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冒顿单于身体硬朗,右贤王表现的很老实,对于单于之位没有流露出丝毫野心,可冒顿若是哪一天不在了,右贤王还能安于现状吗?
中行说的话提醒了挛鞮稽粥。汉朝皇帝需要顾忌汉朝公卿彻侯的想法,而不敢对左丞相太过分;自己若是成为了新单于,也要顾忌各部族首领的想法。而不能对右贤王太过分。
挛鞮稽粥对于右贤王在匈奴的威望一直很忌惮,若不是冒顿为了政治平衡,阻挠他打压右贤王,右贤王可能都换人了。
不过挛鞮稽粥现在看到了转机,冒顿在攻打身毒的问题上犹豫了,没有了以前那般的果断,这说明冒顿老迈了,无法干预自己了,挛鞮稽粥打压右贤王的念头又开始变强。
“照你们这么说,如今汉廷内部的斗争很激烈,皇帝根本没有办法独揽大权?”冒顿开口说道。
“是的,如今汉朝皇帝竭力想要削弱左丞相的权力,可是左丞相的背后是开国彻侯集团,在汉朝的势力根深蒂固,并不是皇帝轻易可以动摇的。”
“可以说汉朝的那一次政变使得汉朝皇帝的权力被削弱了,汉朝皇帝与开国彻侯形成了对立的集团,皇帝只能依靠刘氏诸侯王对抗老臣。”
“依在下在汉廷的了解,汉朝接下来还会发生政变,而且要比上一次的政变更凶猛。到时候不管谁赢了,汉朝必然会变得虚弱无比,我大匈奴就可以趁机攻入中原。”中行说恭敬说道。
中行说在言语中已经主动与汉朝划分距离,好似他并不是汉朝人,而是生长在异国他乡的匈奴人,刚刚回到母国一样。
“我大匈奴之所以能够在草原上崛起,成为新的草原霸主,就是因为中原的秦王朝发生了内乱,无瑕顾忌草原边防。”
“使得我们匈奴轻而易举夺取了河套地区,用秦军留在草原的铁制兵器击败了其他草原部族。”
“既然现在汉朝内部潜伏着巨大的危机,那我们就静待汉朝的内乱吧!左贤王待开春之后告诉漠南各部族,没有单于庭的命令,任何部族都不允许私自骚扰汉朝边境。”
“若是发现谁敢违抗我的命令,一律处死。就让汉朝人专心去内斗吧!等到汉朝虚弱无比后,我们再进攻汉朝。”冒顿沉声说道。
“是!”挛鞮稽粥恭敬道。
“大单于圣明。中原人一旦没有了外患,自己人就会和自己人打起来;若是有外敌入侵,中原人又会放下仇恨,共同抵抗外敌。”
“当年周王室衰微,诸侯争霸,彼此都有仇恨。可是在北狄,南蛮,西戎这些外族入侵的危难之际,诸侯国都放下仇恨,联手对抗外族。”
“若要占领汉朝,就必须给足汉朝内斗的时间,他们内斗的时间越久,国力就越虚弱,我们大匈奴的入侵就能更轻松。”中行说附声道。
现在汉朝还在培养战马,积蓄粮食,处于整军备战的阶段。刘襄交代给中行说的任务就是:让匈奴内乱和阻挠匈奴进攻汉朝。
“嗯,中原人在面对外敌入侵时,总会放下仇恨共抗外敌。我曾经听萨满说过,当年我匈奴进攻中原的赵国,作为赵国强邻的秦国非但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派兵援助秦国。”冒顿沉声说道。
最了解你自己的,往往是你的对手,冒顿对于汉朝这个敌人也有过深入了解,自然明白汉朝人的习性。
在经过这次单于大帐谈话后,中行说也得到了冒顿的赏识,特意让人从单于庭找几个“秦人”负责服侍中行说。
这也没办法!匈奴人自己没有文化底蕴,在冒顿时期才崛起的,族人大都没有什么谋略。中行说这种有文化,还和汉朝有深仇大恨的人,自然是被冒顿奉为屠耆,礼遇有加。
