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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一早儿刚到申时,奉九就醒了——今天是阴历四月十七,宁铮的二十四周岁生日,可他没在家。
她略有不安,大概因为上一次她从北平回来,宁铮还在劝说老帅撤军关外一事,虽说已接近成功,但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而最新消息是说宁军已开始有秩序地撤回关外,但几十万军队如数撤回,也是一个大工程,毕竟军队调防是个非常繁琐的事情。
每晚六点,宁铮还是会打电话回来,这也是两人的一个约定:对于宁铮来说,即使见不到面,听听声音也是好的。
她心里还惦记奉灵。奉灵前几天由自己的继母陪着去了天津参加南开大学的入学考试,她对南开一往情深,因为小时候就去玩过,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继母就是天津人,对于女儿报考娘家城市的大学,感到很是惊喜;而且以后还能借光跟健在的年迈父母多团聚,任哪个为人儿女的,都会高兴吧。
到了早上不到卯时三刻,忽然门口响起了叮咚叮咚的门铃声。这么早就有人来按铃,还按得如此急促,奉九原本就不那么安稳的心忽然砰砰地急速跳了起来。
秋声赶紧应门,没一会儿,已经起床正坐在起居室的奉九就听到秋声蹬蹬蹬的脚步声急促地传了上来:“姑娘姑娘!”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慌张。
奉九还穿着宽松的袍子,赶紧披衣下楼。
楼下居然是一向镇定自若颇有大家风范的老管家洪福:“三少奶奶!”他泪流满面,悲痛地唤了一声:“老帅,老帅……”
奉九心里一沉……
她跟着老管家快步走到小红楼南面四五十米处的大青楼,这才看到一行人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扇担架,上面有个蒙得厚厚实实的隆起的人形,赶紧定了定神,沉声说:“把父亲送到一楼客房,把家里备着的医疗器具都布上,去请薛医官。”薛成仁是帅府负责宁老夫人和老帅身体健康的医官。
等这一行人迅速地行动,她又回过身,镇定微凉的目光从门口到眼前一个个下人的脸上看过去。奉九一向仁善,但犯到她头上,比如做假账瞎报开销被发现,她也是斩钉截铁决不轻饶,对于她的恩怨分明,大帅府里的人这两年也是看得明明白白。
现在,她对着明显惊慌失措的下人们慢慢地说:“大家都把嘴封严了,事情紧急,我现在也没什么耐心,谁敢胡说八道一个字,军法伺候。”
众人激灵灵地打个寒颤:军法而不是家法。只怕是要变天了。
这么些年以来,大帅府后面巷子里被枪毙的下人也有那么几个……大家都唯唯诺诺垂手而立,奉九看稳住了这批人,立时抬脚往后走。
一直侯在一旁的老帅另一位近侍邹明清低声地说了个大概,奉九一路走一路听——专列到皇姑屯,日本关东军埋在铁道底下的炸o药,遥控……花岗岩石桥墩被炸开……第十节专车只剩一个底盘……黑龙江督军吴秀峰头顶穿入一个大道钉,当场死亡……校尉处长温守善被埋在碎木下面……七姨太太炸掉了脚趾头。
老帅只怕已经不行了,刚昏迷之前说了句:“让晨钟儿赶紧回来。”当时只有近卫队在身边,趁乱将老帅搬进汽车马上运了回来,奉天省省长火速到达,及时现场封锁,同时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没几个人看到老帅受伤的真实情况,这是万幸。
但宁铮还在北平,正在和老对手陆军讨价还价,并给第三军第四军压阵,所以在少帅回来前,这段时间,怎么办?
奉九停下脚步,闭了闭眼睛:声名赫赫的宁军大元帅,在逐鹿中原的枪林弹雨中安然无恙,却在自己的大本营遭到了暗算……
待到了大青楼外,她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低声吩咐邹明清去打几个电话,自己迈步进去。
此时,帅府的三位姨太太和大嫂二嫂已经进了一楼东头的客房,奉九在阴森森的走廊里已经听到了她们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奉九在门口顿了顿,从容地走进去:“各位夫人,大嫂二嫂,情势紧急,大家心里要稳得住,该干嘛就干嘛,这样就是对父亲最大的慰藉,我们务必要等到瑞卿回来主持大局,父亲慢慢将养,会好的。”
一向最有主意的寿夫人叹了口气:“那我们该做什么?”
奉九轻声说:“只怕过一会儿,日本人就会来探听消息,希望各位夫人不要露出破绽。您以往这个时间在做什么,现在就还做什么。”
寿夫人点头:“好。放心。我们到了八点,还是打麻将。”奉九点了点头。
她又转头对着一向寡言少语,但人非常可靠踏实的大嫂说:“大嫂,奶奶那里,就麻烦您看顾些了——先递点话让老人家心里有点数儿。另外,也别让奶奶出来了,只怕以后会有不少人登门查探消息,乱乱糟糟的让人烦心,就说她老人家跟着着急上火也病了。”
大嫂眼圈儿泛红,沉默地点头。
奉九又对一直不安地绞着手帕的二嫂说:“二嫂,您把鸿允和雁英带好就成,俩孩子够您一累呀。”
颜乐龄感激地望向奉九,这个妯娌