟然还两个都不见了?!赶紧去找!”

姜煜在心底冷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院判为什么不在,毕竟这两人连同他们的妻儿都是他亲自安排送走的,这会儿想必快出城了。

皇帝昨夜开始就有些要开口说话的征兆,太医院的人轮番值守,宫女太监忙成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之后皇帝情况稳定,太医们都被施淮安遣到殿外等候传唤,姜煜趁机把自己的人送离,等到臣子们进宫面圣,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

“院判那边着人去寻,事后论罪。”姜煜镇定道,“还请在场几位太医先看看陛下如何。”

——老皇帝早就没气了。

一刀在胸前直穿心脏,一刀在喉咙几乎割掉皇帝半个头。

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跪倒,谁也不敢先开口。

其实这状况根本不用太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但毕竟是天子,再清晰明了的状况也得有个确切诊断,是以犹豫一阵后,一位太医大着胆子站了出来,膝行至皇帝床前仔细查看。

这一查就不得了,那太医惊呼一声道:“陛下体内有毒!”

姜煜拎着他的衣襟把人提了起来:“什么回事?!”

“陛、陛下身中数毒……应是生、生前……”太医被勒得喘不过气,咳了好几声才能继续,“但最致命的……还是这胸前一刀……”

众臣惊恐:“是谁胆敢给天子下毒?!”

“还能有谁?”施淮安的脸被侍卫压在地上,面目狰狞,却仍要大笑,“毒是我下的,一种要他不好过,一种用来吊他的命——我就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阉贼!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施淮安癫狂地笑道,“骂吧!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此生竟能有弑君的罪名!你们便是再痛恨我,我也会史书留名——小人物命如蝼蚁,罪逾千钧!纵然遗臭无穷,却是千秋万载!我值了!”

“施淮安!”姜煜沉着脸,怒道,“你大逆不道!”

他十分懊悔似的,捶胸叹道:“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竟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我不该放任你独自守着父皇……”

施淮安笑声一缓,满面哀戚地看向他,唇角缓慢溢出一线血丝。

姜煜骤然看见他唇边多出的血迹,目光一凝,脚步微不可察地上前迈了半步。

但最终他既没上前,也没唤出对方的名。

“殿下一定气坏了,一定想把我千刀万剐……”施淮安仿佛没了力气,勾了勾唇,呢喃说道,“……我才不要千刀万剐,我怕疼……就算是死,我也要自己死……”

他后面声音太小,谁都没听清。

只有姜煜读懂了唇语。

那是他日日夜夜吻过千万遍的唇,每每开口,即便并没出声,他也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但姜煜依然没回应。

“殿下当年分明说喜欢我……”施淮安挣扎了一下,脸还没脱离地面,又重新被狠狠摁了回去,“你分明也说怨恨他……可为什么不愿同我一起报仇呢?”

“我少时不懂事,的确没能明白父皇的苦心,对他有些埋怨……”姜煜愤然道,“但即便再埋怨,他始终是我的父皇,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我怎能允许你害他?!”

两人演得情真意切,周围看官恍然大悟——原来当初殿下和施淮安不和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啊……你放不下亲情……”施淮安凄然道,“所以我只能自己报仇……”

“你……当真是胆大妄为!”姜煜指着他,气得发抖,“罪该万死!”

施淮安舔了舔唇角溢出的血,吞咽两下,抬起眼,低低地问:“姜煜,你可曾有一刻……对我真心?”

姜煜恨极一般,目光凶狠地剜向他。

施淮安又笑起来:“没关系,我也……恨你。”

话音落,他彻底没了动静。

两个侍卫察觉到不对,再把他提起来,已经一点儿气息也没有了。

施淮安先前手刃了皇帝,本来就满脸是血,他又一直刻意把喉间血沫吞了回去,所以竟然没人发觉他什么时候服了毒。

姜煜上前两步,一把从侍卫手中将人夺过来,动作之猛,目光之狠,像是要把尸体活剥了。

他捏着施淮安的脸掰开齿关,里面只能看见几乎发黑的深红。

——计划里,本来并没有施淮安服毒这一步。

姜煜知道施淮安一定不愿意死在自己手里,但没想过他会死得这样早。

还以为至少他会想亲眼看着自己登基。

……原来他不想看。

他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这天下到底归了谁,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

谁也没告诉,就这么孤零零地去了。

良久,姜煜松开施淮安,退后半步,缓缓道:“拖下去,午门车裂,以儆效尤。”

“这……”侍卫们都愣了,“殿下,人已经去了,真要……”

“你以为他犯的是什么罪?”姜煜怒目瞪过去,“是弑君之罪!”

他眼睛里泛出鲜红的血丝,额头青筋暴起,吼道:“车裂!”

众侍卫连忙将尸体拖下去。

午门前,众目睽睽之下,施淮安连尸体也没能保全。

其实原剧本里写得比这个还要惨烈一点,是凌迟之刑。

后来这一段开拍,季舒远临时找到梁成,觉得站在姜煜的角度上,应该不会忍心真的把人千刀万剐,所以最后改成了车裂。

其实这点改动无关紧要,季舒远主要是不想给仲钦留下太严重的心理阴影,毕竟之前演到那儿的时候他就有点恐惧。

虽然……仲钦觉得车裂留给自己的心理阴影也并不小。

大结局之前的高.潮戏份看起来不算很多,但拍起来非常耗时。

梁成本来就严苛,拍这段的时候比以前还要严苛,几乎是一帧一帧地跟他们扣动作,到后面拍完姜煜登基,已经过去一个半月,眼看就要到春节了。

计划里是在春节之前拍完,现在看来还要延后,因为还有一场比较重要的姜煜纵火戏没来得及拍。

离春节还有几天,梁成打算把一些结尾戏份先拍完。

姜煜登基后长久空置后宫,大臣们日日上奏,他便干脆依照施淮安所言,将北阳王的小孙儿招进了宫,虽不能完全堵住臣子的嘴,但好歹清净了一些。

施淮安留下的小盒子果然有用,姜煜得闲时将里面的文章挨着抄录整理,其中有些策论当下能用,他便拿出来在朝上讨论,有些或许将来才能用,他便添注自己的意见,留以后世参考。

整理到最后一本,他看见那枚碧绿的叶片,愣怔许久,对身旁侍立的太监吩咐:“差几个人——不,你亲自去,去一趟江南抚镇桃花村,给他……立一块碑。”

小太监机灵得很,即便姜煜没有明言这个“他”是谁,也并没发问,垂着头应道:“是。”

他曾经是施淮安身边的得力助手,施淮安走得干净,身后一个人也没连累,姜煜觉得他用着趁手,便提到身边来伺候。

因为一直记着施淮安的话,姜煜虽然给了宦官一定的权力便宜办事,但不允许他们干政。

见到施淮安的结局,众人亦不敢有什么奢望。

“尸身已经没了……便立衣冠冢罢。”姜煜把玩着柳叶,思索道,“把那只青玉小冠带去。”

“是。”太监躬身道,“那碑上要刻什么字呢?”

“就写……”姜煜敛眸,缓慢地说道,“——名士施淮安,卒于景明一十三年。”

“一十三……”太监愣住,“可他不是……”

景明是先帝所用年号,施淮安活到二十八岁,去世时应是景明二十九年。

小太监没听懂皇帝的意思,斗胆抬头去瞧皇帝的脸色,只见他怔然望向前方,摇摇头道:“不,他早就死了。”

——死在十二岁入宫那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1222:54:35~2021-10-1319:1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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