中行说在单于庭被分配到了一座毡帐,一路上车马劳顿,正要躺下来休息,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中行屠耆,左贤王求见您。”中行说的侍从恭敬说道。
中行说听到挛鞮稽粥来找他,连忙整理好衣服,亲自到毡帐外迎接挛鞮稽粥,不敢马虎。
“不知左贤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您宽恕我的过错。”中行说行着匈奴礼节说道,一脸卑微的样子。
谷鬧/span“中行屠耆不必恐慌,本王找你是有一事咨询。”挛鞮稽粥开口说道,搀扶起中行说。
“左贤王请进!”中行说弯着腰恭敬道,亲自给挛鞮稽粥掀起帐布。
在挛鞮稽粥走入毡帐后,中行说催促毡帐旁的仆从远离毡帐,只余下自己和挛鞮稽粥。
看着中行说殷勤的样子,挛鞮稽粥十分满意,汉廷的宫人果然不一般,比他们单于庭的仆从强多了。
“左贤王,您有什么吩咐?”中行说恭敬的问道。
“你对我大匈奴的权力组织了解吗?”挛鞮稽粥开口问道。
“回禀左贤王,在下深在汉朝宫阙,对于大匈奴内政并不知晓。”中行说惶恐道。
“我匈奴以大单于为首,接下来地位最高的就是四大王,俱是单于子弟,有着属于自己的王庭领地和万骑。四大王中以左贤王地位最为尊贵,相当于汉朝的太子。”
“接下来就是右贤王,右贤王的王庭在草原东部,对于整个草原西部和漠南部族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右贤王的王令在草原西部诸部族甚至比单于庭的命令还要管用。”挛鞮稽粥缓缓说道,语气中对于右贤王十分忌惮。
“左贤王是担心,大单于侍奉撑犁天后,右贤王不服从单于庭的命令,割据一方?”中行说开口问道。
“不错,右贤王在草原诸部族有威望,而且屡立战功,麾下万骑战力强悍,与折兰、白羊等强部的王交好。”
“一旦单于去侍奉撑犁天,右贤王极有可能抢夺单于之位。你们汉朝人擅长阴谋诡计,汝可有什么好办法可助我除去右贤王吗?”挛鞮稽粥开口问道。
“这…”中行说一脸犹豫的样子。
“我以撑犁天的名义起誓,右贤王定然不会知晓今日之事。”挛鞮稽粥沉声说道。
“左贤王容我思索一下。”中行说恭敬道。
“可以。”挛鞮稽粥点了点头说道。
中行说脑海中开始思索起来,按照皇帝的要求,匈奴需要内乱,而右贤王就是内乱的关键。
只要他给左贤王想出一条毒计,然后想办法让右贤王知晓,左右贤王定然会反目成仇。
中行说思虑良久,缓缓开口说道:“回禀左贤王,我们中原以前有个晋国,国君晋献公晚年喜欢上了一个叫做骊姬的年轻妃子,骊姬受宠后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于是想要除掉王后的儿子。”
“骊姬欺骗太子申生让他速去曲沃祭祀一番,回来后把祭祀用的胙肉献给晋献公。太子不敢违背父命,于是按照骊姬说的做。”
“结果骊姬偷偷给胙肉下了毒,并在晋献公品尝之际故意阻拦,让下人先品尝,下人食肉而毒发身亡。”
“晋献公以为太子迫不及待想要登基,大怒之下,杀死了太子申生。王后剩余两个儿子被暴怒的晋献公吓破了胆,仓皇逃离晋国,骊姬的儿子于是成为了晋国新太子。”
“如今单于年迈,性格多疑,可在单于患病之际,以单于之命让右贤王带回昆仑山圣水为单于治病,在圣水中下毒,您主动替单于尝药,被下人阻拦,随即坐实右贤王罪名。”中行说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